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醇酒入口,洋洋洒洒的却是满天星辰,仿佛就像一道末了的光芒巍巍然的树就种在那关口。
纯白的衣摆飘荡在这风中,女子躺在那树下,左手遮着自己的眼睛,右手拿着酒坛,一副好不风流的模样。
紫袍男子就那样衣冠楚楚地坐在旁边,一身长袍,一丝不苟。
手上捏着一根柴木,火星微溅,睚眦道:“喂,女人,不是你烤给我吃吗?”
“不要。”槿玉很是耍小性子的说了一声,“我就想吃你烤的。”
嘴角还划起了一抹笑容,睚眦微微一怔旋即便笑了起来,浅淡的笑容让他的风流更具佳色:“那这算不算是你食言呢?”
“嗯……不算。”槿玉这可是打死都不承认的性格,怎么会乖乖回答是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周围一场震动,槿玉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看着眼前晃动的模样,不像是海底正常的震动呢!
“这是……?”槿玉准备问的时候,睚眦手上的东西一放便就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望无垠:“槿玉,我现在送你去找清风。”
槿玉不知道他是在害怕什么,可是让他如此畏惧的东西,应该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她现在抛下他,实在还是做不到的。
“到底是什么?”槿玉慢慢站了起来,看着睚眦看着的方向,不知觉间问了一句。
震动渐渐地小了,睚眦手却捏紧了,每个指关节都发出森白的颜色。
浅浅的看了一眼,槿玉便收回了眼神,她从来都没有看到睚眦这个模样,她缓缓道:“无论那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可好?”
“他要回来了。”睚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果然是在害怕,就连槿玉的话他都没听进去,他的手微微的也有些颤抖了。
“他……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睚眦自言自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槿玉想起清风对她说的那句话。
手上忽然升起了一团黑色火光,这是清风使用过的那种火焰,槿玉咬咬牙就把这团火焰给扔了出去。
那黑炎在半空中炸开,睚眦这才醒过神来,他道:“槿玉,我们走。”
“……”槿玉愣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她看到这黑炎,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一道场景从她的眼前划过。
她想握住却越来越远,可是她却好想哭,心中也止不住的疼,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把她的心脏撕扯开来。
槿玉听到耳边一个声音响起。
是那么的温柔细腻,可却让人感到害怕,那个声音很是空灵。
“妹妹……”
这两个字,似乎她寻找了好久,久到连她都遗忘了。
妹妹?在远处一个声音一直叫着,一声一声的呼唤,槿玉的心却是一下一下被揪着。
她的瞳孔再也不是像凡人那般漆黑的了,而是变换成了深蓝色,她嘴里吐出两个字“烛焱”。
她迈步向前方走去,可是,眼前什么都没有,她是往那个方向走去。
“槿玉。”睚眦想要拉住她,可却发现自己拉住的不过是一抹影子。
天空中一道涟漪出现,涟漪里面一道红色倩影缓缓而出。
清风目光渐渐划过下面,看到槿玉的时候,纤纤玉手一动,几道奇怪的符文就散落在槿玉身边。
清风看着槿玉想去的那个方向,眉头都拧在了一起道:“妖皇?”
烛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他的声音清风听得见了,他道:“清风上尊?呵,你这是来干扰本皇的事吗?”
说实在的,只有清风心念一动世上便再无烛焱这只妖了。
她也是最近隐隐察觉到烛焱的封印越来越弱了,本想着最近去加固一道符文的,哪知他突破这么快,似乎比起他封印的时候,现在要更为强了一些。
槿玉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里面黯然无光,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本来清风是打算直接对烛焱出手的,不过余光看到了槿玉,便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妖皇,你以为莲溪保得了你一辈子吗?”如冰一般的声音其实和清风平常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可是她现在和妖皇对话,所以她现在的身份便是——上尊清风。
烛焱忽然惨烈一笑,当稍微有一些平静的时候便道:“清风,你变这么爱装好人?要不是莲溪错手救了你,到现在你已经飞灰湮灭了,可是,你非但不感恩,却一再的伤害她,果然……正道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说完清风倒是不生气,或许连她自己都同意了这个说法。
“睚眦,带槿玉退开。”清风转头对着睚眦笑了笑,眼中却是暗含杀机,不过,这一笑只是为了确保睚眦明白她的意思。
睚眦和她交过手,自然是知道她的实力定然不凡的,不然那般不费吹灰之力的反杀自己,怎么可能?
其实对于妖皇,睚眦和他倒是有一段恩怨,不过却是在他一次沉睡苏醒过后。
说不定人家现在早忘了。
可是他刚刚碰到槿玉的时候,一道流动的血液浮在空中,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手,他的手上面有一些灼烧的痕迹。
睚眦吃痛地收了回去,却发现一道目光看着自己,那道目光却是从远处传来的。
“睚眦?”烛焱的声音淡然的说着,就好像一个朋友之间的谈笑一般。
浑身一抖,睚眦感觉自己周身的法力都撤了去,他果然还是逃脱不了那个令她自己都恐惧的噩梦。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睚眦问出的那句让自己担忧很久的话。
妖皇烛焱忽然看上向了槿玉,道:“自然是为了阿莲啊!”
槿玉这一刻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她有些懵,看着正在严阵以待的清风,和还在害怕的睚眦道:“我这是怎么了?你们……”
“阿莲。”一个清凉的声音叫住了她,可是槿玉也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便仰头看了看周围。
那个声音却道:“阿莲和哥哥回去吧!我们回那里,就再也不回来了……”
“你是……谁?”槿玉皱了皱眉头,她的确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一味的愣头愣脑。
清风忽然拦在了她的面前:“烛焱,当初是你把人家当成工具,现在怎么?还想挽回吗?”
