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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全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陷入一个人的低气压。

满以为今天会情绪有所波动的应该是冷奕瑶,毕竟别人亲姐姐大老远地跑过来了,要高兴要憎恶要烦躁,至少该选一个吧。得,她倒好,一点变化都没有。除了外语课发了整整一堂课的呆,其余时间简直风轻云淡。

但是,另一位主儿,就非常有问题了。

蓼思洁戳了戳晨芝梵的手臂,一脸的莫名其妙:“谁得罪他了?”

晨芝梵抬头,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也是满脸云里雾里。

从第二堂课进了教室之后,藴莱整个人一脸的“闲人勿扰”谜之气压。虽然平时也隐约间带出这么一点,但和风细雨与狂暴龙卷风是一个概念吗?

全班上下,包括向来万事不关心的奥斯顿都忍不住都看了他两眼。能让藴莱气压低成这个样子,圣德集团这是要破产了?

罗德被满肚子的好奇心弄得抓耳挠腮,最后还是忍不住,乘着下课的时候,一路小跑到冷奕瑶的座位旁边:“女神,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把校董怎么了。他可是跟着你一路去的木屋,走之前还一脸正常啊。”

冷奕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难得带出几分好奇:“你怎么知道他是跟着我去的木屋?”

圣德高中因为学生身份特殊的缘故,学校内监控设备极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藴莱作为校董,他的行踪更不可能被高中里的职员监视,而她今早没有记错的话,她还没有走到教室就被冷亦媃在路上截胡了,所以,这个直肠子的罗德是怎么知道藴莱和她去了木屋的?

罗德低头,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抹堪称谦虚的笑容:“我推测的啊。”第一堂课的时候,他曾找蓼思洁八卦,听她说帮冷奕瑶找沃克去请假,就一直在好奇他女神回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结果,天知道为嘛她回来后,在外文课上从头发呆到尾,目光盯着电子屏一动不动,就连外文老师的表情都一路僵了,她还是没移开视线。他发挥自己所有的观察力,也没在她脸上找出一丁点异样,只注意到她鞋子上沾了些绿叶边角。那叶子却不是普通随处可见的植物,因为边缘比较特殊,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垂叶榕,常绿乔木,分明是从国外移植过来的,这附近,只有木屋区那边才有。

藴莱倒不是紧跟在女神身后回来的,也不像她当着老师的面直接回的座位,而是等下课了才回的教室。可他身上沾着松木的味道,从他旁边的过道走过的时候,他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分明是藴莱跟着冷奕瑶去了木屋,未免别人浮想联翩、人多嘴杂,才一前一后回来的。

冷奕瑶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忍不住深深看他一眼。原来不是个单纯到底的单细胞动物,他也有自己的特殊专长:“没想到你鼻子和眼睛还挺灵。”

“哪里哪里,”罗德耸肩傻笑,压根没听出冷奕瑶的玄外之意,倒是自夸得一脸满足:“我也就是对植物学有点兴趣,才会注意到这些。”他课外社团活动就是植物学,算起来,家里他自己做出来的植物标本都可以放上整整一间屋子。

“不过,女神,说真的,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过个几秒钟就要看你一眼?”他观察得可清楚了,冷奕瑶自回来之后,目光就从来没朝藴莱那边看一眼,可这位平常寡言少语、极为低调的校董今天倒是格外反常,低头思索一会就抬头看冷奕瑶一眼,像是在研究一个神奇生物一样。那表情…。

罗德表示,他形容不来。

受刺激?她垂头莞尔一笑。估计这辈子都已习惯了男人做主的世界观忽然被她一下子敲得支离破碎,藴莱的小心脏一时间有点经不住这等刺激?

冷奕瑶望着面前一脸求知欲的某人,忍不住不怀好意地看向藴莱的方向,“你想多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在圣德高中去欺负他?这智商还要不要了?”

罗德一听,心想也对。昨天还听说藴莱把综合楼那私家图书馆的钥匙给了冷奕瑶,总不会为了这个翻脸吧。不过,他瞥了对方的表情最后一眼:“那他这是怎么了?”

