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您是……什么意思？”剑修试探性问道。
疯痴娘笑着说道：“热性食材加太多了，吃了容易上火。”
剑修：“……”
原来是说这锅粥啊，还以为这是在说他呢。
可就在这时，疯痴娘的声音再次传来。
“但这粥已经熬成了，这可怎么办呐。”
那剑修笑道：“加些寒性食材中和一下不就行了。”
“可这粥的火候已经到了，若是再加食材，届时药性是中和了，这粥本身，却是熬过头了。”疯痴娘看着粥，说道。
“熬过头的粥，会稠。”
“稠粥养胃。”那剑修说道，但他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是养胃，可怎么能只看养胃呢。”疯痴娘一边说着，一边舀起一勺粥，抿了一口。
“稠粥养胃，但喝了会导致血糖快速升高，糖尿病患者不能喝。”
“那加水？”那剑修接着道。
“加了水，粥的味道就变了，没那么好喝了。”疯痴娘道。
那剑修眉头越皱越紧。
不只是剑修，在场大多数人也都意识到了什么，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搅。
“这粥味道既然成了，又何须纠结一点药性呢，不如就这样将就吧？”剑修说道。
疯痴娘摇摇头：“那可不行，好粥就是要味道好，药性好。”
“可这已经无法补救了，您要是再拖，这粥就要糊了！”剑修不知为何，有些焦急。
“既然这样……那就倒了吧。”疯痴娘说着，竟是直接抱着锅一泼，那一大锅香气扑鼻，叫人垂涎的热粥，直接倾倒在了地上。
众人一惊。
这……这么香，这么好的粥，怎么说倒就倒了啊！
他们可是看见疯痴娘往里面加了不少奇珍异草，价值不菲啊！
“这……这怎么能倒了呢！”那剑修声音中竟是带上了些许怒意，眼眶都有些发红。
“这一锅粥，都是您辛辛苦苦踩在这百花谷奇珍异草，辅以气血食材熬制的，是您的心血，就这么倒了，您就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啊。”疯痴娘点点头，看着大锅。
“但粥已经不成了，我要的是最好最完美的粥，既然它不完美，那就只能倒了啊。”
“可那不就是粥而已，为何要那么追求完美？！”那修士失声道，竟是有些失控，身上有红色光芒显现。
周围的修士见状大惊。
这家伙，要走火入魔？！
但先前那中年修士却摇摇头，制止了众人，静静地看着。
“因为我一开始，我就要做最完美的粥。”疯痴娘缓缓到。
“既然一开始就这么选，又何必纠结可不可惜呢。”
一语道出，剑修呆立原地，怔怔地看着疯痴娘。
“那您……甘心吗……”他问道。
“甘心，”疯痴娘点点头：“而且……”
“我锅还在。”
“再做就是了。”
闻言，剑修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
他要追求的，是那最完美的剑道……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剑道……好似并不完美……
他努力想要让自己的剑道造诣变得完美，可越是努力，他就发觉自己距离那完美，越来越远！
一千多年了……
他的执念越来越深，看着自己的剑道越来越偏离完美，他就越是着急，越想补正，可越补，越是于事无补……
他看向地面上那洒落的粥。
粥已经沾染了地上的沙土，不能吃了。
他发觉自己和哪锅粥，何其之像啊。
是啊……一开始他就是最求那最完美的剑道，为何当它不完美的时候，不将它舍弃呢……
疯痴娘的锅还在。
他的根基也还在。
为何不像疯痴娘那样，泼粥重煮，废道重修呢……
因为他不甘心，一千多年啊，浸淫剑道一千多年，现在说弃就弃，他怎能甘心啊！
就在这么弃了，岂不是说明他此前一千多年，都是在做无用功？！
而如今看着那洒落的粥，还有口重燃灶火的锅，他突然明白了。
既然他一开始就要追求完美，又怎能在此时道可惜？言不甘？！
如果这样就不甘而不敢，那他一开始就不该选择这完美剑道！
他明白了。
他懂了。
他身上的红芒渐渐散去，猩红的双眼也恢复了清明。
“藏剑山庄，封行剑，多谢前辈授道。”
疯痴娘闻言，转过身看向封行剑，眨着眼一脸疑惑：“授道？”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跟我学做粥吧！”
众人：“……”
封行剑失笑，抱拳道：“前辈说笑了。”
“我这剑练了千年，本觉练之无趣，弃之可惜，不弃不练，反倒想着以其他门道补足，自以为能融会贯通，而进一步增进剑道造诣。”
“却不曾想偏离了主道，甚至险些走火入魔。”
“若不是前辈，我封行剑怕是终有一日，要如剑折一般，在无法挽回……”
“今日授道，小子铭记，回去便自废修为，全身心沉浸剑道之中。”
“自废修为？！”众人一听，大为震惊。
“封公子，不至于吧，若是废了修为，你可就只有百年凡人寿命了，这样，如何还能成就你心中之剑道啊？”有人说道。
封行剑摇摇头：“若不能成就我心中之完美剑道，那不如就这么死了吧。”
“若有下辈子，且还能投身剑道，那或许……这么死了也不错啊，哈哈哈！”
他笑了起来。
暗中观察的小阿烨看着他，发现他身上多了一道缥缈的蓝芒，和他当初感悟到的，何其之像。
那是，逍遥之意。
而后封行剑朝疯痴娘躬身行礼：“前辈，那我先告辞了。”
说罢，就要引动飞花票花蕊，传送出秘境。
但疯痴娘却笑着说道：“来都来了，喝完粥再走吧。”
封行剑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
“好！”
看着大大咧咧原地坐下，一脸开心的封行剑，一众修士面面相觑。
这就是高人嘛……
那些话语，哪怕他们不是剑修，也没有封行剑的遭遇，他们也能有所感悟。
若不是这秘境危险，他们都已经原地盘腿而坐，开始感悟了。
“各位想必也有所感悟吧，不如就在此修炼，领悟一番，有益无害。”突然，封行剑笑着说道。
“我来给各位护道。”
闻言，众人对视一眼，吴中元最先站出来，朝封行剑抱拳道：“那就多谢封公子了！”
见状，众人也不再犹豫，朝疯痴娘抱拳道谢后，便纷纷盘坐下来，开始领悟。
毕竟封行剑是藏剑山庄的剑修，那些剑修虽然多是臭脾气，傲的没边，但有一点却被世人颂赞。
那就是个个君子，光明磊落！
这样的人，可以信任！
而且今日感悟也确实颇深，特别是在封行剑说要自废修为的时候，更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一股大魄力，让他们心有所悟。
于是就这样，一众修士纷纷盘腿而坐，尽心感悟起来。
封行剑则抱着长剑，静静守护者。
只有那疯痴娘，像一只勤快的小蜜蜂，在忙碌着煮粥，不一会儿便传来了粥香。
甚至，盖过了这百花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