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皮 [bā pi]:
一般喻指将生物的皮扒掉。
马六干得便是这种勾当。
他穿越大炎皇朝已有半月,如今是永安三年。
天灾人祸,恶鬼横行,妖魔吃人,生存环境远比前世恶劣百倍。
为此朝廷专门成立了缉妖衙门,缉捕作乱的妖魔鬼怪,镇压世间混乱。
马六所在的扒皮司,便是辑妖衙门下辖的单位,专职解剖妖魔尸体。
血肉用来炼丹,利爪制作兵器,脑浆留给大人物们食用……
这一切都离不开一手精湛的屠宰技术。
老马家世代经营菜市口旁的肉铺子,祖孙六辈皆以杀猪为生,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可惜到了马六这一代,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也在他十岁时撒手人寰。
马六十五岁娶亲,不出一年,老婆连带腹中胎儿死于疫病。
五弊三缺,几乎占全。
就这样,凭借足够硬的命格和屠夫身份,他被强行招入扒皮司,成了一名经制正役的扒手。
妖魔不好宰,死后煞气滚滚,红毛加身,各种不祥,让扒手们死得极其诡异凄惨。
前天便有同僚发疯,将自己的胳膊当猪蹄啃,吃得血肉模糊。
若非巡视的镇妖校尉眼疾手快,推门将其按住,那位扒手会活活将自己吃掉。
这些日子,马六一直在惊心动魄中度过,只能用鲜血染红床单,左上角画了镰刀和锤子,裹在身上辟邪。
即便如此危险,相比外面的动荡乱世,他还是更喜欢待在扒皮司。
这里不必担心差役的剥削,不用上交沉重的赋税,也没有太多的尔虞我诈。
宰杀妖魔虽危险,却总好过被这世道如期活剥。
“咳咳咳……”
马六咳嗽着从石床上坐起,身穿棉袍,头戴军绿皮帽,背负一件长可及地的红旗披风,感受着脚下厚重石板传来的冰冷温度,咳嗽声愈急了几分。
等展开捂嘴的右手,掌心已是一片鲜红。
生病不是病,遗传的肺病才是真要命。
老马家的后代全是病痨鬼,寿命不过三十。
坊间传言他家杀生太多,有伤天和,恶疾缠身不得医,乃是上天的惩罚。
掀开卧室帘子,外面有一间宽敞石室,几盏残灯映照出墙壁上的古老石刻,蛇神狰狞,判官高坐,用以镇压鬼祟。
石室中央已有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被两条精钢锁链绑住双脚,倒吊在离地三尺处。
这小孩看上去很可爱,长得胖嘟嘟,白白嫩嫩,颅骨碎裂而亡。
马六没有贸然靠近,拿起门前桌案上的强弩,隔着两丈远,一箭将男孩胸膛射了个对穿。
殷红鲜血渗出,小孩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身上衣物被撑得寸寸断裂,眨眼成了个肌肉暴突的小驴妖。
扒皮司十二间扒房有排名,马六入行时间短,排在最后一间,镇妖校尉给他送来的也都是些力所能及的小妖魔。
拿起石锥和锤子,上前对准驴妖碎裂的脑壳用力一捣,惨白的脑浆流入地上小瓷瓶中,半滴都不漏。
又拔掉驴妖胸口的箭矢,将心脏挖出,放在另一个大陶罐里。
幼年妖魔的心脏,可是大人物们的最爱,比一些强大妖魔的价值还高。
至于其他器官,这小驴妖没什么道行,药用价值不高。
马六回头看了看扒房紧闭的高大石门,将手轻轻搭在驴妖身上,深吸一口气,霎时间一股热流自心脏涌出,疯狂掠夺起小驴妖的气血。
他魂穿那天,被一颗乌黑心脏砸中,后来便拥有了吸收妖魔天赋的能力。
澎湃气血入体,他苍白的面色立时红润起来,浑身暖洋洋,很舒服。
而小驴妖的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让马六知道其了死因,当下解开精钢锁链,将头盖骨放回去,给驴妖留了个全尸。
……
出了京城,村子里有个张姓男子,早年丧妻,留下一个三岁女儿。
父女俩相依为命,日子虽苦一些,生活却总有盼头。
后来经媒人说和,张汉子认识了邻村的叶寡妇。
就在两人准备成婚之际,在院中玩耍的闺女,突然失足坠入井中。
等把人捞上来的时候,早已没了呼吸。
按照村里的习俗,小孩子意外死亡,当天便要下葬,也没有父母为子女守孝的说法,所以并未耽搁张汉子的婚事。
与叶寡妇成婚之后,院子里经常出现奇怪的响动。
但你侬我侬的二人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最近风沙大。
直到一天夜里,两人行完房事,才躺下入睡,便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屋子里有动静。
叶寡妇睁开眼睛一看……
死去的小女孩,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下,像幽灵般站在屋门口,不停冲着她笑。
叶寡妇当场被吓得汗毛倒竖,在被窝里用力掐身旁的张汉子,想将其叫醒。
奈何张汉子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又一通折腾,睡得像个死猪,全无反应。
叶寡妇只能当没看见小女孩,硬着头皮装睡,假装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了让人头皮炸裂地声音:
“别装了,叶婶婶,我知道你看见我了。”
恐惧之下,叶寡妇再也忍不住,被吓得嚎啕大哭。
…………
翌日一早,邻居来喊张汉子一起去地里干活,院门大开,屋里却无人回应。
入内一看,床上的夫妻俩像被野兽啃食过,惨不忍睹。
叶寡妇保持着惊恐万状的神色,瞳孔放大,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村民报官,仵作验尸。
非正常死亡,惊动了辑妖衙门。
当天便在村外林子里将小驴妖缉拿归案。
衙门只知妖魔害人,砸死了小驴妖。
却不知,驴妖亲眼看见小女孩被自己父亲推下井前,哭着哀求:
“爹爹,别把囡囡丢下去,我会做饭,会好好伺候叶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