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
众人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
在他们看来，无论包餐人员里有没有卫轩都不影响人家跟着一起吃饭。
毕竟是刘总明确规定的负责人。
就算不包餐，人家借包餐人员的光，蹭一点点饭菜又不是什么大事。
本就不限量免费吃。
打一份菜也是打，打两份菜也是打。
何必计算得这么清楚呢？
哪怕今天在场八个人里只有一个人是包餐的那又怎样？
大不了一个人打菜分给其他人吃咯？
这年头又不是谁真的吃不起一顿饭，只是能省则省罢了。
职场潜规则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要轻易捅破窗户纸。
这老柴今天挺奇怪，都是老打工人了怎么还会这么不懂事呢？
卫轩听到老柴的疑问。
很自然地表示：“恩，我不是包餐，自费的。”
他没有去谎称自己也是包餐人员之一，否则回头又得解释很多其他问题太麻烦。
还是实话实说最简单。
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到此为止。
谁知老柴又问了：“自费也可以吃这些菜品吗？而且我刚才好像没看到你付款？”
这句话一出。
所有人的心里都感到怪异了。
这老柴今天是怎么了？
干嘛盯着卫轩？
还这么明显地质问？
两人以前不是师徒吗？难道有什么过节？
卫轩看了老柴一眼。
不想破坏自己的流水线大计。
更不愿被众人知道包餐的费用是由他所出，从而发生什么“未完全接受”之类的幺蛾子。
于是夹了点香椿炒蛋进嘴里嚼了嚼，模棱两可地说：“食堂的菜所有顾客都可以吃，至于费用方面，我跟老板加了好友，回头她会发到我手机统一结算的。”
他耐着性子解释完。
就没再看老柴，自顾自低下头喝汤吃饭。
结果老柴还在继续说：“哦，那你可要把钱算清楚，别错账短数的落人话柄哈。”
到这一步。
他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了。
就是不相信卫轩。
认为肯定是在蹭饭吃。
所以直接把事情点明，逼着卫轩明算账，既然不是包餐人员就不能白吃这么贵的饭菜，必须得掏钱。
如果不是蹭饭也就罢了。
如果真是监守自盗的蹭饭人员，此刻被老柴架在火上肯定难受，最终打落牙齿和血吞，哪怕这餐饭再贵也得捏着鼻子付款否则就坐实了蹭饭的“罪名”。
卫轩感受到老柴的针对。
停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为了大计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小赵姑娘这时忍不住用筷子点了点餐盘道：“老柴你就放心吃你的吧，人卫轩都说了手机结算，别瞎操心。”
她想打圆场，都是同事一场，公司又刚刚恢复，闹太僵不好看。
见众人古怪地投来视线。
老柴心知自己有点着相了。
连忙解释说：“我主要是觉得公司刚开始实行这种包餐制度，一切都还不够完善，小卫太年轻万一不小心出什么错漏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也是为他和公司着想。”
旁边小袁心里想着卫轩一路跟小孙打打闹闹的画面。
酸意上涌。
顺势帮着老柴附和道：“老柴说得对，现在这种特殊时期确实应该更加谨慎一些，万一食堂老板误会卫轩也是包餐人员不收钱，回头找公司结算的时候公司却又不知情，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还是提前算清楚比较好。”
附和完。
他扭头状似好心地提醒卫轩：“小卫你最好也跟食堂老板打声招呼，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千万别让人家误会了才好。”
卫轩静静地看着老柴和小袁表演。
直到两人把话全部说完。
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反问：“你俩是在担心我吃不起，搁这蹭包餐名额打菜？”
老柴和小袁微微一愣。
他们没想到卫轩比自己还干脆，直接把天窗打开说亮话，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两人都是业务员。
常年跟人勾心斗角说话打马虎眼。
