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王四十六年,赵候三年,以魏国犀首公孙衍游说诸国,互相称王,燕国、韩国纷纷响应,互相称王,韩国为韩宣惠王,燕国为燕易王。
赵雍虽然对外称赵武王,然而对内,依然以“君上”相称,并不称自己为王。这一决定也让很多赵国官员感到不解。但是不解归不解,几乎没有人对于这个决定提出异议。因为赵雍的亲信没有反对,自己自然也没有那个义务,何况现在,赵雍在庙堂上的话语权愈加重要,之前名为辅政的赵豹逐渐沦为了记录员,就连身为国尉的吴广,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国尉,几乎没有兵权。
这主要得益于赵雍建立“议事堂”。
议事堂,顾名思义就是商议事情的地方。之前说过,整个王城的格局有三朝五门之说,三朝即外朝、治朝和燕朝。外朝即是官员署理公务的地方,很多官僚结构都在这里建立,很多命令也都是从这里发出,是以外朝可以视为国家之枢纽。
治朝,就是大朝会召开的地方,也是诸侯召见群臣的地方。但是大朝会不常见,只不过定期举行而已。
燕朝,就是赵氏王族休息的地方,包括诸侯的妻子儿女妃嫔,都在燕朝居住。这里也是平日里,诸侯处理政事、召见近臣的所在。
赵国的燕朝是龙台,龙台的正殿有三间,其最大的一间就是他的大厅,这里是赵雍日常接见近臣的地方,像赵豹、肥义、楼缓和吴广等人,都是这里的常客,这几个人也构成了当今赵国的权利核心。
一次,赵雍对赵豹肥义等人说道:“孤年轻识短,对于政务尚不熟悉,唯有依靠诸位,方能处理赵国事务。”众人当然不会坦然受礼,开始狂拍赵雍马屁,一个说他年轻有为,智慧卓绝,一个说他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反正拍马屁又不用上税,难得有机会,也就搜肠刮肚的开始吹嘘了。
赵雍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让众人停止的手势,继续说道:“虽然如此,但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者,尸位素餐之辈也,此非我本意。故有一事,欲于诸君商量。”
众人一听,心中一个咯噔,乖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心思可不正啊。这三年来,众人可是没少见识过赵雍的手段,无论是暗使齐国,还是绸缪军制改革,每一条几乎都恰到好处,每一步都稳扎稳打,虽然赵雍平时话不多,但是每一次出手,都足以让这些人惊讶不已。是以每次都打起足够的精神,小心应付。
“不知君上有何事要询问?”赵豹战战兢兢的问道,他一边行礼,一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赵雍。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赵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显得非常轻松,微笑着说道:“孤一直以来,对于政事了解太浅,是以处理起大臣们的上书,有些吃力。故希望在龙台之内,设一偏殿。有重要文移事项,国家大事,皆由诸君在此处理,一来可以迅速得到孤的意见,二来,也让孤跟着诸位大臣学习,何如?”
赵雍此言一出,众人心思立刻电转起来。
实事求是的讲,赵雍虽然亲政,但是很多事情,还是交予相邦赵豹处理的,所以赵豹几乎把持着这个国家的大小政务。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赵豹在这几年间有不臣之心,但是来自后世的赵雍,对于君主****有着独特的钟爱,对于分权制衡也有着很深的理解,是以他绸缪很久,特别是自己要干的,是改革。
从吴起到商鞅,几乎每一个变法者,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且都因此免不了人亡政息的结局。当然,仰赖于秦国近几个国君都是非常之人,是以商鞅虽死,但是商法未灭。不过,相对于对人的信任,赵雍更加相信制度的力量。这才希望通过设立政事堂,建立起自己权威,实现自己****的目的。
在座众人未尝不是人精,对于这种君上的心里揣摩,更是自己的必修课。这边赵雍刚提出来问题,几人都猜到了赵雍的心思,心惊之余,对于赵雍更多的敬畏。
但是赵豹就不好受了,他几乎是第一时间猜到了赵雍的心思,心惊之余,更多是一种酸涩,但是自己是个文官,还是赵氏宗亲,这种特殊的身份,放在其他国家没有问题,为何偏偏在赵国,就要被君上惦记呢?难道是因为赵氏自古就有宗亲之间反目的老毛病,赵雍才开始削弱自己的权威吗?
即使这样想,也不能这样说,赵豹猜到了赵雍的意思,赶紧五体投地,冷汗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一边行礼,一边的说道:“君上此言...甚的吾心...之所系,君上为下臣着想....想之情..情,也令我等惭愧。故臣坚决同意君上的建议。如此,臣也过于老迈,早已不能进些绵薄之力,是以老臣请求罢免老臣,另选贤能。老臣自当感激不已。”
赵雍闻言,倒也不在意赵豹的请辞,何况这本就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整个朝廷,想要找一位资历和性格都非常适合的官员,就非常少了。是以赵雍权衡再三,还是驳回了赵豹的辞呈,令他依然为相邦。赵豹又多次提及,依然被赵雍驳回。是以在龙台偏殿成立政事堂的事情,就这样成立了。
于是,赵雍通过政事堂控制国内事务,通过亲政时建立的“白虎堂”控制官员升迁和战役指挥,彻底将这个国家掌控在了自己手中。奠定了赵国君主独裁专制的基础。
政事堂实行轮岗制,除了赵豹是每天都必须在之外,肥义、楼缓、吴广、赵成四人轮流当值,两人一组,再加上赵雍,形成了名义上的五人权力核心,负责国事的处理工作,将赵豹的相权一分为二,正常事务依然由他处理,事后报备,其他重大事项,必须在议事堂讨论。
今日当值的是吴广和肥义,两人刚刚上殿,吴广就先施了一礼,对赵雍说道,“君上,吾有重大事项向君上禀报。”
“国尉但讲无妨。”赵雍调整了一下姿势,表情严肃的看着吴广。
“鄗城守将廉武发来消息,驻守在鄗城附近的中山士兵业已撤退,廉武认为我军当趁此时机,权利建设鄗城城防,以防止中山国的下次入侵。”吴广说着,向赵雍递上廉武的上书。
自廉武初到鄗城之后,中山国就在相邦司马睭的带领下,小小的打了一下鄗城,虽然被廉武击退,但是依然在鄗城附近驻扎,随时都有攻打鄗城的准备。是以赵国各位大臣们,一直认为当停止鄗城的修复建设工作,防止被敌人突袭。
此事赵雍自然非常清楚,是以对于重新开工一事当然非常赞成,但是他更关心另外一个话题:“可探听清楚,中山为什么撤兵?”
“具体尚不可知,但是有些风声。”吴广说道。
“什么风声?”
“臣听闻齐国已在中山边境囤积了大量军队,随时准备进攻中山!”吴广说着,眼神中放射着浓浓的快意,好像是赵国陈兵中山边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