特级班里,如果连冷奕瑶都没有出手,其他人谁会不自量力地去和圣德掌舵人掰腕子?

“估计是大姨夫来了吧。”她一脸无所谓地把书包收好,无视罗德像是被人撒了一脸狗血的吃瘪样,懒懒起身。目光望向远处的人来人往,想起来自己还有东西没给沃克,顿时,懒得管身边这位小兄弟,直接越过他,往门外走去。

大姨夫!

从头到尾偷听了全程的蓼思洁一下子笑喷出来,眼见全班都回头望向她,吓了一瞬,低头,立马用书盖住自己的脸,深怕被藴莱听到。

我的天,小姐姐,你简直是不嫌事大,完全把校董的面子踩在脚下啊。

藴莱侧首,看着双肩耸动,几乎快被自己憋得闷过气的蓼思洁,忽然牙关紧咬,目光朝着已经走出教室的冷奕瑶冰冷望去……。

冷奕瑶走在路上,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浮云,心想,这天气果然是说变就变,难道是要快降温了,怎么感觉背后阴测测的?

她顺了顺被微风吹乱的头发,加快了脚步,往沃克的办公楼方向走去。

沃克今天并没有课,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本来正在看材料,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头都没抬,直接让对方进来。

等一袭及膝裙落在眼底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顿了一秒,抬头,发现竟然是她。

早上,蓼思洁帮她来请假的时候,他就挺好奇,这冷家玩的是什么套路,专门跑到学校来堵人是几个意思?深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姐妹情深还是怎么滴?

见她推门进来,他眼中不免带出一份探究,“这个点过来,找我有事吗?”不着痕迹地往她身后看一眼,没有人。难道说,她姐姐难道已经回去了?

“来交社团活动申请表。”她将手中的表格递过去,一脸神色如常,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探究。

沃克手心一顿,接过来,发现她一共选了两项,挺低调啊。

圣德高中对首次选择社团活动的原则是,自由自主自愿。因为担心许多学生选择了之后,并不满意,所以从未规定,必须从始而终。相反,社团都鼓励学生们多多尝试,哪怕来过四五次,突然又不想参加了也可以,一切都是以兴趣为主。当然,等真正选定了之后,参加满十次,就不能再自行更改了。鉴于圣德的社团数量实在庞大,每个学生首次递交过来的申请表,都会有一圈打钩的。相比之下,她就选了两个,当真是目标明确。

“重剑和钢琴?”他低头,看了看她的选择,目光里透出一丝古怪。这两个选项,都出乎他意料。重剑是贵族四项全能运动之一,的确受欢迎,但他以为,依照她和赫默的关系,她应该会选择四项全能运动的另一种——烧枪。毕竟,子弹、枪械什么的,对于她而言,简直随手可得。而另一项,钢琴……

他静静抬头看她一瞬,这一项,是m最擅长的活动。她又是否知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冷奕瑶觉得沃克自从昨天看到她接过藴莱手心的那张白金卡之后,就越发有点神神叨叨的倾向。不过是张社团活动的申请表,他却像是在研究世界未解之谜一样。有这个必要吗?

沃克指尖扣住那张表,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奕瑶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有事就说,没事就散”的表情实在特么的太气人了,简直是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没事。表格我收起来了,你选的这两个社团活动从这周开始,基本上每周一、周三、周五都有,活动时间都在下午放学后,一般是每次两个小时。具体场馆,你可以对照一下入学指南上的材料。”他摆摆手,心想您哪来的去哪,大爷我不伺候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谁曾料,他已经准备当甩手掌柜了,冷奕瑶却不但没走,反而丢给他一个异样眼神。

“忘了什么?”沃克下意识地摸了摸太阳穴,心想最近也没发生其他什么大事啊。

“我周五不来学校上课啊,”她眨了眨眼,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一脸理所当然:“周五的社团活动我肯定参加不了。”

