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林燕不知道云禾说的是什么意思。
人的年龄和血液年龄不太一致?
血液怎么会有年龄呢?
云禾根本不在意曲林燕懂不懂这些,又接连做了几次检查,发现确实如她所想,曲林燕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衰老,血液骨骼最先衰败,而后便是声音和眼球,最后才是头发和皮肤。
曲林燕的血液和骨骼已经衰老到四十五岁的年龄线上,而他本人,不过二十有一。
“啧啧啧……”云禾忍不住咂舌,掏出一瓶奇臭无比的香放在曲林燕鼻下。
曲林燕被呛的泛起干呕,却意外发现自己四肢能够自如行动,立刻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手指成爪状伸向云禾的喉咙,“你刚刚对本皇子做了什么?”
只不过他手还没有碰到云禾,便觉得手臂一阵刺痛,紧接着全身力气被卸,云禾伸手拨开他的手臂,“难道没有告诉你吗?不要得罪一个医师,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曲林燕两次出手被阻,又怒又恼,他原本以为云禾只是一个医术高超的女人,没想到她用毒也这么得心应手。
再次麻痹曲林燕,云禾拿出纸,提笔给周劲留了张纸条。
“走吧。”
云禾双手穿进袖子里保暖,曲林燕全身又麻又痛,却还可以行动,只不过比平时稍加迟缓,“去哪里?”
“你来之前想带我去哪里?”
曲林燕眸光顿住,那种被掌控的羞辱感再次席卷而来,手掌不自觉缓缓收紧。
从始至终,云禾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淡然的模样,无论是刚见他重伤的时候,还是再次相遇的时候,亦或是现在他本意来取她性命的时候!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表明,云禾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最终曲林燕不情不愿的带云禾一道上了山,天气阴冷,寒风呼啸,山上杂草被积雪覆盖,白压压的一片。
随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被捆押来的宋园园,那些人似是怕宋园园逃跑,将她五花大绑放在马车后的铁笼子里,倘若她进入空间,马车即刻停下,原地等待宋园园从空间里头出来。
宋园园被关押久了,许久不见天日,就算曲林燕准备易主事宜都由她一一赘述,曲林燕亲自派人完成,绝不会让宋园园跑出来。
如今头一遭见到天空,呼吸到阴冷潮湿的空气,心中却像是装了一只自在的鸟儿一般,想着如何逃出去。
到达山顶,氤氲着迷雾,细细密密如烟雾般袅袅升起。林中皆是枯枝披雪,落了满霜的白,越往深处走,便越是幽暗异常。
尤其看到山顶中央的巨大法阵,宋园园只觉全身畅快。
她既然从那个关押她的房子里出来,便说明曲林燕已经对云禾下手,这一回,说不定她才是最大的人生赢家!
正臆想着,宋园园所在的铁笼子打开,有人粗鲁的将宋园园从笼子里拽了出来。
宋园园呵斥动手的人,“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我是你们未来的王妃!你们敢这般对我?!”
动手的人表面不显,心中却暗暗嘲讽,若真是王妃,三皇子又怎么可能如此将她如牲口一般捆绑困在铁笼里面?
耐不住她口中直哔哔,男人伸手拿了一块破布塞进了她的嘴里,一把将她推到了红漆供案旁,供台上已经摆上了供果和蜡烛,只差香还未曾点燃。
与宋园园不同的是,云禾乘坐轿撵而来,虽然上山路程崎岖又因下雪路程难行,但三皇子身边总有些身手了得的人。
下了轿撵,云禾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抬首跟宋园园对上的视线。
与宋园园与众不同,云禾全身光鲜,肆意随性,而宋园园,五花大绑,口中还被塞着一团破布。
好不狼狈。
这一眼,云禾便扬了扬眉。
原本的宋园园脸色黝黑,眼睛也没有宋园园的妩媚,随着空间消失,宋园园脸上的皮肤已经变的粗糙,眉毛也从弯弯柳叶眉变成了杂乱无章的眉形,变化最大的便是她的脸型,从小小一张巴掌脸,变大了不少。
许是面前的易主法阵搞的阵仗太大,宋园园并没有在意云禾没有被绑过来,而且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
伸出舌头拼命抵着破布想要将封口的东西吐出来,可惜塞布的男人力道太大,几乎将宋园园整个口腔塞了个严严实实,她微微动弹便会抵住喉咙干呕。
云禾身侧站着曲林燕,如今他身上的痛麻依旧没有解除,抿着唇什么话都不说。
云禾轻笑一声,“去将她嘴上的破布取下来。”
“你不是不懂在医馆的时候我说的是什么吗?等一下,我会细致的讲给你听。”
明明听不懂云禾讲的是什么,可不知为何,曲林燕就是莫名感觉心头发慌。
他回头看了一眼少女,挥手让人将宋园园口中的破布取出来,而他则看见云禾一步一步踏上了他为了空间易主所做的法阵,沿着凹槽一路走到中央。
弯下腰,纤细莹白的手指覆上了打磨光滑的凹槽。
宋园园嘴上的破布被拿开,便迫不及待才冲曲林燕大喊,“将她抓起来!你还在做什么?赶快将她抓起来!然后把她倒掉在中央,划破她的皮肤!”
眸光上移,原本空荡荡的上空忽然落下巨网,被惊吓到的山雀倏然高飞!
