本来海盗们走了,街面上已有了些胆子大的人,在自家门口张望,这突然而来的厮杀声和一声枪响,又让百姓们又重新躲了起来。
“说一下吧!你们是哪里的?有多少人?你们的寨子在哪儿?谁出的主意来董家堡的?”
陈朝宗几人点起了火把,看着面前跪着的海盗,陈修远不紧不慢的问话。
贼眉鼠眼的海盗偷看了一眼陈修远,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陈修远朝尚武看了一眼,“啪啪”陈尚武上手就是两马鞭,狠狠抽在他的脸上,这斯脸上顿时间显现了血红的“x”号,杀猪般的叫声随之而来。
“别打了,小的招,小的招!”
这伙海盗原来是登州的水师,领头是个把总,因犯了军规,又得罪了上官,就怂恿手下和几个狐朋狗党三十几个人,偷了水师战船下海为盗。
董家堡靠近海边,海盗中原来有一人之前是个货郎,来过董家堡,也知道李家的富裕,建言来此抢劫的,从海盗的嘴里得知,他们还没有固定的落脚处。
温饱思淫欲,饥寒起歹心。
这伙海盗却不是因为这些,却是违反军纪下海成贼,抢劫财物杀人越货,杀人放火奸污妇女,已经没教育原谅的必要。
想到这些,陈修远给陈尚武打了个手势。
陈尚武抓小鸡似的,抓住这斯的衣领就往大街上拖拽。这厮拼命挣扎着,高声的叫喊着。
“爷爷,饶命啊!我都交代了,要言而有信,不要杀我啊!”
“我什么时候答应饶你不死了,像你这种奸污妇女罪大恶极之徒,不活剐了你,已经便宜你了!”
陈修远看着这斯哀求的目光,停了下,接着厉声说道:
“尚武,看在他老实交代的份上,给他一个痛快的吧!”
海盗被陈尚武拖到大街上,手起刀落麻利的结束了他的性命。
这一切都看在了王洪的眼里,他不住问自己,少爷这是怎么了?以前木讷寡言、心地善良怎么变得如此……,如此的果断狠厉,一条人命一言而决。
走了神儿的王洪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事情要向陈修远汇报,靠近陈修远对着陈修远的耳朵,小声的说道:
“少爷,刚才我跟尚承在李家的卧房里,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里有不少银子,粗点了下,大概有两千多两。”
“哦!”
陈修远一惊。
“海盗们走的急,没有细细的搜索,只是把李家的库藏银子,还有每人身上的穿戴抢走了,没有注意到卧房的暗格地窖。”
王洪用狡黠的目光望着陈修远,等着陈修远的答复。
陈修远看着从柴房,拖出来的李家小姐尸体,心中感叹,唉!自古红颜多薄命,财帛动人心!
“这……人多眼杂”
“少爷放心,李家人非死即伤,男丁都死于非命,只有李家一个族侄,剩了半条命,现在躺在偏房里,由三个幸存的女眷照料。”
王洪扭了一下,直伸着的脑袋,又重新凑到陈修远的耳边。
“少爷,这银子咱们不取!也会便宜了所城李府的那帮王八蛋。我想了,用李家的马车运走,回来时拉个郎中来,给这受了重伤李家侄子瞧瞧伤,别人看不出什么的。”
王洪说完就站在一旁,静等陈修远的决断,陈修远快速的思考着,他知道这事不能迟疑,堡内的百姓会逐渐出门查看情况。
看王洪坚定的目光,朝他点了点头。
“你领着朝宗他们去,要快!”