沃克的表情僵了足足半分钟,才像是一下子被抽醒了一样。是哦,她来上学前,就打了招呼。可关键是,这个社团活动不能因为她改时间吧?“那你换一个?”他把申请表退给她,一脸你赶紧麻溜地选。虽说前期社团鼓励学生们多多选择,可一旦真正选了某项社团活动,到最后成果可都算在季末成绩的。

冷奕瑶低头,看着那一张纸,摆摆手,“不需要。反正一周有三天,去两次就可以了。”她才懒得动脑子再想其他社团活动呢。一个是应了赫默的,一个是应了m的,想想,她还有军校的课程,哪来的国际时间和社团活动死磕。

“哎呦,选我的课啊,我的社团活动时间都在周三晚上,一周就一次,你都不用缺勤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物理老爷子竟然从沃克办公室窗外一个闪身,朝他们叫了起来。

沃克匪夷所思地回头瞪向他:“你不是好久不亲自带学生了吗?”什么每周就一次,他一个月也不一定出现在自己的物理研究社团活动上一次。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向来是放羊吃草状。

“那是以前!”老爷子大手一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冷奕瑶:“你看,我绝对不会算你缺勤,季末成绩绝对帮你打得高高的。怎么样?选我的社团活动?”

老师,您这样走后门、开条件,真的好吗?

冷奕瑶支着下巴,对着死心不改的老爷子笑得一脸呵呵哒:“不要。”

毫不考虑,斩钉截铁!

“为什么?”老爷子一脸绝望地望着她,简直要喊出一声“whatthefuck”!

他人不好吗?他水平不够吗?昨天那几道物理力学难题,她分分钟就解决了,分明是没有充分展现实力啊。他完全有办法将她培养成当代最杰出的物理学高手,为什么,她就是偏偏不肯呢?

“因为,你太缠人了。”冷奕瑶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一脸风轻云淡。

这老爷子绝对是属于偏执型的,现在话说的漂亮,一旦她上了他的课外社团活动,这周四道题,下周八道题,下下周十六道题,只会没完没了。一周只一次课外活动?呵呵,骗鬼去吧。

她重读高中,可不是为了天天待在实验室里给别人当活体实验的。

“她竟然说我缠人!我哪里缠人了!我分明是看中她的潜质!”冷奕瑶拍拍屁股走人了,徒留沃克一个人面对老爷子的狂暴脾气。

你哪里不缠人,昨天霸占了那么多老师的课,就是为了逼她解出几道题,不解还不给下课的那种,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啊。

沃克望天,鉴于礼貌,不能轰老爷子走人,但他心底已经气成一团。他刚刚还有话没问完呢,就给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转了话题!

他盯着手中的申请表,轻声一叹。根据图书馆出入密码显示,她昨天只在图书馆里待了一会,连半个小时都没到,快得惊人。

以她不惜花时间去玩飞镖游戏来说,分明是对那座图书馆存有目的,可为什么真正进去了,反而没呆一会就出来了?

沃克的心里被各种谜团纠结成一团,越发看着她那张申请表,心浮气躁起来。

这个钢琴社团活动,究竟是巧合,还是那天m在和她独处的时候,提到过?……。

因为在沃克办公室耽误了一会,等冷奕瑶走路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了。昨天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晚餐,再对着冰箱里的食材,她反而没有了动手的兴趣。随便拿了个芒果出来,切成块状,淋上酸奶,就成了她的晚餐。

将手机连上电脑,图书管里下载的所有书目迅速地传到电脑上,她开始根据关键词及书本时间先后,慢慢地阅读起来。

晚上的别墅区,很静,易于思考。

她看的多数是建筑学,以及机场建造的书本。手边的另一台笔记本上还放着皇家机场的图纸,两相对比,有些当初被漏掉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

自从陆琛周一来找她,告诉她事情调查的进度的时候,她就存了疑惑。

这几个嫌疑人,未免发现得太容易。线索几乎是只要用心,就能立刻顺藤摸瓜出来,但,仍有很多地方存在漏洞。

比如说,机场设下的安全出口。

那几个人作为皇室机场的内部员工,一定知道即便能里应外合能躲开摄像镜头的方式,但只要彻查,一定会发现他们当天的表现异常会引来麻烦,可为什么还是不借用“安全出口”?

