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荣从之前云奶奶房间里醒来,床头放着一套新衣服。
展开,是一件碎花长裙。
云荣神色呆滞了片刻,没有穿,换上了自己平时穿的衣服。
今天他起的晚了,并没有做全家人的饭,等他到餐厅的时候云母已经做好了饭菜,云父和云奶奶还没有起。
云母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冷眼横对他,最后嘴角微微狰狞的翘了起来。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进厨房收拾。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云父和云奶奶才到达餐厅。
云奶奶眉头一皱,“给你买的新衣服怎么不穿?”
上午就要相看了,她可还等着收礼呢。
云荣只记得云奶奶昨日的笑容,他咧嘴一笑,“奶,你老糊涂了?那是什么衣服?我才不穿……”
“去给我穿上!”云奶奶骤然变了脸色。
这个不男不女的玩意算什么东西?给她点好脸色竟然还喘上了,要不是云禾那死丫头不回来,这种好事怎么轮得上云荣?
也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云荣。
云荣被云奶奶的态度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却依旧不想穿那条碎花长裙,他是个男孩,男孩怎么能穿裙子呢?
见云荣没有动作,云奶奶怒气更盛,“反了你了!”
云父对云荣的态度也有了十万八千里的转圜,他伙同云奶奶一起,逼迫云荣穿上了那条碎花长裙。
但云荣天生骨架较大,穿小清新的裙子并不算好看,反而显得五大三粗,尤其那头短发,看起来更是哪哪都不搭边。
最终云荣穿着碎花长裙,外头套了件宽大空洞针织衫,好歹把粗壮的上半身遮挡了过去。
云奶奶斥巨资买了顶假发让云荣套上,顺便撒泼耍赖让卖假发的给云荣化了妆。
整体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云奶奶满意的笑了。
十点半的时候,相看的人来了。
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个子不矮,只是一张脸上笑的让人极其不适,手上拎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云奶奶笑着将人迎了进来,还故意将男人和云荣放到一个房间里说了会儿话。
再出来,男人对云荣还算满意,毕竟以他的条件,不要房车还能找到这么鲜活的小姑娘已经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所有人都很开心。
唯独云荣,整个人僵在房间里,恶心的恨不能把自己的手背用钢丝球擦破皮。
直到男人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曾经要给云禾相看的人家,换给了他。
他猛然间想起云禾离开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我走了,还有几天我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家里就剩你一个女孩儿了。”
到时候家里就剩你一个女孩儿了。
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
自男人走后,云家人对云荣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被赶出房间,家里的家务又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仅如此,云荣被逼着开始留长发。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只不过从小到大他已经被云家人宠坏了,什么都不会做,学习也不好,又因为他忽然被检查出来自己其实是个姑娘,所以他也羞于见人。
最终他不得不继续依附云家。
就算云家蹉跎他,将他当成保姆,赚取高额彩礼的工具人。
与此同时,云母开始被逼着备孕,老云家因为她断了根,自然要让她继续生儿子。
云禾知道这些事的时候笑了,云家人是什么德行她一早就知道,云荣本质上也只是个窝里横的怂包,他会走到这一步,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丝毫不管这些,毕竟,也妨碍不到她了不是吗?
三年后,云禾高中毕业。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她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踏入学校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那个被家暴致死女人的惊叹艳羡声。
终极一生的渴望,怎么能不让人向往呢?
站在黑暗里久了,阳光都是奢侈品。
——
备孕三年,云母都没能怀上孩子,她被云父和云奶奶嫌弃,各种苦汤药灌了不知多少都没有作用,云父越来越暴躁,整天整天斥责云母没用,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云奶奶更是不闲着,她又要促进云荣和老鳏夫之间的感情,又要督促云母和云父的房事问题。
整个人忙的连麻将都没时间打。
为了云家的命根,云母和云父都去做了检查,在检查途中云父还在各种责备云母不中用,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占着茅坑不拉屎,都是因为她让老云家绝了后。
最终云母检查出来没什么问题,反而一直不停叫嚷的云父最终检查结果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因为这件事,云父将自己关在房间很久,再次出来,他比以往更加嚣张,埋怨云母是个没用的东西,下出来的蛋都是残次品,都是因为她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他们老云家没了根,如果她年轻的时候就生下儿子,老云家也不至于落得个绝户的下场。
萎靡了几天的云奶奶也重新抖擞起来,叫嚷着家里就是因为娶了云母这个丧门星才落了个如此下场。
一切都由云母背了锅,她整个人略显茫然,不明白明明没有生育能力的人是云父,为什么错的还是她?
云荣最终嫁给了老鳏夫,她如原主前世一般嫁了过去,没过多久,老鳏夫就酒后第一次对她动了手。
事后老鳏夫态度很好的认了错,说是自己喝醉了,让云荣原谅他这一回。
但是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了第一次,就等于有了之后的无数次。
云荣默默承受的同时也会时不时想起云禾来,如今想想,她比云禾,差的根本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当时的她有云禾的一半睿智和勇敢,谁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呢?
可是……
她指尖落在自己小腹处慢慢抚摸着。
她没有办法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