烛焱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其实也算不得是消失,只是他开始了沉默,当初……
当初的事情他似乎忘得不少了,只记得,莲溪和他说……
哥哥,从今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了,以后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对不住……
就在清风以为他就这样走了的时候,烛焱的声音又响起了:“妹妹,哥哥知道错了,你回来可好?妖族一直都为你留着那个位置的。”
槿玉听这番话忽然皱了皱眉头道:“我……现在不是她了。”
她是谁呢?不过是历史当中长久的一页罢了,不过是一直被人所记得的那个人,那只妖,或者说是那……惊鸿一瞥罢了。
“不是她了吗?”睚眦忽然重复了一遍槿玉的话,自然不是,这些时日来,睚眦知道自己对莲溪的影响越来越模糊了,而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儿。
烛焱忽然笑出了声,由淡笑转为狂笑,有些痴狂融入了笑声:“莲溪,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偏偏还是在恨我呢?连我都不怪了。”
“恨?”槿玉忽然从嘴里说出一句话,“其实无所谓恨,无所谓爱,长久了自然都会有,我……不是她,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清风看着槿玉,忽然眼神又转向了天空,道:“妖皇,一切都过去了,你应该去轮回转世了。”
“轮回?”烛焱道,“我忍受了这么多年的孤寂,便就是等着你说这句话的吗?”
有太多的不甘心,融入了这句话中,存在着声音的主人全部的恨和爱,也存有了前面太多的恩恩怨怨。
“这句话?”清风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忽然转过身拉了槿玉就准备走的。
“清风,你……”烛焱似乎要说什么,可却全吞下肚了,“你……记不记得本皇同你说过,等本皇走完这一生,本皇定然会回来找你算账。”
这句话早在他被封印的那段时日被清风忘得一干二净了,清风背对着那个方向:“我,不想同你多废话。”
说完清风就在面前划开了一道波澜,可是身后一双手搂住了她的柳腰:“你……可愿意?”
本来是一番情话,可是在清风耳中听着却格外刺耳,她转过身去嘶道:“烛焱,倘若你再用离君的口语,我必定让你飞灰湮灭。”
远处一个黑色的影子负手而立,站在半空中,脚下一柄虚剑。
离君一字一句听得真真切切,可是现在他正处于历劫当中,又怎么会知道清风口中的是他呢?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乎的人一直在乎着自己。
“阿清……”半晌之间,他才说出了这句话。
阿清……一句来自很久以前的呢喃,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了而已。
清风凝神一望,只见一片火焰之地,一个单薄的身影悄然而立,那便是烛焱被封印的地方。
烛焱嘴角还挂着那抹让她恶心的笑意。
离君看着清风现在的样子,似乎感到陌生又熟悉,他跟着清风的这几天还从来都没有看到她露出这般的神情。
他忽然感觉到心中什么在逐渐消失了,或者说是离他远去了:“我才是多余的那个人吧?上尊,我都愿意的……本来……就走不到……”
“哼,烛焱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是没变。”清风冷笑一声后,所有被激怒的杀意都收了回去,“骄傲自大,自然是要一败涂地的。”
说完一道黑色的光芒,也可以说是黑色的火焰朝着那烛焱所被封印的地方而去。
看上去就像是一把长剑,烛焱也是看到了这匹练,手中术法一结,一推出去,一道光芒布满周围。
睚眦道:“上尊,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去做吧!”
清风看了一眼曾经的手下败将,虽然现在他也没有长进多少,不过能多一个肉垫子总归是好的。
说来清风不是伤及无辜的人,可是睚眦也不算得是什么好人。
她不过轻轻的点了点头,槿玉本来还想拦住睚眦的,可,睚眦却对她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这件事他必须亲自去完成。
槿玉和他在一起这么几天,也还算了解他了,便也就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了清风的身后。
清风身前开始出现一道灵力涟漪,这周空中,仿若虚无缥缈的东西……
渐渐地,这片空间就撕开了一条裂缝,槿玉笑道:“阿清,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这句话是替睚眦问的,清风也是回了一个笑容:“人间。”
或许清风就只有在槿玉面前才可以表现的如此洒脱。
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静寞的立在空中,就这样看着他们,忽然他张开了口:“上尊,这件事就由我代劳吧。”
他说的这件事情恐怕就是睚眦所说的那件事吧!
挺拔的身形,略微有些单薄,不过站在这风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清风带着槿玉直接就从空间涟漪中穿了过去,槿玉回过头去看个一眼,她或许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吧!
又或许舍不得某个人……
脑海中不急回想起来那个人的模样,可是,槿玉却忽然摇了摇头把他甩出了脑外。
‘或许是我多心了吧!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呐!还要再来一次吗?’槿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却回过头来,跟着清风迈进了那涟漪当中。
……
在一片黑暗中寻找着路,清风带着槿玉不知道走了多久,清风问道:“小槿,你……想回去吗?”
她感觉得到槿玉那落寞的神情,忽然露出一抹苦笑,转而就问了出口。
槿玉刚才略微有些出神,现在回过神来却是露出微微一笑:“不想,我一丁点儿都不想。”这是槿玉第一次违背自己的本心选择。
她其实很想回去的……
可是她又怎么能回去呢?她又带着什么样的目的说服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