据她所知,皇室机场为了保证特殊“来宾”的出行机密,会避开摄像镜头,特意开出一条安全出口,以便“暗度陈仓”。这条潜规则,自帝国皇室机场建立之初便一直存在,可自上次机场大规模扩建和修整之后,仿佛这条“安全出口”便成了谜团,再也不复存在。

这是为什么?

皇室机场的背后,是不是又藏了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图纸已经看了太多,却依旧没法找出线索,她索性撇开机场的相关内容,先研究从图书馆下载下来的材料。

电话铃音响起来的时候,她正盯着一本十年前出版的建筑书籍,看得入神。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倏然一阵铃音,将她的思路打断,她揉了揉眉间,有些心情不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分明是军界直属。于是,断了直接摁断的打算,慢悠悠地按下接听键。

“喂?”声音轻轻扬起,像是夜里的一捧泉水,不动声色。

可在对方听来,却像是只野猫,撩拨人心,这一管声音,简直让人想要听得更多。无怪乎元帅一对上她就有点异常。

埃文斯清了清嗓子,微微咳了一下,才道:“冷小姐,你好,昨晚我们在元帅府才见过,我是埃文斯。”

原以为是弗雷的电话,没想到竟然是白泽的掌权人亲自致电。

冷奕瑶眨了眨眼,有点莫名其妙,“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我明天就要出国了,想趁这机会,大家再聚聚。”他声音顿了顿,随即又加了句:“顺便,有事要拜托你。”

满打满算,他们也不过就见过一次面。离开前,忽然说是要聚聚,别说是个女生,就算是个男的,都要对他生起防备心。埃文斯掌管白泽多年,这点道理不用脑子都能想的清,所以才加上最后一句,听上去是有事要找她帮忙,才会邀她再去元帅府。

冷奕瑶勾了勾唇,心想,这人还挺有意思,他一介高层,在首都,跺跺脚会有多少人生灵涂炭,偏偏说话说得这么客气。拜托她?她有什么资格让他来有事托付?

脑子里虽然这么想,但直接拒绝,显然就叫给脸不要脸了。于是,停顿了两秒,她便笑着点头,直接应了:“可以啊,什么时间?”

“我是晚上的航班,你下午下了课,我让弗雷直接去接你,如何?”他深谙说话的技巧,分明考虑得一清二楚,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处处为对方设想,万事征求对方意见一样。

冷奕瑶将电脑鼠标推开,心想,这人,若是放在暗狱里,绝对是审讯的高手,诱导技巧超乎寻常。不过寥寥数语,就将她明晚的行程定下来,关键是,分明是他要求的,但若换个人,大抵会觉得被人这样处处尊重,当真无比荣幸。

“好,让他把车子停在学校附近就好,到时候我去找他。”那天,弗雷开着那辆特殊军牌的车子进校,没引起骚动最主要的是因为学生们都已经放学,留下的人都多数在社团活动,没人在校园道路上多看一眼。她不想,今天才稍稍安稳一点点的太平日子,就这么为了一辆军车而毁了。

“自然,我会和他说。”埃文斯说得无比诚恳,等约定了时间和大致地点,他搁下手机,随即抬头,看向对面的弗雷,一脸嫌弃的表情再也不受控制:“你就这么点出息,打个电话还要让我来?”

弗雷摇了摇头,一脸“你不懂”的耿直表情:“你不知道,冷小姐有多难缠。昨天我是直接奔到她学校半路劫持才把她接过来的,她要是真来了性子,就算我在圣德门口让人把路给堵上,她说不来就不来。”别看这小姑娘个子小小的,但脾性那绝对是没谁了。早上他就接到消息,冷家竟然派了那个花痴冷亦媃过来,直接给冷亦媃一刀子划了脸,弄进医院了。估摸着今天一天都是低气压,他何必自己去找晦气?