曲林燕眸色复杂,“对不住。”
他太想得到空间了,有了空间,他就可以拥有无上的权利。
巨网并没有落在云禾身上,而是在她上方三米的地方堪堪停住,周边垂在法阵边缘的位置上,四角对应‘天’‘地’‘乾’‘坤’四个大字。
曲林燕的手下迅速将大网固定好,而正冲云禾头顶的位置上,垂下一绳索,想必是宋园园口中要将她倒吊起来用的。
“快给我松绑!将她倒吊起来!空间马上就是你的了!公子,你还等什么?这可是空间,只要你一声令下,易主仪式马上开始!”宋园园的声音带着蛊惑。
宋园园眸中尽是兴奋的疯魔之色,倒是被困在巨网中央的云禾,双手环胸,肆意随性的看着宋园园,没有一丝被囚禁的感觉,倒像是人站在绝对保护区内,看着外面癫狂发疯的兽。
曲林燕命人将捆在宋园园身上的绳索解开,解绑的人却站在她身后不曾离开,而他自己,则站到了“乾”字前,对应着宋园园所站的供案“坤”前。
巨网一角被掀开,几人身姿迅猛,游鱼般滑到云禾面前,只不过他们几人都未能近身,便觉得全身麻痛不已,起初还能承受,随着强行催动功力,痛麻感便越盛。
四人倒在堪堪距云禾一步之遥的距离。
宋园园见状气急,“你们这群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女人都抓不住?她又不会武功,难道你们不会用飞镖先将人杀了再吊起来吗?”
随着话音落下,云禾眸子蓦然一冷,随即当啷一声,一枚银针打在宋园园耳环上,没入她身侧的树干里。
力道极大,耳饰撕扯着耳洞。
“如果你再多说一句,下一枚银针,我保证直接没入你的脑门!”
宋园园猝不及防云禾这么一手,脚下一片虚软,连退好几步,下一瞬脸色倏然发白。
“你怎么会武功?你明明不会武功的呀。”
无尽的恐惧将她包裹住,满是积雪的山顶,宋园园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眼神不自觉看向身后,不免愈加绝望。
“我会的东西还很多,你要听听吗?曲林燕不懂,我觉得你可能会懂。”云禾静静的用左手捏了捏方才发力的右手。
耳边撩起一阵寒风,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什,什么?”
“我刚刚在医馆里,给曲林燕做了一个检查,他的骨骼和血液,已经远超他现在的年龄,你说好不好笑?”
云禾唇边沁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骨龄老化。
这是宋园园唯一能想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曲林燕喝了那么多灵泉水,如今的他应该壮的跟头牛一样,怎么会老化呢?
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灵泉水的功效不是假的,可以治百病,还能淬除人身体的毒素,她的容貌也是这么来的。
宋园园到底是现代人,这方面懂的比曲林燕要多的多,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云禾为什么要这么说。
就算曲林燕骨龄老化,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警惕开口。
“啧。”
云禾抬脚将倒在她身前一步远的男人踢开,在巨网中慢慢走到“坤”字前,与宋园园相对而立。
从腰间取出一面铜镜递到宋园园面前,她有些恶劣的笑了笑,“想必被关押了这么久,你还没有看过自己如今长什么样子吧?”
宋园园狐疑的看着云禾,并不接她手中的铜镜,云禾这个女人太邪门了,看那些倒在她面前的男人就能知道,她可不想跟云禾有什么太多接触。
宋园园不接,云禾也并不恼怒,而是将铜镜反面对准宋园园的脸。
铜镜昏黄,映着雪光显得亮堂了不少,这也能清晰的让宋园园看到铜镜中的自己。
她看不出自己肤色如何,但她从铜镜中看出,曾经喝灵泉水褪去的晒斑重新长了出来,眼睛也不复之前的明亮惑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暗淡怯懦中夹杂着阴狠毒辣的双眼。
只一眼,宋园园便看出了这是曾经的原主!而非是她宋园园!
尖叫一声,宋园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戾声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给我下毒?!什么时候?云禾,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你赶快给我解药!”
宋园园状似疯魔,不停的叫嚷让云禾拿出解药,远处的曲林燕眼睛微眯看着这一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宋园园发什么疯?
在曲林燕眼中,宋园园的容貌没有很大的变化,他看到的不过是云禾让宋园园看了一眼铜镜而已。
宋园园在乎容貌,她好不容易饮用灵泉水变好的容貌一下回到之前丑陋的样子,让她根本不愿意接受事实,嗓音尖锐中发着颤,“云禾,你把解药给我!你要解药给我!又不是我抓的你,你凭什么对我下毒?”
“你还不明白吗?没有人给你下毒,你原本的容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云禾收回铜镜,目光落在她身上,“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发现过自身的变化吗?”
宋园园怔愣在原地,她不信她的容貌跟现在一样丑,她明明喝了那么多灵泉水,云禾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她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云禾凑上去,贴近巨网,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宋园园,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空间消失了,曾经从空间获利的人会怎么办吗?”
“你什么意思?”
“空间还在的时候,你使用灵泉水或许会对你有益处,但随着空间消失,你猜,曾经空间为你带来的改变,是会恢复原状,还是会将你连本带息的还回来?”
一句话,令宋园园彻底白了脸,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
空间消失,她也只想着怎么从曲林燕手中活下去,顺便把云禾拉下去,从来没有想过已经得到的需要还回去,甚至还的更多。
如果真如云禾说的那般,那她样貌恢复曾经的平平无奇,接下来会是什么?
云禾淡定自若,红唇勾起浅淡弧度,语气轻飘飘的,似是自言自语,“啊,我在医院为曲林燕做了些检查,发现他的骨龄已经超过四十五岁,你猜,你猜,你的现在是多少?”
“也是四十五,亦或是五十岁?六十岁?”
“你闭嘴!闭嘴!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没错,你一定在骗我!曲林燕!赶快杀了她!用她的血填满整个法阵!”
恐慌裹挟了心脏,宋园园一刻都不想听云禾说的那些谬论!
什么恢复原状,什么骨龄老化!
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
“你在怕什么?宋园园,平心而论,没有空间,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