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蛇妖记忆，马六哭笑不得。
都不知该怎样评价才好。
这几年所宰妖魔，大多与蛇妖相同，修行小有成就，便想着下山逞威。
这似乎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不论妖魔还是人类，修行都是为了强壮自身，活得久一点，多一些对危险的抵抗能力。
当性命无忧之后，便会追求吃穿住行、面子、里子，以及精神方面的东西。
结果妖魔不知世道险恶，空有力气，却无阅历，又嚣张跋扈不知收敛，自然遭劫。
摇了摇头，马六开始屠宰工作。
蛇妖躯体庞大，这活儿当真又苦又累。
完整扒下一身蛇皮，掏去腹内脏污，将蛇胆取出，放入罐子里，再把蛇肉剁成块，墙角沙漏已走完四分之三。
蛇妖没有修炼功法，纯靠吸收日月精华成长，不过马六也不是没有收获。
“吧嗒——”
他像根面条一样，身躯笔直地拍在地上，好像抽掉脊椎，成了软体生物。
爬行时不像毛毛虫往前蠕动，而是蜿蜒曲折，缠着桌腿很丝滑地上了案桌，整个身子盘绕成一团，犹如轮盘。
这无骨天赋，马六很早便有了。
这头蛇妖真正带给他得是分辨气味的能力。
狗的嗅觉很灵敏，但蛇对气味的灵敏度，比狗还要强十倍不止。
若早有此天赋，何须等孙龙上门？
只要去这厮家中，闻一闻他用过的东西，便可一路追踪，悄摸地把人修理成白痴。
甚至孙龙这一路上去见过谁，只要摄取他身旁那人残留下来的气味，追踪下去，都可摸清楚他背后之人的底细。
“这超级嗅觉，简直是青春版的千里锁魂。”
这几年与其他扒手夜里吹侃，萧四爷和那几位大佬，偶尔也会讲到高境界一些不练自成的能力。
修为越高，感观越强，察觉十丈之内的风吹草动，只是一般江湖高手的能力。
入道之后，六感通神，会出现一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感知能力。
而到了四道境，冥冥之中可以感应到鬼神的存在。
若想杀一个人，盯住他，日有所思，“直觉”便会起作用，心灵精神都会对此人产生感应。
就好像女人的第六感，总能通过蛛丝马迹，或是许多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察觉出丈夫出轨。
“不知我再斩十条蛇妖，嗅觉天赋叠加，能否媲美千里锁魂。”
马六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宰妖还是太少，而后掀帘一看，卧室顶上的天窗夕阳西下，不知不觉又一日。
不多时，雷鹏推门而入。
他在扒皮司向来严肃，但少有脸色难看之时，除非出了大事。
马六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
“大人，出什么事了？”
“老刘疯了。”
“什么？”
马六大惊，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今早老刘还与众人谈笑风生，各自回房时毫无异兆，怎么可能转眼就疯了？
而且马六早上才用察气术看过老刘周身气象。
怨气比之前更浓几分，但还不到让他疯魔的临界点，毕竟老刘的实力也在不断增长。
雷鹏摇头叹气道：
“你去看看便知。”
马六出门往九号扒房一看，老刘浑身是伤，疯疯癫癫，神志混乱，嘴里不知呢喃着些什么，一会手舞足蹈，哈哈大笑，一会又泪满盈眶，对着石壁疯狂砸头。
“徒儿，师父对不起你。”
“苟活至今……”
“现在便下去陪你。”
马六与门前的周老爷子面面相觑。
大家共事这么久，从未听老刘提起过他还有徒弟。
而石室墙角里，入道境的狼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满是尸变咬人之相，一看便与老刘激烈搏杀过。
最终狼妖的肠子流了一地，似被巨掌捏爆腹部，手段惨烈，应当是死于雷鹏之手。
“雷校尉破了规矩。”
扒皮司有规定，石门一闭，生死自负。
就算知道扒手被尸变的妖魔杀了，也必须到点才能开门。
除非扒手提前完成任务，主动把门打开。
雷鹏帮着镇压妖魔，还是马六第一次见。
眼瞅着老刘要磕破脑门自杀，周老爷子正准备去拉人，却被马六抬手挡住。
“有些不对劲。”
他张嘴深吸了一口气，搜集空气中的分子，咂吧着嘴说道：
“这狼妖肠子里的东西不对，死前应该吃了……”
马六低头，努力回忆着上千妖魔的记忆，两息后脱口而出：
“疯魇丹？！”
周老爷子变了脸色。
此丹他有所耳闻，别说吃下整颗丹药，就算闻一口，都能让人发疯，梦魇缠身，无法自拔，最终精神崩溃，走向毁灭。
“呸呸呸！——”
马六狂吐口水，恨不得把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喷完。
周老爷子也是连忙捂住口鼻，身形似电，冲入房中一掌将老刘打晕，拖出来赶紧关上石门。
“疯魇丹？”
萧四爷闻声而至，已摘了斗篷，样貌神武，龙行虎步，主动检查起老刘身上的伤势。
“皇室藏经阁里有此丹秘方，取黄大仙、疯狼、狐仙等多种妖魔内胆炼制，专乱人心神，若有妖魔服用此丹伤人……”
老刘右臂两个血洞，浑身数十排牙印，颈脖险些被咬断，若非雷鹏及时出手，他会被狼妖活活咬死。
“尤其还是咬伤，若修为不够四道境，将会精神错乱，无药可医。”
虽然修成入道境，便算踏上了修仙路，但在四道境之前，真气没有转化法力，依旧是凡人之躯，对妖魔毒物的抵抗力强不到哪去。
萧四爷取出一颗金色丹药，给老刘喂下去说道：
“我也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症状，大伙准备后事吧。”
马六与周老爷子沉默。
都难以接受深居简出的老刘，足足在扒皮司苟了七八年，一眨眼就这么没了。
其他扒手陆续开门，见老刘这般凄惨，全都叹息起来，神色复杂。
世事无常，明天和意外，真不知哪个先来。
雷鹏短暂离开扒皮司，很快沉着脸回来，身后跟着三名辑妖队强者。
“我怀疑有人故意毒害我的属下。”
“雷校尉，不必查了，是我欠那凶手的……”
老刘幽幽转醒，虚弱无力道：
“这疯魇丹，是我亲手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