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岚宗静得凄凉,一处名为敛华居的地方灯火通明,若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都知道里面住的那个是谁。
不过,以前那些弟子看这个地方都是带着恭敬的,如今,却是一种不屑和嘲讽。
在敛华居的正阁一个暗紫色长袍的男子扶着书案的左侧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这一副面孔都可以让人感觉到惊艳绝伦。
他手边散落几个黑色的瓶壶,手上也抓着一个一样的瓶壶,他皱了皱眉头,唤道:“阿清……”
声音夹带着宠溺和爱意,离君手忽然收紧又忽然松开。
他眼睛半睁:“呵呵,可是我是魔啊!又怎么能配得上你呢?”说完他拿起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
有规律地咽着那壶酒,他眯着眸子看了看远处,却是很少的东西能够清晰的融入他的眼中,他忽然浅浅笑了笑。
“魔?”离君忽然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长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左手抓着酒壶。
“天地道义……何时依照邪魔印记来分辨了?”说完长剑猛然一挥,他也踉跄几步,好不容易稳住了步伐,又往另一处砍了一刀。
现在的他动起手来毫无章法,眸子中一道寒光越来越精炼,一抹紫色渐渐呈现出来。
离君忽然一个不甚,却是跪倒在地上,长剑将他全身的重量撑了起来,微风带起了他暗紫色的衣袍。
暗紫色的瞳眸,若是不下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忽然间一道影子踏入,圣洁的白衣,步摇声清脆,离君看着一直纤细的手放在自己的面前。
他缓缓抬起头,面前的面孔,忽然模糊又清晰,他皱眉道:“你是何人?”
槿玉忽然间对他有一些失望了,衣袍上已经干掉的血迹也能证明她这番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槿玉收回手蹲下看着他,道:“沈大公子,没想到你也有自暴自弃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想尽办法出来和阿清见上一面,可是……你似乎……太过于软弱了些。”
嘴角挂着的那么不屑的笑容却一遍遍的刺着离君的心脏,是了,他应该去见她一面的,可是,这样大的打击他怎么能承受呢?
离君忽然也是笑了,带着一抹自嘲:“槿玉啊!可是……我还能怎样呢?你告诉我,我身为一个邪魔有何颜面去见她?”
“是,你什么样的资格都没有,毕竟,她现在身处于地狱,你却一点儿都不知,无论是什么你都不配。”最后一句话,槿玉说得尤为重。
不配吗?离君知道,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配不上的,那一夜她的话是对的。
离君忽然想到了一开头的那句,一下酒猛然醒了大半,他起身道:“阿清如何了?”
槿玉却是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笑容,离君忽然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吼道:“你说啊!”
槿玉眼神里面有一种轻蔑:“现在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能力去救她,或许我真的是想错了,如今才会站在这里,我根本就不应该来的。”
她想着为了应这个誓约睚眦不惜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可是,现在沈离又在干些什么?
不过是光阴蹉跎自己的年华罢了,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能力可以和君倾桦相对抗?
“我……”忽然间,离君就陷入了沉思,他微微地皱着眉头看着槿玉道,“我……再也顾不了其他了,你说,阿清到底在什么地方?”
槿玉摇了摇头,便是不想让他知道,离君右手握着剑,越来越紧冷声道:“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语气中含混着一丝杀意,槿玉这才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尽数散去,道:“妖界,如今睚眦……死了,夙钰也在那个地方,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我?”离君忽然一愣,他没有想过,到现在的局势这么危急的时候才能想到他,“罢了,你同我走一遭吧!”
“可是……你准备怎么出去?”槿玉才想起来他还在禁闭当中,莫说去妖界了,便是出这道门也难。
离君看着她笑道:“呵!明日便出发,其他的你不用管。”
真的不用管吗?槿玉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疲惫了很久的心忽然就放下来了,就在他同意的同时。
槿玉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去会会老朋友,明日再来找你。”
既然这个老朋友很近,不如就找个更有把握的人来帮她,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离君,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
离君点点头,他现在也需要去醒一下酒,看来,明日必将经历一场大的战斗。
槿玉带着微风款款而走。
墨色长发漂浮在这夜空之中,白衣在这黑夜之中尤为明显。
几个跃身槿玉便来到一个大殿前,一个白衣胜雪的温文公子站在那儿,手中捏着一个玉佩,长生倒是在树上看着月光道:“道孚,这东西你看了这么久了,有什么好考虑的?”
“沈离。”道孚缓缓地只说出这两个字,槿玉躲在房梁之上考虑他这句话的意思,看到她现在不能现身,至少也要将这个秘密知道完全的才能。
看着院子里面那抹清冷的月光,长生道:“喂!小道孚何必如此在意这件事情?天帝都不管了,你还能够做些什么?”