突然遇到这么直率的沟通方式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老柴和小袁对视一眼，有些不自然地笑道：“那没有那没有，我们俩只是为公司着想，查漏补缺嘛。”
卫轩看着两人小丑般的可笑嘴脸。
忍不下去了。
张嘴就对老柴和小袁说：“在公司当前这种特殊时期，身为业务员不说你们一分钱不要，至少也该像小张哥那样不要底薪只看提成才算与公司同舟共济吧？所以你俩千万别拿公司当借口，根本就是又当又立狗眼看人低！”
此话一出。
全场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
这卫轩吃错药了？这么刚的吗？
老柴脸色变得很难看。
小袁更是张嘴反骂道：“你再说一遍？别以为自己谈了个项目就牛哔上天了，运气好赶上公司急用钱而已！都是业务员给你脸了？”
餐桌上的其余几人这时也没法再装作视而不见了。
纷纷开口劝架。
表示大家都是同事别闹太过让人看笑话。
小张哥更是直接拉着卫轩坐到另一桌上，从自己餐盘里夹出心爱的海参放到卫轩面前劝他消气。
看到卫轩换桌。
小袁像得胜将军一样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老柴脸色不悦，仗着自己曾经带过卫轩实习的半个师傅身份，对周围人摇头叹息道：“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像南湖这种单子以往我们市场部也不是没有过，从来没见谁居功自傲成这幅模样，唉，我真替他感到惋惜。”
这番话说得卫轩好像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马上就要判刑了一样。
并且顺势给他扣上了居功自傲的帽子。
周围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茬。
另一桌的卫轩只是顺着小张哥的意换个桌不惹事争吵。
并不是聋了。
听到老柴的话直接起身叱问：“我变成什么样了？老柴你把话说清楚，我就在食堂吃个饭怎么就居功自傲了？”
旁边的小张哥此时也无奈地叹气。
本以为事情已经平息下去。
结果又被老柴给挑起来。
他的心里这时也有点不舒服了。
那桌的小袁不甘示弱地站起身，指着卫轩说道：“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这还不算傲？”
卫轩抬眼盯着他：“我什么样子？不是你俩先挑的事？好端端吃个饭碍你眼了给我一顿阴阳怪气，我付没付钱关你屁事？又没让你掏钱！”
老柴猛地一拍桌子，朝卫轩怒吼：“够了！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大家同事一场，我更是带你出实习的师傅，我们好心提醒你别办错事，你在这儿指天骂地给谁看呢？”
“师傅？”卫轩冷冷地看着他：“本来没打算说了，好歹也算让我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你怎么带我的实习期这么快就忘了吗？我一单没开的原因真是你向领导报的能力不够吗？”
听到这句话。
老柴的脸色微微一凝，随即恢复镇定道：“怎么？你自己开不了单还打算赖在我身上了？”
卫轩笑了笑。
一字一句地问：“简单好谈的单子，甚至是我已经谈妥了的单子全都被你接走，美名其曰后续由你这个师傅来跟不用我操心，结果最终报业绩时告诉我那些单子都是你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提成没我份就算了，业绩也落不到我头上？”
老柴镇定地冷笑道：“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吧！我就知道你小子白眼狼不识好歹！谈了个单子尾巴翘天上看到我连招呼都不打。”
他斜过眼不再看卫轩。
转头向众人说理：“大家都知道业务员怎么带徒弟的吧？实习期那些单子本来就是我拿给他练手的，最后临门一脚他能力不够老是谈不下来，我好心帮他收尾反倒落个埋怨！这种人？呵啧啧。”
毕竟是老业务员，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在场几人中。
小袁已经摆明和老柴站在一起了，此时听到老柴的话顺势接嘴，冲卫轩不屑地嗤鼻：“原来这人啊早就在心里埋下了怨恨的种子，有事不说事，表面喊师傅背地里骂娘，真是有够虚伪的！”
小孙脑中回忆着卫轩进食堂后和食堂老板娘的对话，表情若有所思。
小赵是人事部的，对市场部的流程不是很懂，插不上话干脆自顾自啃着无骨凤爪。
刘姐向来不善言辞。
