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瑶竹泫然欲泣,云母连忙上前安慰伤心的她,“瑶瑶在瞎说什么?瑶瑶只是生病了,只要乖乖吃药就会痊愈。瑶瑶是家里的小公主,跟小禾苗一样,知道吗?”
“真的吗?”孔瑶竹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睑微微上抬,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云母心疼坏了,这是她一母同胞妹妹的亲生女儿,这个世界上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了。
这孩子生来就惨,母亲被爸爸家暴致死,小小的她也一直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这孩子来投奔她这个当大姨的有什么错?她既然承诺了要给孔瑶竹好的生活,就一定会做到。
抑郁症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云禾的心也太冷了,忘了他们不说,冲着一个得抑郁症的人,左一句神经病,右一句神经病,她究竟安的什么心!
云母坚定无比的回答,“当然了,你现在叫我妈妈,也是家里的小公主呀!小公主不哭了好不好?我们去切生日蛋糕!”
孔瑶竹破涕为笑,重重点了点头。
而一直作为旁观者的云锐第一次觉得事情的走向如此怪异离谱。
云禾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和孔瑶竹却轻而易举的给云禾定了罪,为什么?
孔瑶竹可怜,难道小禾苗失忆后觉得一个亲人也没有就不可怜吗?她宁可躲在角落里跟刚熟悉一个月的同学偷偷吃小蛋糕,也不愿意堂而皇之的穿着公主裙站在聚光灯下。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没有原因吗?
云锐胸口钝生生的疼,跟他在医院刚在孔瑶竹病房欢声笑语过后,走进空无一人的云禾房间,发现她失忆时候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想起他曾经对云禾所做的一切都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云禾依旧在跟好朋友分享云氏准备的精美点心,而这个时候,云母已经带着孔瑶竹走到了宴会中央的位置。
巨型蛋糕塔精致无比,上面点缀着各种水果和进口巧克力,孔瑶竹不知何时戴上了生日专用冠,昂贵的宝石沁着光亮。
云母上前致辞,一直在宴会应酬交谈的云父听见云母的声音停止了与其他人的交谈,端起酒杯款款走走宴会中央的位置,当只巨型蛋糕塔面前只看到云母身侧只有孔瑶竹一人时,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小禾苗呢?”他走到云敛身边脸上保持微笑,嘴巴也只有小小浮动便将自己想问的问了出来。
云敛不清楚云禾的去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年看孔瑶竹切蛋糕切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云母致辞之后,服务生送上了切蛋糕用的刀。
孔瑶竹笑吟吟的,脸上再也没了刚才小心翼翼,手持刀柄去切蛋糕。
周围安静无比,不知谁小声嘟囔了一句,“今天不是云家千金的生日宴吗?之前一直让外人切蛋糕就够奇葩了,怎么现在连主角儿都不出现了?”
其实这道声音很小,只不过大家鼓掌过后陷入短暂静默期,这样小小的一句话,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清晰无比的传到了周围的宾客耳朵里,包括云母和云父。
孔瑶竹握着刀柄的手僵在了原地,切也不是,不切也不是。
但是这道声音并没有阻隔其他人的猜想,静默之后,许多不一样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切蛋糕这个,听说是云夫人妹妹的女儿,从小过的不太好,自从云氏将她接回来之后,云家就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自从她来了,就一直是她切蛋糕。”
有人不解,“今天是她的生日吗?就算云氏疼她,她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越举的事?就算刚来的时候不懂,我看她现在也有十五六了吧?这么大还不懂事?”
“嘘……我听说,她有点病,只要不顺着她就会犯病,第一年就是这样,人家生日她跟哭丧一样,云家千金头顶上价值几百万的皇冠,云夫人说摘就摘了,直接送给她这个外甥女了。”
“啊,怎么这样啊?有病就去治啊,逼着孩子让这么多,不让孩子寒心吗?我看云家千金就是对父母失望了才不来的,反正来了也不是给人家过生日宴,过来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我还听说了,云家千金前段时间住院失忆了,已经完全不记得家里人了,可怜哦。他们还有心情给一个外人办自己女儿的生日宴。”
云锐一直没有跟随云母去宴会中央的位置,所以他听见这些声音的时候也格外清晰,他感到心脏被凌迟一般的痛,麻木的像死了。
他竟然没有这些外人看的通透。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让他觉得自己亲妹妹的生日被其他人毁了整整五年还觉得是妹妹在无理取闹?孔瑶竹固然可怜,可她切蛋糕时,站在人群后面,没有了皇冠眼睁睁看着她人切自己生日蛋糕的云禾又该如何呢?
只要想想,他就觉得喘不上气。
他妹妹,今年只有15岁。五年前,也不过是十岁,天真烂漫的好年龄,他为什么觉得孔瑶竹哭起来那么可怜,云禾只是少了一个生日宴会而已,不足为奇呢?
云锐再也呆不下去,下意识去寻找云禾的身影,只见她跟她的朋友们并没有聚在一起等待吃生日蛋糕,而是转移到了窗帘后,时不时露出些身影出来。
几个女孩子都没有穿精美的礼服,衣服简简单单,跟宴会的华贵格格不入。
云锐迈着沉痛的步伐,一步步往云禾的方向靠拢,凑近后才听见几个女生的聊天内容。
“啊,你爸爸妈妈怎么想的啊?今天是你生日哎,我妈妈要是这么对我,我真的会难过很久很久的。”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云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戳你心窝子的,我只是太生气了,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爸爸妈妈。别人再可怜,也不是你造成的呀,为什么要拿你的生日去弥补她呢?就不能换一种其他方式安慰吗?踩着你的心去宠另外一个人,他们真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吗?”