果然是因为阿清这件事情。
道孚微微摇了摇头:“天帝私心不比冥王小。”
长生撇了撇嘴道:“那个老家伙,别说,听说离君曾经就很是荒唐的,而且有了父神的预言,看来,他还真有可能一统两界。”
道孚就算是皱着眉头也很好看,长生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感受到这么目光之后,道孚便瞪了一眼长生道:“可是,这样做沈离真的可以吗?万一不可以的话,整个六界便就沦为浮屠地狱了。”
长生摇了摇头,坐起了身来,叹了一口气,从来都没有看他露出如此忧愁的模样的道孚倒是有些惶恐不安。
“我也不知道,现在算算时间,哼呵,妖界公主,有什么话就出来说吧,不必躲在暗处了。”长生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容。
他的目光看向槿玉所在的那个大体位置。
槿玉也知道他们早就发现自己了,看来这个结盟倒是没错了,槿玉直接就走了出去,身上黑色流光转了几次,她缓缓一跃而下才落在地上。
道孚一贯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的,倒是长生雀校得合不拢嘴了:“妖界公主何曾如此过?”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还有,你们明明没有动静的。”槿玉也满是疑虑。
长生想了想道:“哎呀!当然是这天心寒玉了,这东西是跟着沈离而来的,而天心寒玉是魔界圣物,而且这才短短的几十年,看来,一切都不是巧合咯!”
这样一解释,槿玉还是不太懂,便就将目光重新投向道孚,道孚没有开腔。
长生知道这个男人一般都是小肚鸡肠的,虽然很顾全大局,但是你若招惹过他,他便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上一次他不过就是在他门口喝了几口酒调戏了道孚一番,没想到这个小男人居然还生气了,连着三个月都没有再理过他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挑逗这个小男人了,特别是惹他生气。
“天心寒玉是父神留下来的,说是能够预知未来,那些个神仙,一个也没解开。”长生沉默了几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手中却是解开了,看来,父神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发生了。”
父神,天地之间唯一也是第一个大成者,后来的人也没有能够达到他的水准,若是他不那么早的驾鹤西归,现在他翻手覆雨之间毁灭一个界面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了?”槿玉疑虑的看了看长生,长生有一些扭捏,尴尬的笑了笑道:“是挺早的,我们差不多是在我见过你之后就……”
槿玉忽然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道:“那为什么你不给我们说?即便你不说,那也应该出手吧?”
“不能。”道孚道。
长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虽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没有给长生解释过,但是长生自是知道的。
毕竟他统领魔界一方这么长的时间了,如果连这种小九九他都不知道的话,那他枉为人君。
长生笑看槿玉道:“哟!小妮子运气不错啊!小道孚的意思是,这轮命运当中,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倘若我们不按这个命运走的话,六界劫灭。”
这句话一说,槿玉知道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将她的后路都堵完了。
这一次妖界,她就只能够跟沈离一起。
“这般说,你们可以支助我们的还有些什么?”槿玉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们天岚宗不能够参战,但是也没有说不能够用物质来支持。
道孚本来看向远方的眼神忽然落在了槿玉身上:“天岚宗七星凤凰愿意随同作战。”
七星凤凰?这个可是天岚宗立宗之本,看来道孚这一次决定倾全部的力量,押上这一场赌注。
长生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意,自己也不可能什么东西也不出吧?便道:“斩仙剑,小妮子,虽然它不适合你,但是对于沈离来说,可是一大助力。”
有了这两样东西,他们的胜率与大大增强了。
虽然跟原来槿玉所预想的还要差了许多,但是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连立宗之本都拿了出来。
她还能够奢望些什么呢?
三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至少槿玉和道孚都没有再开口了。
长生?若是想要他闭嘴的话,这辈子倒是不可能的,下辈子的又不一定会有。
那就是永远不可能的。
……
“清儿,睚眦和你那妖界公主还妄图来救你,你说!他们死得值不值的?”君倾桦含着笑意看着那伤痕累累的红衣女子。
女子清冷的表情没有半受收到波及:“君倾桦,若是等我出去了,必定要你生不如死。”这句话说的尤为清冷,就好像这整件事都与她无关一般。
君倾桦忽然痴笑了起来,他看着那个女子,手缓缓的将她的头抬了起来:“清风,你以为你还能够从这里活着出去么?”
“你要……杀我?”清风忽然淡淡的皱了皱眉头,却是即刻又松开,就好像把一切都看的淡然了一般。
君倾桦摇了摇头,笑着,笑的极其妖媚:“不不不!我这么喜欢清儿,又如何舍得杀了你呢?我不过想把你囚禁在这里一辈子。”
“无耻。”清风想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给他了,这两个字都已经高估他了。
君倾桦把手给放了眉目间如沐春风的笑容道:“清儿说我是什么都好,我都很喜欢。”
一种杀意蔓延,清风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可是她现在依旧瞪着君倾桦。
“你想不想看看你所宠着的妖界公主的心上人为了救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君倾桦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近乎于恶魔。
清风呸了一声道:“无耻之人,有何资格同本尊说这些?”
“呵呵!我无耻你又是什么?”君倾桦看着她极为轻蔑的笑容。
清风愣住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屠杀生灵,一切可用资源,不论是谁,也可以利用。
可是她自己虽然是如此想的,但是她的行为上终归也没有什么不对。
便真的是有什么不对,离君也回同她道一句:“阿清若是要做的事,不论对与错,我一定会站在你的身边,哪怕满界血流成河,哪怕天地之间,毫无生机,我也愿意。”
可是她或许等不到了。
想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君倾桦也是捕捉到这一个表情,忽然脸上出现了暴戾的表情:“清风,你以为你还见得到他吗?”
“你说什么?”清风忽然一个激灵就向他抓去,可是手刚刚碰到他的衣领,锁骨间的那一根铁链就让她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
沈离……
她脑海里唯有这个名字,和那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