陈修远带着小柱子和陆毅去了偏房,去看看李家受了伤的侄子,顺便给王洪他们打掩护。
等到李家的马车,朝堡外疾驰而去,陈修远才吩咐人叫来董家堡的总旗,表明自己的身份,布置了后事安排,才和众人打着火把,深夜里才返回自家的庄子。
翌日。
陈修远日头高照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昨夜里陈修远很晚才睡下,如何应对现时期的混乱不堪的世道,如何拥有自己的力量,已经在他脑海里有了一定的计划。
一直在屋外等起的红英和另一个丫鬟,听到陈修远起床的声音,忙进来要服侍他穿衣叠被,被陈修远无情的撵了出去。
良好的习惯不能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再说如今的陈修远,也不习惯穿件衣服也要别人伺候,他迅速叠好被子洗脸清牙。
封建社会思想的人等级化严重,尊卑分明。虽然王洪知道,少爷自从老爷去世后,行事作风变化很大,但第一次跟众人和陈修远吃饭还是很拘谨。
用完餐,陈修远吩咐王洪将庄内所有人集中在院子里,丫鬟厨娘、家丁仆人加上苦力一应众人,三十多人乱糟糟的站在了院里,陈文抚他们几个站在了台阶上等待陈修远。
陈修远和福伯出了正厅,站在了台阶上扫描一下院内众人,院子里声音才逐渐平息。
“文抚你们几个也下去排成队站好。”
等他们几个站好了,陈修远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讲演: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昨日一伙凶残的海盗冲进了董家堡,将李家男女老少屠辱殆尽,金银财物,抢劫一空。董家堡离咱们这儿有个八里地,我就想问大家,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咱们庄子咋办?”
底下一阵阵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的很热闹,无非就是拼命之类的一些豪言壮语。
“我相信大家都会如你们说的一样,拼命保卫陈家。保陈家就是保自己,如果陈家没了大家又能去哪里讨生活?大家都知道,这几年朝廷吏治腐败,又逢干旱天怒人怨,陕西河南京畿一带民不聊生,饿死的百姓成千上万,即墨县上个月也饿死了三百多逃荒乞讨的百姓。”
停顿一下,陈修远接着道:
“咱们这地界马匪打家劫舍,海盗上岸抢劫财物杀人放火,掠夺绑票时常发生,这就要求大家团结起来,保护自己。这次王洪就做的很好,发现海盗及时回来组织大家防御,虽然海盗没有来我们庄子,但他也是立了大功的。我决定奖赏管事王洪六两银子,账房五两,昨天随我去董家堡的每人三两,等下账房去领,有奖就有罚,昨天所有男丁都集合起来各就岗位了,还有一个人没有及时的集合,不听指挥。”
说到这儿,陈修远看看底下站着的吴世有。
“吴世有!这个月例钱减半,下次再犯逐出陈家。”
陈修远的决定事先跟谁也没有说,一通话出来,包括福伯在内都没有回过神来。吴世有底着头,一言不发,心里直叫苦。
干嘛跟王洪斗呢,他是大管家福伯的侄子。其实这吴世有在陈家年头长了,王洪来了没多少时间就当了管事,也是叫他心里不平衡,才有次一出。
“大家也都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散了吧!”
众人各怀心思的散去,陈修远领福伯他们几个进了大厅。
“福伯,刚才说的事,你来尽快落实,这庄子还有府里除了咱们陈府的人,另外雇佣的长短有多少,能不用的尽早辞退,毕竟不是咱们陈府的人,鱼龙混杂不好管理。”
“嗯!没多少人,”
“咱们陈府的规矩我看需要再重新完善一下,主要的是安全和多劳多得,弄好了给我看一眼。”
大伙都有点愣神儿,少爷这是怎么了,海盗袭击了董家堡,把少爷吓到了?应该不会呀,在天津卫遇到截杀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少爷害怕。
大伙儿都在思考,陈修远可没有停,接着说道:
“朝宗,咱这庄子人不少,但关键时刻能用的不多,这次海盗血洗李家,倒是给我们提了个醒,我打算让你们几个留在这儿当教练,集中庄内的男子趁着农闲训练训练,居安思危真碰上了李家的事,咱们也好自保。”
这事陈朝宗可不敢轻易答应陈修远,因为天津卫的事,回来后陈忠特意叮嘱过,他们几个要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跟着少爷,保护少爷的安全。
“少爷,忠叔说了,我们几个要时刻跟着你。”
其他几人也是随声附和,陈修远想了下说道:
“那好吧这样,朝宗、尚武和尚承留在这儿,其他人跟我回所城。”
没人说话,陈朝宗他们三个基本上默认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跟福伯还有王洪说点事儿”
大家都下去后,陈修远让福伯和王洪都坐下,仔细的听了王洪说庄子的详细情况,不时的思考点头。
王洪还是有本事的,将这儿管理得井井有条,田租、借贷、用工都很出色,但天灾难避一些旱田已经撂荒。
“少爷,去年老爷在的时候就想开渠引水,但工程量大,老爷和您又奉调北上,此事只好不了了之。如果真的把水渠挖好了,咱们那几百亩旱田就成良田了”
“嗯”陈修远附和着,心中也在思虑,这建造引水工程可是个大事儿,需要很多人手,陈修远的本意是想等陆明他们来了再做,也不知他们来到这儿会不会误了农时?
