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猪妖死得比霸王蚁还要憋屈。”
马六有些哭笑不得。
生逢乱世，不只人命如草，妖命也如草。
大环境崩坏，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
猪妖不知凶手是谁，但马六心中隐隐有感。
雷鹏每天夜里都会去城外乱葬岗倾倒妖魔废料……
以他的实力，打死一头还未入道的小妖，轻而易举。
梳理着猪妖的记忆，没有什么强大功法，只是他父母在老宅里留了些东西，值得跑一趟。
拎起杀猪刀，划开猪妖腹部，开膛破肚，将废料掏出，忙碌一阵，见王狗蛋还没出来，马六有些不爽。
这活儿又不是给他一个人派的。
“王狗蛋？！”
扯开嗓门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掀开卧室帘子，正想理论，却见对方蜷缩在石床上，口吐白沫，浑身剧烈抽搐，像被冻僵般双臂紧抱自己。
“你这……”
马六眉头大皱，连忙将真气渡入对方体内，免得这厮暴毙而亡。
过了许久，王狗蛋终于缓过气来，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血色。
擦了擦嘴角的白沫，见马六眉头拧成一团，没心没肺的嘿嘿笑道：
“小场面，瞧把你紧张的。”
“……”马六：“你最好再多抽些大烟，别给我救你的机会。”
“不抽不行。”
王狗蛋下床，捋了一下杂草般长发，故作潇洒说道：
“我可没你这么强的修炼天赋，不到二十岁，功力便雄厚到这种程度，还能克制妖魔怨气，这扒皮司像你的后花园。”
马六沉默。
王狗蛋在扒皮司能活到现在，一靠至刚至阳的内气辟邪，二靠大烟。
降龙十八掌，放在江湖中几乎无敌，然而来到妖魔圈子里，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功法。
出身太低，他的一切努力，都作用不大，很难在扒皮司长久的活下去。
朝不保夕，哪还管大烟会不会毒害身体，先活过明天再说。
马六心中一叹，出言劝道：
“你这么抽下去，即便没死在妖魔手里，迟早也会把自己抽死。”
“那就等抽死再说吧。”
王狗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端起桌上的灵泉痛饮一番，又吃了一颗赢来的灵丹说道：
“提高实力，总要担些风险，咱们扒皮司的待遇还不错，只要能活下去，我迟早会修成入道境。”
“等你修成了，命也耗尽了。”
马六摇头，回到石室继续宰妖。
一边吃灵丹提高身体素质，一边又抽大烟浪费生命，这不是阴阳调和，而是水深火热！
休息片刻，王狗蛋跟了出来，拎起杀猪刀，二人合力肢解猪妖。
半日后，马六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这厮小时候跟你爹学杀猪，舍不得脏手，现在可好，连猪肋骨上的肉都剔不干净，雷校尉没抽你鞭子，实在够仁慈的。”
王狗蛋连翻白眼。
“你小子少扯蛋，爷的刀工在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
“你这刀工确实出名。”马六反口说道：“只不过是出了名的烂。”
“那也比你强。”
王狗蛋梗着脖子，不愿服输。
可他见马六把杀猪刀用得行云流水，剔下来的几根猪肋骨，狗见了都摇头，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
“爷只要认真些，剔得绝对比你干净。”
“还是算了吧。”
马六摇头说道：
“你这半路出家当屠夫的，比较适合干苦力，骨头我来剔，你把割好的猪肉整理一下，再把废料收拾好，等雷校尉来收。”
王狗蛋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沙漏，放下刀识趣说道：
“得，时辰不早了，今儿便放你一马，改日再比刀工。”
“你待会将猪心和猪肝单独包起来，压在肉堆下面。”马六叮嘱着。
“嗯？”
王狗蛋一愣，秒懂问道：
“妖魔心脏可不是好拿的，雷鹏敢要？”
“猪妖死于五脏六腑爆碎，波及范围大了些，心肝也碎了，化成肉泥，无法再用。”
“……你小子真够胆大。”
王狗蛋吐槽一句，对马六刮目相看。
不怪雷鹏对这厮特别照顾，不声不响办大事，悄无声息便买通了上官。
这可比用银子和功法赂雷鹏管用多了。
功法有限，银子也有限，总有被掏空的时候。
而且贿赂一次只能管一段时间，不是长久之计，远不如与雷鹏一块做坏事来得稳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王狗蛋一直觉得自己胆大包天，今儿却是长了见识。
将小山似的两扇猪肉搬至板车上，又把猪妖几斤重的屎包小心包起来，免得漏了，等收拾好，雷鹏也推门而入。
见二人安然无恙，他先是一愕，又欣慰笑道：
“你们这动静可够大的，房顶都要掀翻了，竟没有遭劫，不错不错，看来日后要多给你二人安排合力宰妖的差事。”
“都是托雷校尉您的福。”
王狗蛋嬉皮笑脸恭维着，故意抬起肉堆，露出下面半包着的猪心肝说道：
“猪妖受了强人一击，胸腹受创，心肝全碎，还请大人帮着上报。”
“哦？有这等事？”
雷鹏瞥了一眼远处扫地的马六，又上下打量王狗蛋一番，哈哈笑道：
“你小子，有趣，有趣。”
“嘿嘿，日后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又闲谈几句，雷鹏推着板车离去时说道：
“明日休沐，你们可以出去闲逛一日，不过最近外面不太平，要注意安全，遇事记得先报扒皮司的名号，实在不行可来找我。”
“属下晓得。”
王狗蛋点头，心下有些感动。
其实这位冷酷校尉还是不错的，面冷心热，只要做好分内之事，摆正自己的态度，不得罪他，他从不会故意针对哪个扒手。
这已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殊不知许多为官者，包括街面上的差役，即便手里只有一分权利，也要运用到极致，各种挑毛病，故意为难他人，以显示自己的权利地位。
正是这种人多了，世道才越发艰难，听说马六便是不忍盘剥才来的扒皮司。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王狗蛋的事。
“买通了雷鹏，这一回算是稳了。”
狗哥心情大好，回头喊道：
“老六，走着，今夜去找那勾栏里的姐儿喝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