冯总又是老好人谁都不想得罪。
唯有身为市场部组长的小张哥皱起了眉头。
有些疑惑地问：“所以老柴，你在卫轩实习期间业绩大增，而他转正后你的订单量却每况愈下这是为什么？”
老柴微微有些僵硬。
梗着脖子说道：“业务员这种看天吃饭的行业，总会有起有落嘛，运气好业绩就上来了，运气不好就降很正常。”
小张却摇了摇头，再次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南湖地产的项目最开始也是你在跟，后来怎么变成卫轩在跑了？”
“这个。”老柴转了转眼珠，摆出好师傅的架子：“那不是看小卫刚转正手头没资源，念在师徒一场就把南湖给他了嘛，事实证明南湖是多好的项目对不对？没想到最后反倒变成我的错，真让人心寒啊！”
不吹不黑。
老柴的口才是真的强。
无论哪种亏心事都能被他说得伟光正。
小张身为组长也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卫轩看到小张无奈的表情。
开口揭穿真相：“事实是，南湖地产的项目你根本拿不下来，没办法才丢给我，而我花了足足四个月的时间跑方案到最后都没谈成！”
听到这话。
所有人都微微一愣。
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小袁直接开口嘲笑：“你怎么自打自脸啊？不是你说已经拿下南湖项目了吗？现在又变没谈成了？”
老柴闻言眼睛一亮。
趁机对周围人说道：“大家都听到了，这小子一会儿一个变，嘴里没个准信根本不靠谱！我建议市场部和人事部门一起向刘总反应开除卫轩！”
“开除谁？”
一个声音从食堂门口传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
刘总和老吴两人笑眯眯地走进众人所在的位置，好奇地问道：“大老远就听你们在这聊得热闹，刚刚说什么了？怎么还讨论起开除了？”
“刘总！吴总！”
原本坐着的人纷纷起身问好。
刘总摆摆手，看着卫轩问：“事情都办好了吧？我跟老吴过来看看你们的伙食。”
老吴这会儿不小心探头看了眼众人的餐盘。
傻了一瞬。
揉了揉眼睛再看。
大惊失色道：“什么鬼？你们这吃的是什么？”
刘总见状也看了看餐盘。
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这是你们打的菜吗？我看好像有海参？今天运气这么好啊？”
“不止！”老吴指着一盘油光发亮的红烧肉说：“还有这么大的鲍鱼！”
刘总扭头一看。
彻底说不出话来。
大脑有些短路。
只好抬头向卫轩寻求真相。
不料卫轩没有回答两人的疑惑。
而是执着于上一个话题。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柴和小袁，直言不讳地说明自己拿下订单的过程：“我确实没谈成南湖的项目，拿下订单只是因为南湖负责这个项目的总监以公谋私，跟其他竞标企业沆瀣一气行贿受贿，最终导致南湖老总把合同给了全场唯一只靠方案没靠送礼的企业。”
“所以说到底你还不是没谈成！”小袁肆无忌惮地笑道。
老柴却已经闭口不言。
刘总和老吴面面相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张无奈地捂着额头对小袁说：“那个只靠方案没送礼的人，就是卫轩，他改了四个月的方案。”
小袁这才愕然闭嘴。
刘总表情冷下来。
环顾四周。
皱着眉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卫轩这会儿终于转头看向他说：“刘总，老柴和小袁认为我在这里蹭包餐人员的名额混饭吃。”
听到他这么直接说。
老柴生怕落后，连忙开口补充道：“我们也是为了公司着想，担心食堂老板误会不收钱，给公司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刘总点点头。
不紧不慢地说：“不用担心这个，包餐的福利就是小卫想的，而且现在你们包餐的费用也都是他来先行垫付的，公司目前没有出一分钱。”
众人听完。
皆有些意外。
没想到公司包餐的费用竟然是卫轩在垫付。
就算以后可以报销那也是以后的事。
光眼下这一顿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这要再说他吃不起就有点掩耳盗铃了。
老柴看了眼偃旗息鼓的小袁。
低下头，眼里满是惊讶与不甘。
他不停地转着眼珠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