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父?”
孟无界望着从天而降的身影,面色呆滞,完全没有料到老道士会亲临边关。
他只是在皇帝的密诏上加了几个字,并没有派人回京通知老道士,师父突然出现,让孟无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顶着众将的怀疑,以牺牲小我,保全五十万南征军的信念,已经下了撤退的命令,放开了黑石山脉。
如今老道士降临,他忽然有一种做贼心虚当场被抓的既视感。
毕竟他本来是可以拼命的,拿出视死如归的精神,血战魔军,哪怕五十万将士全军覆没,也该让羽化国知道人族不可欺。
可他最终还是怂了。
此刻看着面无表情的老道士,孟无界只能低下头抱拳心虚道:
“恭迎师父降临。”
“尔为何不战?放敌入关?”
老道士白袜云鞋,道袍翻飞,看似仙风道骨,声音却冷漠到没有一丝波动。
“徒儿……”
孟无界心中惭愧,不知该怎么解释。
其实他很想问一句师父你为何不早点来,非得等到天黑,七天都过了才降临。
但这话,孟无界说不出口。
老道士一甩拂尘,居高临下声如冷铁道:
“为师对你寄予厚望,你却与魔帅王狼成了生死挚友,还因一己私欲,不愿杀他,放魔军过境,你身为人族,忘了种族大义,忘了你身后站着无数人族百姓,当真罪该万死。”
“我……”
孟无界脸色通红,百口莫辩,在圣道威压之下,身心颤栗,忍不住跪伏了下去。
老道士俯瞰自己徒弟,淡淡说道:
“你当年还是地痞之时,在街上差点被人打死,为师救了你一命,又带领你走上修仙路,当对你有重生再造之恩,但你辜负了为师的期望,你说,为师该如何处罚你?”
“师父的恩德,孟无界一直铭记于心,从不敢忘,任凭师父处罚。”
“那就好。”
老道士点头说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现在就去杀了王狼,魔军没有统帅,又有为师在此,自会溃散。”
“这……”孟无界迟疑道:“只怕徒儿不是王狼的对手。”
“嗯?”老道士神色冰冷道:“看来你是不愿出手了?”
一股不断攀升的凌厉杀意,直让孟无界全身汗毛炸开,难以置信猛地抬头看向老道士。
“轰隆——”
一只恐怖的大手凌压而下,霸道绝伦,不给孟无界解释的机会,砰一声打得他头颅粉碎,直挺挺倒地,死不瞑目。
“不要!!!”
远处山脉上的王狼目眦欲裂。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孟无界的死劫,竟然会应在老道士身上。
这一刻,不论南征军还是魔军,几十万人全都大骇。
圣人降临,没对魔军出手,却先把自己徒弟给杀了,这般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叫做心狠手辣,圣人无情?
这便是了!
“狼帅,我们快跑吧!”
诸多魔将惶恐不安,连忙拽住想要冲上去的王狼,面对圣人,魔军再多也是以卵击石。
王狼心中绝望,但理智还在,被众魔一拉,顿时清醒过来。
“退兵!”
轰——
十万魔军上山很快,下山更快,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乱成一团,疯狂逃窜。
…………
扒皮司,二号扒房。
感应到老道士降临,马六与独臂老人九天,全都扭头隔空看去。
眼见老道士一掌将孟无界打死,即便马六早就泰山压顶不变色,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发毛。
“这荡魔圣人,真正泯灭了七情六欲,连徒弟都杀。”
“这厮已非人。”
九天老人皮肤如树皮般沧桑,沉声说道:
“日月如梭,他重生已近九千年,一直苦修太上忘情道,如今终于大成,将要迈出关键一步,修成准帝境界,真正要天下无敌了。”
“准帝?”
马六眼皮直颤,心惊肉跳。
八道境,他还尚可一拼。
而准帝境界却是将要冲击大道,有把握证帝的存在,实力和手段有质的飞跃,远超他想象。
“前辈,这荡魔圣人,当世真得无人可治了吗?”
“有一人可治,不过那人不会出手。”
“是谁?”
“骷髅教,骨帝。”
“……”
这位素未谋面的骨帝,一直是马六心里的假想敌,想请此人对付老道士,完全是痴心妄想。
“前辈,这荡魔圣人,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马六很早便猜测推算过,只不过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九天老人说道:
“上古时期,天地间有一位九天荡魔圣人,九天与荡魔是不分彼此的,后来为了给九州大帝护道,九天荡魔圣人遭到重创,身死道消,不过尸体却被完整下葬,活出了第二世,但这具尸体,由于当年那一战的暗伤,蕴养出了两个元神,最终荡魔占据这具身体,将九天赶了出去……”
马六疑惑问道:
“既然荡魔强势,将前辈你赶了出来,那他为何不赶尽杀绝?”
修仙界,讲究黑暗森林法则,尤其双方同出一胎,九天老人晓得老道士的无数秘密,让他活着,威胁太大,关乎性命生死,哪容手下留情?
“他倒是很想杀我。”
九天老人平静说道:
“我这只断臂便是拜他所赐,在扒皮司一待几千年,暗无天日,也是被他所囚,可惜,他终究下不了决心自斩这一刀。”
“自斩一刀?”
马六一愣,越发不解。
九天老人语出惊人道:“我与他元神相连,性命相锁,杀了我,他也会魂飞魄散,自取灭亡。”
“这……”
马六暗暗咋舌。
九天老人:“所以他占据肉身后,苦苦修炼太上忘情道,想要以无上精神法,改造自己的元神,切断与我的联系。”
顿了顿,九天老人叹息道:
“现在,他成功了,我已经感觉到他的精神变化,属于人性的一面尽灭,只剩下求道的神性,与我的生命联系彻底切断,所以他才敢来羽化国,不怕我以性命相威胁。”
此言一出,马六顿时大失所望。
本想从九天老人这里找到老道士的破绽,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迟了。
“不过……”
九天老人突然说道:
“荡魔虽天下无敌了,但老夫也不是好惹的,他的修为增长,老夫也会增长,他的精神浩瀚无敌,老夫的精神也与他同级,只是这具肉身不行,承载不住太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