埃文斯倒是给他气笑了:“我看元帅生气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小心翼翼嘛。”

身在军界,说句难听话,谁不是从水泥地上摸爬滚打起来的。大老爷们一个,竟然还怕一个小姑娘生气,说出去,也不嫌脸臊得慌。

弗雷也不回嘴,心想,你也就回来时间短,光顾着看这小姑娘春暖花开的一面了,等你真正见识过她的手段,甚至是直接一手弄死人的场景的时候,你也就不会这么大义凌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再说,元帅格外看中的人,他手重了也不好、轻了也不好,这么难耐的事,不丢给你丢给谁?

“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正在他俩互相鄙视间,赫默牵着“天狼”从院子里走出来,显然是从外面刚刚散步回来。天狼像是一下子眼睛被什么点亮一般,“汪汪汪”——地狂叫一阵,一个挺身,向站在弗雷身边的埃文斯疯狂扑去。

赫默手上一松,随它发疯。

果然,身形彪壮的“天狼”一下子将埃文斯那瘦弱的小身板扑倒地上,趴在他脸上,用舌尖死命地舔着他的脸,一脸卖萌。

你可是猛犬!世界排名前三的品种啊!

这样的撒娇卖萌,太辣眼睛了!

弗雷一脸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只当自己眼瞎。

埃文斯也不生气,就这么默默地任“天狼”亲近。这小家伙被他领养的时候,还是只小奶狗,谁知道这么久不见,已经长成这样。

可舔也舔了,亲近也亲近了,“天狼”就是不肯挪开。

时间一久,埃文斯嫌他趴在地上难看,使了点劲……

竟然没把它一把掀开。

弗雷:……。

“噗哈哈哈”,他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心底给“天狼”点了一万个赞。

对,就是这样,压着他不给他起来!谁让他一转头就把你给丢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元帅,你早饿死了!现在就是你报答元帅的时候!

埃文斯有点脸黑,看看自己的纤细的四肢,第一白零八遍地在心里骂这该死的文弱书生体质。

竟然连只狗都掀不开,太他妈的丢脸了。

弗雷看得一脸乐呵,谁知道笑得太猛了,一下子抽到了下巴,昨晚“交流”时候留下的疤痕像是在耻笑他的蠢萌一样。

再看一眼待在地上没起来的埃文斯,他心底忍不住唾弃自己,白练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打不过他。

“天狼”是他的爱犬,他自然不会使力。

眼看埃文斯的头发都要被弄湿了,全身一股狼狈劲,偏偏还舍不得拍开“天狼”,赫默这才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它的头。

“天狼”像是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一样,后退几步,让开位置,于是,满脸口水的埃文斯终于露出了整张脸……。

说真的,这一刻,埃文斯恨不得立刻隐身。

丢人!太丢人了!

“得了,还不起来。”赫默睨他一眼,继续刚刚的问题:“你们俩刚刚在嘀咕什么?”

一脸表情奸诈,感觉跟狼狈为奸似的,显然不是好事。

“额…。”埃文斯一哽,心想,您老人家倒好,自己交代的事情,转头就忘。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有点太那啥了。“我刚刚打电话给冷奕瑶,请她明晚过来聚聚。”

赫默顿了一瞬,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变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问他:“确定明晚就走了?”周一才下的飞机,周四就走,时间是不是有点太赶了?

“嗯,回国前就定好了。”埃文斯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将眼罩推了推,平心静气:“总归,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很快就能解决。到时候,我就彻底回国,再也不出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就是一个假期到头,即将回归工作的普通上班族。赫默看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头,走了,留下“天狼”又一次缠上埃文斯。一时间,屋内鸡飞狗跳,门外的警卫官们纹丝不动。

第二天,冷奕瑶过得非常安稳。藴莱像是恢复了正常,再没有朝她多看一眼,全班的学生也因为低气压过境而分外透了口气,一时间,比模范班级还模范。沃克上完最后一堂课,收拾好材料,环视一周,见所有人都懒洋洋的,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点了点头,算是宣布放学。