“云禾,你别太难过了,下次,下次我过生日的时候你来我家切蛋糕好不好?我年年都切蛋糕,今年不想切了!我要在我的生日聚会上,让你成最靓的崽!”
云禾摇了摇头,“你的生日聚会我还是不要切蛋糕了吧,那样岂不是抢了你的?”
“什么抢?这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给和抢能是一样的吗?给是心甘情愿,抢是肆意剥夺!两者之间有着最本质的区别!哼哼,我就乐意给你,谁也管不着!”那个女生反驳云禾。
躲在后面的云锐闻言又是心神巨震。
抢。
原来他们一直都充当土匪的角色,将云禾的东西一件件剥夺,给了孔瑶竹吗?
看着台上依旧握着刀柄的孔瑶竹,他绝望的闭了闭眼,可不是吗?她切蛋糕的时候,谁又跟云禾商量过了?
他们都觉得云禾生来拥有的多,孔瑶竹可怜,云禾让出来一件又怎么样?她少一件又不会如何?可是让了一件又一件,少了一样又一样,到头来,在云禾心中,都是被无情抢走的呀。
“哎呀,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云禾心里肯定快要难过死了,我们说些别的开心的,让云禾开心一下。”
正听着,云锐便听云禾开口,“没有关系,我不是很难过,他们在我眼里都是陌生人,他们想对谁好都可以,我都无所谓的。”
云锐瞳孔蓦地紧缩,踉跄后退两步。
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把至亲骨肉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内心深处都掀不起一丝悸动?
云禾无所谓的口吻让云锐心里难受的厉害,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孔瑶竹白着一张脸,到底没有切蛋糕。
但是云母拿出了她给云禾还有孔瑶竹精心准备的礼物,是两套一模一样的绝版定制小熊。
其实云母也不明白自己送这件礼物的原因是什么,大约上次进女儿房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一个玩偶都没有的时候,她就想将女儿的房间重新摆放上云禾喜欢的玩具和玩偶。
孔瑶竹面色不似刚才喜悦,脸上白了不少,眼底藏着愠怒,但她并没有发作,接过云母递来的小熊眼底裹挟不屑和厌恶。
谁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具?她都已经十五岁了,送这些玩具有什么用?她还以为今年云母会给她送一套别墅呢。
正在这时,云禾的大哥云锦走了过来,“小锐,你怎么在这里?小禾苗呢?没找到吗?”
几个女孩间的谈话骤然停了下来,云锐白着一张脸转身看向自己的大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大哥,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嗯?”身为大哥的云锦沉着稳重,他是云家长子,云父更属意他作为云氏继承人。
饶是云锦见识过大风大浪,也被云锐的一句话说的摸不清头脑。
云锐白着脸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云禾面前,强忍着难受露出一个温和无比的笑容,郑重异常,“小禾苗,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三哥给你准备了礼物。”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小盒子放着许多精致票据,每一张票据上都附有刮刮卡,刮刮卡内有各种可实现的愿望,当然也有许愿卡。
只要他能,就会尽力去做。
这些他原本准备了两份,因为云锐已经习惯了在云禾生日的时候也为孔瑶竹准备礼物,可现在他发现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做的并不称职。
孔瑶竹又没有没有生日,她生日的时候宴会礼物也没有少过,为什么要将云禾的生日宴和礼物都多赠予孔瑶竹一份呢?
现在的云锐,只愿意给云禾出这独一份。
云禾往他掌心小盒子内的东西看了看,从容的接了过来,很客套的说了声“谢谢”。
云锐希冀的看着云禾,却见她只是将盒子盖住封好,然后将盒子跟其他人送的礼物堆在了一起。
“小禾苗不……看看吗?”云锐艰难开口。
他希望看到云禾刮出好多张心愿卡后展颜一笑,然后扑到他怀里跟很久之前一样,吵着嚷着让他去做这做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陌生人般的疏离,接礼物也不过是例行公事,没有一丝欣喜和雀跃。
“嗯?礼物挺多的,到时候我会搬到自己房间慢慢看的。”
云锐沉默了,那个爱冲他撒娇,也爱拉着他闯祸的小妹妹好像很久都不跟他亲近了。
也是,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又怎么会拿他当个例外。
云锦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若有所思,他身为云家老大,做事老练,之前云家明显偏袒孔瑶竹的时候他几乎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
可是云禾要的又怎么会是一碗水端平?她是云家被宠了十年的小女儿,在云锦心中一碗水端平的时候,焉不是对云禾的一种残忍?
他忽略云禾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孔瑶竹的偏袒。
“小禾苗,今天是你的生日宴,怎么跑到这么地方玩儿?”说着云锦笑眯眯的看向旁边的几个女孩,笑容温润,“你们是小禾苗的朋友吧?很高兴你们能来参加小禾苗的生日宴,都跟我来吧,吃口小寿星的生日蛋糕才算圆满。”
说着他在前面引路,剩下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连拒绝都来不及,只能默不作声的跟在云锦身后到了宴会中央的位置。
见云禾过来,云父脸上露出了笑容,云母见云禾身上没穿她准备的礼服打心眼里不高兴,但她面上不显,优雅的抱着另外一只小熊走到云禾面前,声线柔和,“怎么不穿妈妈给你准备的礼服?是不喜欢吗?”
云禾也没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回答,“嗯,不是很喜欢,您并没有询问我的意见,而且礼服也不合身,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