“修渠的事先放放,现在最重要的是防御土匪海盗。福伯我见咱们庄里的兵器老旧不堪使用,你们议一下,多采买些,重点购置弓箭,如果有鸟铳最好,可远距离杀伤来敌。”
听到陈修远要买弓箭和鸟铳,王洪心里一惊,提醒道:
“少爷,鸟铳弓箭虽好,但是太贵的弓要三四两银子,好的鸟铳就就更贵了,要五六两!再说了咱们的兵器虽然老旧了点,但守住庄子打退土匪海盗他们绰绰有余。”
福伯从陈忠那里知道,自从老爷过世后,少爷就成了“花钱能手”。在永平时借钱从大商人王守业那里买了粮食和马匹,出手阔绰一次花的钱几乎是陈府一年的开销总额。在天津卫又跟红夷人定了火铳,按日子这几天都该到货了。
作为陈府的老人,陈忠和福伯定了攻受同盟,一定要节制陈修远的大手大脚,陈府的家底并不厚,经不起陈修远如此的挥霍。
虽然少爷不是花钱吃喝嫖赌,但这样的行径依然是他们眼中的“败家子”。
“少爷,银子用的太多了,咱们陈府没有这么大的财力。再说了,这马匪海盗的自由官府去剿灭,咱们现在守住庄院即可。少爷也成年了,以后花钱的地方颇多,现在应该节省。”
福伯和王洪说的都对,此乃太平盛世的守成之道,也是中国老百姓历来的勤俭持家之术。然而现如今,陈修远却有不同看法:
“福伯你们说的都对,但银子在库房藏着,自己没有可用的武器护卫,人家知道了就会来抢,到时候可是人财两空空了。”
虽然这理有些歪,但福伯竟然说不出歪在哪儿,听着还挺有道理的。看到陈修远很坚定,福伯只好委婉的说道:
“少爷,这样吧!等回去跟二爷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好不好?”
陈修远一琢磨,是呀!得跟二叔说一声,省得二叔心里落埋怨。
“好吧福伯!弓箭鸟铳先不买了,其他的按原来说的办,还有咱们庄子只有一个铁匠,只会打制农具,这样不行,多雇佣些铁匠瓦匠,把庄子再修补修补。”
这些都是小开支,福伯和王洪一起回道:
“好”
福伯和王洪出去后,陈修远感到有些落寂,自己也进了静思之中。董家堡李家遭此大难,大家也只有一些叹息,或者巧妙的得到一些利益,然后呢?大家继续的按部就班,在原来的老路上继续了无生机的走下去。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这也许就是封建思想的状态,封闭守旧遵循祖制,从来都是中庸之道。
喝了一口红英端上来的茶,顿了顿才发现小柱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陈修远知道福伯和忠叔是为自己好,包括王洪也是,他们都是用这时期的一普通人的思维考虑事情。
“哎!干点事,比自己当公司老板时阻力都大!”
“少爷!您说什么?什么公司老……?”
陈修远的小声嘟囔,让小柱子听了个迷迷糊糊半音不全。
“柱子,你去收拾一下,下午咱们回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