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轩一口气堵在胸口,眼睛却干涩到没有一滴眼泪。
太会装了,太能装了。
不仅仅是云禾,他都自愧不如!
他妈的眼泪太现成了,想掉就掉,上一秒还在咆哮他,威胁他,下一秒她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委屈。
她这辈子没有拿到奥斯卡,真是太屈才了!
听筒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朱母得意洋洋的冲朱明轩扬了扬眉,随后打开了免提拿到两人中间。
听筒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别再闹了,我工作真的很累,那是妈,你怎么能说她是你请的保姆呢?她都多大年纪了?跟你的理念不一样,你就不能迁就一点吗?非要跟她对着来?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就行了?”
画外音朱明轩听明白了,不要因为他和他妈的事再骚扰云禾了,有什么事自己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就顺着他妈,反正云禾之前也是那么过来的。
苦笑一声,朱明轩咬紧了牙关,直到尝出一丝腥咸的味道,他才开口,“我知道了,你工作吧。”
挂断电话,朱明轩默不作声的又回房间抽出一百块,回来后递给朱母,“喂两次奶粉的钱。”
朱母冷哼一声,将钱收了起来,“早这样不是好了?给自己找罪受。贱皮子。”
进入房间,奶瓶又没有在奶粉罐旁边放着,朱明轩清清楚楚的记得奶瓶他洗干净放在了桌子上,怎么又不见了?
找了一圈,他又从床头边上找到了奶瓶,瓶中挂着奶渍,微微有些发黄。
他心头一跳,有一个令人难堪的想法涌上了心头,他拿上奶瓶,哽着嗓子走到朱母面前,质问道:“这奶瓶怎么回事?”
朱母眼皮都不抬,“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你这么质问我,是觉得我偷喝了小丧门星的奶粉吗?呸!我还嫌她克我呢!不要脸的东西,不喝就给我滚出去!”
朱明轩没有证据,只能忍着恶心将奶瓶重新洗了,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烫的厉害。
给孩子冲好奶粉,喂饱孩子他特意将奶瓶洗干净重新放在了奶粉罐旁边,忍不住又跟朱母说了一声,“妈,你如果实在想喝的话,就让明轩重新给你买一桶老年奶粉,孩子的奶粉对你们这样的年纪来说没什么营养,还有,别用孩子的奶瓶喝,孩子会得病的。”
朱明轩的话惹得朱母勃然大怒,直接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身上全是病毒吗?我是什么脏东西吗?我把小轩奶大,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的烂货,你浑身上下才都是病毒吧!早晚把小赔钱货毒死!”
在吵架这种事上,朱母对上跟她年纪差不多的人或许还有输的可能,但对上朱明轩,她根本不可能输!
她能说出口的话太脏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吃不得一点亏。
朱明轩面上一红,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不定,朱母冷笑一声,“怎么?在月子里都忍不住想找男人了?脏货,烂货,早晚被人L死。”
这是一个婆婆说出口的话!
朱明轩眼睛发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抱着孩子的手不停的打哆嗦,哪里还有之前跟云禾吵时候的威风?
朱母越战越勇,见他不说话,更加恶毒的开口,“就你怀里这个也是个烂货,早晚跟你一样,少了男人就不能活,要我说,你趁早将她掐死,否则你就等着你们母女一起……”
“你给我闭嘴!”朱明轩忽然咆哮,吓了朱母一大跳,声音也不由停了下来,“你是朱明轩的妈!你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吗?这么恶心的话你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你也是个女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朱母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原主是很绵软的一个人,对待长辈客客气气,所以很多事情上她都忍了下来,这也导致朱母觉得云禾软弱可欺。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更大的原因在朱明轩身上,他起不到一个调节作用,无脑站在他妈的立场上,导致演变成了一家人对云禾一个人的局面。
所以朱母愈发过分,也越发明目张胆。
因为她根本不带怕的。
“云禾”这么歇斯底里的反抗,还是朱母头一遭遇见,心头不由跳了一下,声音也虚了起来。
但很快,朱母就反应过来,挺了挺腰板昂着头眼神阴毒的瞪着云禾,“你难道不是这样的人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小轩都不信你?也要去做亲子鉴定?还不是你太浪了,他也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想让我们老朱家当接盘侠,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脸。”
朱明轩胸口一窒,差点厥过去,腿上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竟然是因为他吗?因为他没有坚定的站在云禾身边,所以他妈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污蔑云禾,墨黑云禾吗?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云禾不愿意原谅他,这么恶心人的事,她都能原谅的话,那也太廉价了。
朱明轩再也不敢在朱母房间逗留,抱起孩子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将孩子环在自己胸前,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朱母嗤笑一声,朝着门外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弹了弹手中的钱,朱母心情好了点。
下午朱父回来午休,发现桌面上摆放着奶粉和奶瓶,那岂不是孩子每次喝奶都要来他们屋?那不把他烦死?
“把这些放屋里做什么?”朱父在外的好心情都被这罐奶粉给冲散了,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床头。
朱母怕朱父,也知道他不喜欢女孩,献宝似的把奶粉的好处全部说了一遍,打开奶粉罐用勺子挖了好几大勺奶粉,用温水给朱父冲了一杯,递过去,“你尝尝,这可是正经好东西,就这一小杯,可比牛奶贵多了,这么好的东西让那丫头片子喝了太浪费了,还不如让你喝了,不算浪费。”
朱父不知道奶粉多少钱,他对孩子的事一概不过问,忍不住怀疑:“这么贵呢?”
“那可不!就这么一小罐罐,三百多块呢!你说让那赔钱货喝这么金贵的东西,还不是给别人家养的?她也配喝这么好的东西?”