班里的人知道最近她家里来人,估计有事要忙,不敢是圣德还是蓼思洁都没好意思再去约她晚上出门,于是,她无事一生轻地走在校园的主路上,一路畅通无阻。出了校门口,绕了个弯,便到了圣德高中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她停下脚步,目光顺着路口看去。

果然,一辆亮眼的军用越野已停在那里。

弗雷打开车窗,朝她轻轻一笑:“冷小姐,这边。”

冷奕瑶眼神顺着他下巴一路看去,知道那处突出来肿起来的位置微微定住,目光一直在那处青紫交加的伤口上停留了两秒才脚下一动。

她走了过去,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你和埃文斯沟通感情的方式还挺特殊。”她那天走的时候,就留意到弗雷对埃文斯有一种极为信赖和崇拜的心理,没想到,这可真是感情深厚了,一转头,两个人就打成一团。

弗雷摸了摸自己的短发,一点都不尴尬:“我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打不过他不是很自然的吗。”军界向来以实力说话,这么多年没见,他自然想要在埃文斯面前展示展示这几年自己的进步。谁知道他在前进,埃文斯却更进一筹。看上去那么纤细无力的四肢,当真正动手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道却是常人无法现象。

“你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车子启动,冷奕瑶看着窗外的风景,却忍不住生出好奇。不是说弗雷是赫默身边的近卫吗?当年是被他亲手提拔进元帅府的,怎么又成了埃文斯带的他?

弗雷侧头,那处青紫伤口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显然,对方并没有留力,“冷小姐还没进军校,对军界的规矩还不懂。我虽然是元帅亲点的,但是,没有元帅天天扔下公务,专门来培训我的道理。那个时候,埃文斯还是元帅的亲兵,所以,是他带的我。”军界是个最讲规矩的地方,在新兵蛋子还没有调教好之前,是不能带到长官面前,以防出岔子的。他当初是走了八辈子的好运,才会在一众少年当中,被元帅选中,那时,埃文斯作为元帅的第一个亲卫,又是元帅的左右手,他来教他的时候,几乎引得这个元帅府都对他起了红眼病。

这一晃,竟然也已经很多年过去了。想当初,他每次对上埃文斯都没有招架之力,从来没有在对方手上走过五招,现在竟然也能扛得住十分钟了。

只可惜,如今,元帅府内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元帅的亲信,倒是认识埃文斯的人,反而少之又少。

“那他为什么要出国?”冷奕瑶见他毫不避讳,立马将心底的疑问抛出。身为军事秘地的最高长官,本身职务就已经十分特殊,这样的情况,为什么赫默会容忍他长期在国外?

弗雷的脸色倏然一沉,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淡去,车内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凝结。

她却并不急,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瞬,他才继续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我跟你私下说过,你就当个故事,听听就算。”最主要的是,他怕,他如果不说,冷奕瑶哪天如果一个不小心触及到埃文斯的忌讳,到时只会更尴尬。

“我知道,左耳入、右耳出,你说的所有事情,不会出了这辆车的范围。”她顿了顿,给予弗雷承诺。

弗雷打了方向盘一下,车子停在路边,窗户是单面玻璃的那种,外面人根本看不到车内的情况,见是一辆拍照特殊的军界车辆,虽然好奇心重,却更关心自己的小命,一时间,纷纷绕道,四周安静得吓人。“埃文斯的右眼你应该看到了。”

冷奕瑶一顿,点了点头。他的右眼看不见任何东西,显然视力为零。

“他的右眼并不是天生残疾,而是人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石头磨碎了一般,击打在人的内心最深处,沉痛一片。

冷奕瑶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看到埃文斯的那只右眼,第一感觉,便是白玉微瑕。

那样一个温润清朗的男子,右眼却空洞如斯,简直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谁知,竟是人为?

