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恭哪里知道。
光凭这三百人,就足以让他在人牙子这行当里面出名了。
而眼前这牙婆,何止是认识他?
她几乎三天两头就能听见范广儒跟她吹嘘,他那三百人的大订单。
而听闻对方承认了身份,这牙婆当下就跟川剧变脸里面的名角一样,顿时换了一张面孔。
“哎呦,失敬失敬,竟然是您啊。”
她满面堆笑的拱手道:“刚才实在抱歉,我说话大声了些。”
瞧着对方的模样,李长恭也是有些无奈。
他挥了挥手道:“没关系,我气量还没那么小。”
“哎呦呦。”
“果真是大老板,真是不一样呢。”
牙婆笑呵呵的自我介绍道:“这一片的人给面子的都叫声梅姐,您叫我老梅子就行。”
说话时,这所谓梅姐左右看了看。
随之,她压低声音对李长恭道:“老板,你看我这批货怎么样?要不要弄几个回去,当个暖床丫头什么的?”
暖床丫头?
李长恭也是差点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呛死。
虽说上辈子,他做过杀手,做过雇佣兵,做过线人,干的都是一些非法勾当。
但是他实际上还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人。
既然如今已经选择要跟林满月过完下半生,他自是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林满月的事儿。
甚至光是想想,他都觉得龌龊。
此时此刻,他也是连忙摇手,干笑道:“家里面媳妇管得严,要是整个暖床丫头回去,非得把房盖给掀了不可。”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听见对方这样说,梅姐倒也不纠缠。
她笑着道:“我的地儿就在里面,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来里面找我就好。”
“多谢多谢。”
李长恭连忙拱手,就差没说一句不送了。
而梅姐此刻也是带着众人一路朝着箱子内走去。
可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觉醒了记忆还是如何。
此时此刻,他不论怎么观瞧眼前的这些女子,怎么觉得可怜。
看见了她们,就仿佛看见了林满月一样。
李长恭赶忙别过头,闭上眼装死。
可是那一张张的面孔,就很幻灯片一样,一张接着一张的在他眼前闪过。
一下子,李长恭也是有些无奈了。
他直站起身来,唤道:“梅姐!”
闻言,本来要走的梅姐狐疑的转过身,有些不解的看着李长恭。
“还是留几个吧。”
李长恭直接说道:“仔细一想,家里的确是缺丫鬟。”
“得嘞!”
听闻来生意了,梅姐那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当下就吩咐身旁的人去拿身契,而她自己则是走到了李长恭的身边。
“我这些人都是正经来路。”
“而且您看这体格,都是个保个的能干活。”
“不论是买回去伺候您家夫人,还是伺候小姐少爷,都能用的着。”
梅姐笑呵呵的道:“二两银子一个,您觉得如何?”
听闻这话,李长恭不由微微皱眉。
当然了,不是因为他觉得贵,而是因为听见对方像是介绍货品一样的卖人,李长恭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虽说前世,在他当雇佣兵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场面。
但作为一个人受过高等文明熏陶的人来讲,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当下,他也懒得跟对方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两枚十两银锭丢给对方,道:“六大两小,死契!”
“得嘞!”
这梅姐办事儿也十分利落。
时间不长,便见个人给选好了,契子都给李长恭拿过来了。
瞧了眼眼前的六大两小,八个人,李长恭也是有些头痛。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怎么特娘的就这么心软呢?
怎么特娘的就非买不可呢?
这一会该如何跟林满月交代?
以那女人的性子,怕是又要胡思乱想了吧?
而也就在李长恭为了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之际,范广儒领着几个人跑了回来。
刚想开口,范广儒便瞧见了李长恭身后的一众女子。
瞧见这场面,范广儒亦是露出了些许不快。
他迈步上前道:“李老板,您想要暖床丫头,您跟我说一声啊,何必自己去买?”
“我有个姐姐,在这地方是出了名的,身边的丫头都水灵极了。”
闻言,李长恭也是有些无语道:“就是跟你姐买的。”
听见这话,范广儒当场尬住。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直道:“原来是跟我姐买的啊,那我就放心了。”
“这地方骗子多,要是买会去几个病秧子,可就不得了了。”
而李长恭也是懒得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
当下,他直挥了挥手道:“得了得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我让你办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哎哎哎,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范广儒赶忙拉了拉身后的四个人,将他们推到了李长恭的面前,道:“这几个都是会染布织布的,甚至还有个会纺线的。”
说话间,他贴近李长恭道:“都可以签死契,靠谱!”
“信不过别人,我最起码信得过你。”
李长恭点了点头,随口问道:“都是什么价?”
“您也知道,这种有技术的草标价格都高。”
“而且跟您说实话,这四个都不是我的人。”
“但我那朋友倒也仗义,他也没跟您要太高的价。”
范广儒握了握拳头,对李长恭压低声音道:“二十两银子。”
在当代,这已经算是个非常高的价格了。
旁的不说就用李剑宇来举例,李剑宇是李长恭花一两银子买回去的。
而李长恭身后的这几个美婢女眷,则是二两银子一个。
可这几个带染布技术的,直接就能飙升到五两银子。
由此可见,乱世之中,有技术傍身一样很重要。
而范广儒也生怕李长恭拒绝,直道:“要是不行,我再跟他商量商量也不是不可以。”
“得了得了,别麻烦了。”
李长恭再度从口袋内摸出了两枚十两银锭丢给对方,道:“你今儿可真是照着我怀里这点钱来的。”
“要是再多一两银子,我都给不起。”
闻言,捏着银锭的范广儒笑了笑,道:“李大哥,您这话可就是说笑了。”
“您那买卖,不说日进斗金,怕也差不多喽。”
“谁没钱,您还能没钱么?”
说着话,范广儒忽而顿了顿,随之再度压低声音道:“对了李大哥,您常年贩盐,有没有听说过海上的生意?”
“海上的生意?”
李长恭挑眉道:“什么生意?”
见李长恭这副模样,范广儒干笑了声。
“李大哥,您这可就是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范广儒挑着眉头说:“您常年贩盐,难道连海上的生意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