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漠尘愿意，她可以沉迷在这片虚假世界直到死的那天。
但她永远不屈从。
杨间大致理解了漠尘的处境，然后漠尘继续解释，她之所以相信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和鬼梦太弱了。
杨间扎向漠尘心口的那一刀杀不死漠尘，这片幻境不遵循梦境的杀人规律，曾经她所遇到的幻境都是在逼迫漠尘许愿，想象更强的力量让她不断沉沦。
但杨间和鬼梦的实力还不至于让漠尘这样做，也就是因为这个，漠尘才没有挣扎着起来杀死杨间。
她甚至任凭武士刀插在胸口，懒得动，懒得思考，不做任何反应。
因为这样的行为同样会存在思考，然后继续越陷越深。
可杨间是例外，他有鬼梦的保护，鬼梦身为一只鬼无法抗衡迷离天，但抵御一片虚假世界还是做得到的。
“或许有希望，鬼梦可没说只能保护一个人的意识。”
杨间看向了鬼梦：“能保护她的意识吗？”
鬼梦歪了歪脖子。
不过所幸进展顺利。
而漠尘则是感觉到之前一直存在的下坠感减弱了一部分。
至于杨间，他则感觉到了这片世界的某种真实感。
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知道这里是灵异之地，可在刚刚一恍然，似乎觉得这里与现实没有差别。
他感觉摆脱了这一思绪，可这种想法又好似扎根了一样，杨间甚至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下坠感。
明明自己站在地上，意识却好像要坠落到深渊里一样。
这还是在鬼梦的保护下才是如此的，而漠尘在杨间到来之前，只能独自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而又清醒的绝望。
她甚至不敢有任何奢想离开这里的想法，任何甜蜜美好的想法都会变成意识坠入灵异深渊的毒药。
在意识到这点后，杨间略带怜悯地看了一眼从地上站起来的漠尘。
对方的彻底沉沦预见可期，获得拯救则是一个就连想象都不敢去想象的痛苦。
在这种清醒的憎恨与希望无门之下，漠尘开始对虚假世界里的一切都抱有敌意。
直至整个岛国都在时间的流逝下被漠尘屠杀一空。
就算没有沉沦到死，漠尘也会逐渐被虚假世界的桎梏逼迫得彻底成为一只厉鬼。
无法想象漠尘是怎么撑到现在没有自杀的。
杨间直接了当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健忘诅咒的回忆。”漠尘回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我的记忆是真的。”
漠尘淡淡地说。
杨间没有再问了，而是开始探究起了这片虚假世界。
“这里就是你所说的迷离天，意识沉沦的灵异之地？”杨间换了个话题。
“不，这里只是迷离天的一小部分，只是衍生出来的存在，与迷离天的关系相当于厉鬼和鬼奴。”漠尘道。
杨间扯了扯嘴角，看样子就算是之前的对话漠尘的言语也基本不可信，直至现在双方才有了交流的基础。
现在，他们的思想是自由的，杨间试着询问鬼梦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但鬼梦听后便绕着漠尘汪汪个不停。
在鬼梦看来，离开这里的办法就在漠尘身上。
“意思是说，我才是关键吗？”漠尘微微眯眼：“杨间，你说说外面的另一个我是什么情况。”
杨间简单描述了一遍，漠尘则是听完后若有所思。
“倒也，不出我所料，可惜，当时死的是我，诅咒也来不及转移，外面的另一个我身上维系着健忘诅咒的另一半，遗忘，所遭遇的一切，来自过去的记忆都会被逐渐遗忘掉，除非我的回归，将那些遗忘的记忆重新记起来。”
“这就是外面的那个你看起来很像厉鬼的缘故？”杨间猜测道：“因为人的记忆在不断被遗忘，人性随着记忆的消失而消散，最终导致厉鬼的本能占了上风。”
“不错，或许，另一个我的意识还在杨间你的鬼梦世界里，有着鬼梦的灵异作为媒介桥梁，现在就是重新将诅咒连接起来的机会。”漠尘说。
过去自己的任何想法并与之的行动都是假的，因此漠尘无可奈何。
但现在有了鬼梦，她多少看见了曙光。
鬼梦世界，剩余的几个活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杨队，跳下去了？”黄子雅脸色变幻不定。
“杨队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涉及灵异十分危险，但杨队也是必将归来的。”李阳心里也没底，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露怯。
何月莲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开始分外珍惜此刻片刻的自由。
倒不是因为杨间的离去，而是自己此刻有着普通人的身体，不必时刻缠身于灵异。
每一个驾驭厉鬼的驭鬼者都深刻体会到成为一个普通人的美好，何月莲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苦楚，但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几人觉得在这里等着不是个事，贸然跳下去也不保险，新的鬼梦也未出现。
就只好回到周围的民房休息了，李阳虽然口上说着很镇定，但他眉眼之中的不安稳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他们就这样监视着，直到一直在悬崖旁徘徊的漠尘有了动静。
他摆脱了那如同厉鬼般的模式，眨了眨眼睛。
只是李阳他们相隔太远，看不到这样的变化。
“我……”身体残缺，莫名漂浮在半空的漠尘缓缓开口。
某种诡异的灵异强行降临在了漠尘的身上，梦中，梦外。
现实和梦境的漠尘一同开口：“我许愿……不再沉沦。”
似乎只能做到这一步，说完这句话后漠尘就再次闭上了嘴巴。
灵异触发，同时代价也出现在了漠尘的身上。
许愿的代价开始削弱漠尘现实的身躯，同时连带着鬼梦世界，甚至灵异深渊之中的漠尘都遭受到了削弱。
“你这……”杨间阴晴不定地看着面前孱弱的漠尘。
就在刚刚，杨间都觉得漠尘这样柔弱的身体能够一拳打死一头牛，可现在的漠尘仿佛真的跟个弱女子一样，甚至那腰间巨大的伤口都让他的脸色分外苍白。
“灵异奏效了，你该离开。”漠尘强撑着一口气说。
“那你怎么办？”杨间问。
“还不到时候，我之后再出去。”漠尘道。
杨间也没再多问，他拍了拍鬼梦的头，让鬼梦带着自己离开这里。
这一次，鬼梦做到了。
漠尘看着面前逐渐消失的杨间，眼神闪烁，面色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