在朱母的游说下,朱父也用奶瓶喝了整整一杯,喝完后跟朱母的表情如出一辙,咂咂嘴,“确实是好东西,全是奶味儿。”
朱母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可不,这么好的东西,比牛奶营养高多了,可不能便宜了那丫头片子,该咱们俩享用才对。”
“没错,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让那丫头片子喝。”
“小轩那边怎么办?”朱母犯了愁,这奶粉毕竟是“朱明轩”买回来的,最后发现奶粉没吃到孩子嘴里,该怎么说?
“是不是傻?”朱父呵斥她,肉痛道:“炒点面掺和进去,小时候喝口疙瘩汤都是好的,让那小丫头片子吃白面都浪费。这么金贵的东西,她不配!”
“老头子!真不愧是你!”
朱父被奉承的鼻子都翘了起来,将奶瓶递了过去,“去,再给我冲一杯,别说,这金贵东西就是好喝。”
朱母接过奶瓶,喜滋滋的又帮他冲了一杯。
一罐奶粉下了一大截,两人有说有笑,又过了两个多小时,云禾回来了。
“小轩回来了?”朱母接过云禾的包挂起来,又从鞋柜中帮她取出拖鞋,关心的不得了,“今天在公司怎么样?累不累?晚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你上班太辛苦了,可得好好补一补。”
云禾换上拖鞋,伸手扯了扯颈间的领带,半躺在了沙发上,“没什么想吃的,您看着做吧。”她又往朱明轩的房间看了看,状似随意的说:“没事了?不闹了?”
“生了孩子情绪不稳定,一会儿哭一会笑的,都正常,打完电话就没事了,估计是想你了。”朱母笑容淡了下来,根本不愿意谈及‘云禾’。
“孩子怎么样?”
“挺好的,能吃能睡的,都没吵她妈,喝好多奶粉,就是……”朱母顿了顿,心疼的不行,“这孩子这么能吃,云禾不喂奶,那得花多少钱呀!她又不是没有奶。”
伸手捏了捏鼻梁,云禾找了个舒服饭位置躺在沙发上闭上眼准备眯一会儿,“没事,老婆孩子我还是养得起的,等出了月子她就能直接去上班了,我们两个人供一个孩子,轻松。”
“什么?!”朱母惊叫,她可没想过要帮云禾带孩子,出了月子就去上班,不就是想让她自己带那小丫头片子吗?她可不愿意!
再说她刚把云禾的钱全搜刮过来,云禾又去赚钱了还怎么拿得住她?
“怎么了?”云禾似是被吓到了睁开了双眼,不解的看向朱母。
朱母讷讷,摆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吧?孩子刚出月子,别说孩子妈妈没有恢复好,孩子也离不开妈妈。云禾是剖腹产,伤口都还没恢复好呢,一个月可不算出月子,怎么也要往后再等等。上班的事往后靠靠吧,要不孩子跟妈没有感情。”
云禾定定的看着朱母,朱母被看的有些心虚,人一心虚,就会下意识的笑,她扬着唇角,看起来比别的时候和善不少,“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你说的对。”
朱母顿时松了口气,“都是为了你们小两口好,我们难一点没什么,可千万不能委屈了孩子。你媳妇这边有我照顾着,你就放心的好好上班,争取升职加薪,把云禾的位置拿到自己手里。”
“知道了。”
朱母看不懂儿子在想什么,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转身钻进厨房去给朱父和她做饭。
朱母欺负了“儿媳妇”这么久,在云禾的默许下,她已经从原来的暗搓搓的欺负,到了明晃晃的欺负。
所以她直接忘了做朱明轩的饭菜,而云禾也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整整一顿晚餐下来,他们吃的肚圆,统统忘了还有一个坐月子的产妇一口东西都没吃。
第二天周六,云禾不用上班,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洗漱后慢吞吞的走到餐桌前。朱母还给她留着早餐,她坐下来细嚼慢咽吃饭的时候,朱明轩在房间内默默流眼泪。
今天一早他去朱母房间给孩子冲奶粉的时候发现,他爸妈竟然都在用孩子的奶瓶喝奶粉,那可是孩子的奶瓶!只适合婴儿用!
那么小的一个孔,他们也不嫌麻烦?
朱明轩只要一想他们两个老家伙满嘴口气黄牙用孩子的奶瓶喝奶粉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太恶心了。
奶瓶是用不下去了,朱明轩只能用喝水杯给孩子冲奶喝。他一直按照正确方式冲奶粉,先放温水,再放奶粉,之后双手来回滚动奶瓶使其充分融合。
只是这次的奶粉特别奇怪,没有一点奶香味,甚至都一点焦焦的味道,奶粉入水不化,倒很快结成了疙瘩。
这是怎么回事?
自奶粉买回来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他双手捧着奶瓶不停的来回搓奶瓶,里面的奶粉还是不化,冲出来的奶也不是平时的乳白色,而是微微发黄。
他找不到原因,尝试喂给孩子。
孩子用力吸了两口后便开始用小舌头往外顶喝水杯的鸭嘴,拒绝喝奶粉,朱明轩在一旁急的满头大汗,一边拍着孩子的背部一边尝试重新将鸭嘴重新放入孩子的口中。
新冲的奶粉孩子不喝,朱明轩又涌起一阵泪意。
他太废物了,被亲妈气的回了奶,奶粉也喂不到孩子嘴里。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孩子哭大人也哭,很快惊动了客厅里的“一家三口”,朱母这才惊觉,她好像一直没给‘云禾’做过饭,那她儿子……
眼神偷偷往云禾的方向瞄了一眼,见她始终没什么反应,目光一直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她悬起的心也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禾禾,朱明轩已经临近崩溃值了,他的承受力比女人低多了。再这么下去,到不了三个月他就要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