“埃文斯的父亲也是军人,不过,当年身份特殊,一直戍守在边境,保卫国家。有一天,敌国越境,携带了大批武器偷渡,被他父亲检查出来,上报了长官。谁知道,那个长官却是被敌国收买,接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扣下那些疑犯,而是以‘监守自盗’的罪名,诬陷埃文斯的父亲。当即,通报全区,埃文斯全家被处以极刑。那时候,他才五岁,正好在外省亲,没被抓到,可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和姐姐全部被吊死在城门外,曝尸一个月。”弗雷是军人,向来认定,军人是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可心慈手软,可每每忆及这件事情,便觉得心头一片惨烈。“后来,他的外祖家也没能幸免,全家被屠,他被戳瞎右眼的时候,疼晕过去,那些行刑的人以为他死了,就随手丢入了乱葬岗。”稚弱孩童,顷刻间家破人亡,失去长辈庇护,又被打为罪犯的后代之名。后来,埃文斯是如何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路长大,甚至来到帝都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只知道,当年,元帅白手起家的时候,第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就是埃文斯。

或许,正是因为当年的军界黑暗,正是因为他恨透了那个栽赃了他父亲的长官,他才会那么不计生死地跟着当初才堪堪十八岁的赫默在军界起事。

仅仅两年不到的功夫,元帅果然将整个军界掀得个天翻地覆,彻底统一南北军界。

可等埃文斯以元帅第一亲卫的身份在回到边境的时候,却被告知,那个当年诬陷他父亲、灭他满门的军官已经偷渡到国外,升官发财去了。

那一刻,他的愤怒,几乎淹没神智!

弗雷忽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总之,冷小姐以后尽量不要在他面前提到他的亲人,也别提他的眼睛。”

放着帝国内的高官厚禄不享用,正是因为几年前,埃文斯终于探听清楚对方的底细,如今已是邻国军界高层。

当年边境冲突,原是敌对。后来,邻国国力渐弱,未免战乱,不惜将长公主嫁给陛下,成为和亲公主,也就是如今的大王妃,这才逐步缓和了两国关系,慢慢成了友邦。

既已成了这般局面,再想轻易弄死那人,只怕留下痕迹,便会成为把柄,倒时祸及两国邦交,再染战火,谁来担负那些边境战士的生死罪孽?

这么多年,埃文斯抛不下、斩不断,到最后,到底是元帅看不过去,亲自喝问他的打算。

他记得分明,那是个太阳蔽日的日子,地面如火炉,空气都要烧起来的火热。埃文斯跪在元帅府的空地上,求着元帅放他出国。

“如果因为你的一己私念,将两国重新拉入战火敌对,那些无辜死去的平民百姓的命,你可担的起?”他还记得,元帅只用了这么一句话,就彻底让埃文斯面色崩塌。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卫,元帅向来护短,到最后,亲手将埃文斯从地上拉起来,承诺,若是当他真有把握可以弄死对方,又不影响两国关系的话,那他便可放手一搏。

“所以,他是为了杀人,才跟的赫默?”冷奕瑶挑了挑眉,忍不住回忆对方那阳春白雪的气质,心下微微一哂,轻轻淡笑。

果然,任何人都有一段不可言说的过往。那人分明在她面前的时候,笑得吊儿郎当,像是个万事不经心的少儿郎,谁曾想,心底却被这血海深仇桎梏煎熬,生生等了这么多年。

不过,赫默竟然会应他这么一件事,也的确出乎她的意料。在她印象中,她还以为,对方是那种万事以大局为重的性格。

“今晚,埃文斯坐夜间航班回去,还请冷小姐保密,对外不要声张。无论是谁,都不要提及你见过他。”弗雷侧头,郑重其事地对她恳求。

“我只知道今晚元帅府有一位故友即将远行,我去饯别,其余的,天知、地知、你知,元帅知,这天底下,不会再有一个外人知晓。”她笑笑,眼底的色泽越发明艳。

远处,已有人家在做晚饭,袅袅娜娜的市井之气,却像是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层薄雾浅光。

弗雷揉了揉眼,再看去,却只看到她唇角的一抹悠扬。

十五分钟后,车子抵达元帅府。

埃文斯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亲自打开车门,迎她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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