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经理查看电脑，笃定地说道：“没有，这些都是今年刚推出的新项目，今年的体检他们还没来呢。”
李琛说道：“有没有猝死相关的基因检测？”
屠经理笑笑：“李队长，你倒是真问到了我的专业上，我之前在医大附属一院心内科，我们曾经和东大联合申报过一个项目，做的就是猝死相关基因的筛选。”
李琛略带紧张地问道：“和胡钧锴教授？”
屠经理摇摇头：“胡教授主要做遗传病检测方向。”
李琛点点头，示意屠经理继续介绍这个项目。
“项目是林教授发起的，联合了多家医院，收集猝死的病例，利用现在的基因技术进行了检测和分析。”
屠经理摇摇头：“但是项目的进展很不顺利，有些样本存放年限太久，提取出的dNA质量非常差；二来患者都已死亡，很多信息我们无法补充，比如他的哪些生活习惯造成了猝死，这些无法得知。”
“最后这个项目进行不下去了，就改成了心衰方向的研究，毕竟，花了不少经费，还是要拿到些结果嘛。”
李琛点点头：“您的意思是，猝死和基因无关？”
“不，”屠经理摇摇头，“肯定是有关系的。只是个体间的差异很大，所以研究不容易找到共性和规律。”
李琛心里的疑问基本上都得到了解答，他想了想，又问道：“您之前在医大附属一院，为什么离开呢？我看您很专业，肯定是个好医生。”
屠经理的笑容里藏着无奈，说道：“嗨，我们院里，怎么说呢，比的不是谁专业谁医术好，而是谁会在领导面前表现。”
李琛想起走访期间，了解到孙川笠的舅舅曾亮，似乎是靠不正当手段当上院长的。
屠经理摇摇头：“劣币驱逐良币或许是职场的潜规则，可我只想好好当个医生，救治病人，做做研究而已。”
屠经理的这番话让李琛的心情莫名沉重起来，自己的职场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只想躲到案子里查询真相，避免那些人情世故。
屠经理送李琛离开，路过照片墙的时候，她指着方泊林的照片说道：“这是林教授的学生，我们合作猝死基因课题时，主要是这个学生负责的。小伙子真是帅气，把我们科室小姑娘的魂儿都勾走了。”
李琛又认真看了一眼，不过记住这张花美男的脸确实不是一件难事。
离开体检中心时，天色将暗未暗，不远处就是东大，也该去会一会秦原了，三年前她一定是查到了小夏案件的线索，可能遭受到威胁而放弃了。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是孙志勋。
李琛接起来，孙志勋问他有什么最新的进展。
李琛这几天只忙于调查孙志勋，几乎没怎么管过孙川笠的案子，他只说去他家里找他，便匆匆挂断了。
刚在客厅沙发上落座，孙志勋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李队长，我儿子的事你到底查出凶手来没有？”
“你确定是仇杀？”李琛问道。
孙志勋皱眉看着他：“李队长这个语气是几个意思？”
“因为你说三年前他被人打伤，怀疑是有人报复，我就往仇杀的方向去调查，结果一调查，和他有过节的人真是不少。”
李琛呼出一口气，说道：“孙川笠的事希望您不要隐瞒，否则会增加我破案的难度，您需要绝对信任我，全部告诉我，我才能一一排查。”
孙志勋愣了一下，脊背挺直：“李队长你在说什么，我儿子是淘气一些，无非是在学校打打架，谈个恋爱，这么大男孩子哪个不是这样，这些事也要我一件一件讲给你听吗？”
李琛皱眉说道：“我调查了解到，他不止一次把女孩子拉到酒店实施强暴。”
孙母张大了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摆摆手，说道：“不可能的，李队长，不可能的，我儿子那么帅，扑上来的小姑娘一堆一堆的，他犯不着。”
李琛看看孙志勋，又看看他老婆，说道：“难道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你们真的一无所知么？”
孙志勋正色道：“我儿子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李琛说道：“你为什么还要隐瞒，人已经不在了，难道还能再拉出来审判么？”
孙志勋严肃地喊了一声：“李队长！”
他努力放缓自己的语气，但眼神里的阴鸷遮挡不住：“请你不要把自己能力上的问题，推卸给我们！该告诉你的事，我们一件不少都告诉你了。你要知道在我的位置，树大招风，如果有人借机对我们泼脏水，我希望李队长有基本的鉴别能力！”
李琛看着他一脸正气的样子心里冷笑。
孙志勋下了逐客令：“如果我儿子的案子你没有任何进展的话，那么就请回吧。”
李琛的脚刚迈过门槛，大门就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差点挤到他的脚，震地耳膜一阵嗡嗡响。
站在楼下，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点上一支烟，一边抽烟一边思考着。
过了好一会儿，李琛看到孙志勋从单元楼里走了出来，他左右打量一番，信步朝大门口走去。
李琛悄悄跟在后面，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
孙志勋在距离小区门口大概五百米的地方打了一辆出租车，猫腰钻进了车里。
他为什么不开自己的车，李琛心里一动，反常必有妖，他想了想也打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车里，孙志勋时不时向后看去，司机师傅时不时瞟他一眼，这个人也不说具体的目的地，只是扔下一沓钞票让他开，眼看着车子距离市区越来越远，司机心里不由得有点打鼓。
司机干咳一声说道：“师傅呀，这么晚还去这么偏的地方，等下回家恐怕是没有车啦。”
孙志勋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司机警惕的眼睛，笑了笑说道：“出去偷食最好还是离家远一点吧。”
司机一听放下心来，原来是出去搞外遇的，看这个人文质彬彬的，也不像是那种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歹徒。
道路越来越熟悉，那天朱老板带他走过，再往前是一条窄道，跟踪的话会很显眼，李琛于是靠路边下了车。
他慢慢向前走去，上了山，来到那天选好的监视地点。
他看到送孙志勋的那辆出租车已经返程，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开了过来，电动大门缓缓打开，车子长驱直入停在院子里。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李琛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在此之前他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这里面可能存在什么误会。
当看到师傅熟悉的身影时，他心猛地抽紧。
一个熟悉的人，哪怕远远瞥一眼，哪怕就一瞬间，也能认出来。
一个女人自别墅里走出来，她穿着蓝色西装，戴着一副方框眼镜，卷发散于腰间看上去慵懒而妩媚，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迎接师傅和孙志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