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多数人都在看笑话,不时地指指点点,暗地里又不住地嗤笑出声。
有小女孩想过来看,都被大人赶回去了,而妇女们原本以为是什么热闹的大事,来了纷纷捂着眼睛回去了,纷纷嚷着要长针眼。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他做了亏心事,还是有仇人?”刘君酌一脸吃惊地问何玄连。
何玄连心里为刘君酌的演技喝彩,自然也不甘示弱,脸上装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随便问了站在身边的人。
“不知道他……”身旁那人说着压低声音,“是他老婆的鬼魂干的也说不定,当初两母子一个骂一个打,逼得人家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跳水自杀,冤魂回来报仇也是有的。”
“是啊是啊,快到七月十四了,阴气那么盛,应该就是他老婆的鬼魂。”另一人也加入讨论。
刘君酌听到这里,便看向不远处形容十分凄惨的沈柱生,心中暗笑。
都不用他找借口了,大家就自发找了七月十四鬼魂回来报仇这个借口了。
沈柱生倒没有马上想到鬼魂,他心中谁都怀疑,当先就怀疑是何家的人。因为林蓉、谢临风母子和何家交好,何家是最有可能帮林蓉的人。
可是他没有证据,加上刚才何学看到他时,一脸的诧异,显然什么也不知道,也让他有所动摇。至于何玄连和刘君酌两个少年,他连想都没往那个方向想。
不过无论是谁,这件事他都不打算追究了。因为追究起来,会把他当时去堵林蓉的门这事也说出来,那他一个流|氓|罪是妥妥跑不了的。
若说林蓉平时行事稍微有些不正,这事也好办,他可以说她勾引他,没准还能将林蓉娶进门,连她家的两份田地都占了。可是林蓉这人在村里口碑很好,好多妇女对她风评都很不错,而他,曾经有过逼死老婆的过往,口碑很差。
所以,万万不能说出林蓉,不能说出自己是去堵林蓉的门才被打晕剥光绑柱子上喂蚊子的。
至于那个绑他的人,沈柱生也不是傻子,人家愿意绑他喂蚊子,而不是带到公社去告他个流|氓|罪,就表示只是想让他吃苦,没打算告他的。
在众人的围观中,沈柱生被他母亲拿菜刀割断了绳子松了绑,忙不迭地穿上衣服,然后低着头扯着他在撒泼的老娘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这件事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快地向四周传播,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整个公社的人都知道了。
何亭亭一出门就能听到人在讨论这件事,她耳朵跟顺风耳一样,走哪儿都能听到各种窃笑,听得神清气爽。
中午吃完饭,大家正在荷塘靠近村子那边玩耍时,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上门来了。
何亭亭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握住了站在身边的刘君酌的手,紧张地问,“君酌哥,完蛋了,是不是要来捉人了?”
“放心,肯定查不到的。最多就是找那个沈柱生问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刘君酌十分镇定。
也有些紧张的何玄连听到这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觉得有些羞赧。
他年龄比刘君酌大,可是没有刘君酌这样镇定自若,真是丢脸。
不过他不是个肯认输的人,在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比不上刘君酌之后,就决定以后要改。
何亭亭心脏怦怦怦直跳,既担心又害怕,想了想,还是借着找李真真和王雅梅的由头,跑到沈柱生家附近偷听。
她听力强悍,即使站在老远也能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所以把偷听地点选在沈柱生家后菜园外,隔着一个菜园,假装蹲在菜园的篱笆下摘野花,却竖起耳朵偷听前屋的动静。
“我没有耍|流|氓,是我的死鬼老婆,她回来找我报仇……”沈柱生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她、她恨我以前经常打她,所以、所以来找我报仇……”
“你这是封建迷信,哄谁呢?你前妻死了之后,你一直想娶一个都没娶到,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找女人耍|流|氓的?”问询的干部显然是不相信沈柱生的,一直开口诱导。
何亭亭偷听到这里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可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什么也不明白。
难道说,男人半夜去敲女人的门,就叫耍|流|氓?
她正想着,耳畔又响起沈柱生发着抖的声音,“真、真的是我那个死鬼老婆,她小气得很,说她一句她都要生气好久的……不然、不然我也不会打她啊……而且快到七月十四了,是鬼节,她要回来报仇了……”
“放屁,今天才七月初一,怎么就到鬼节了?你最好老实交代……”
何亭亭一直听一直听,差点把沈柱生后菜园篱笆下的野花都拔光了,前头屋里的沈柱生还是没招,用抖着的声音咬定是他老婆回来找他了。
而沈柱生他娘,那个凶恶的老太太,在这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就连呼吸也极其小声。何亭亭若不是听到她偶尔的咳嗽声,还不知道那老太婆也在屋里。
调查的问了许久,调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叮嘱沈柱生以后注意影响。
何亭亭听到调查的人要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沈柱生是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但是他不说,自己三哥和刘君酌就安全了。
这么想着,她把玩着手上的野花,离开了。
经过林蓉家里时,何亭亭专门进去看了林蓉。
“好孩子,我没事。”林蓉见何亭亭来看自己,高兴得很,也不说让人不高兴的事,拉着何亭亭的手说了好些饶有趣味的故事,和何亭亭乐了好一会儿。
何亭亭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离开,蹦蹦跳跳着回家了。
下午她正坐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看书,耳边听着刘君酌在唱《甜蜜蜜》,林玲玲就回来了。
林玲玲的语气急促,声音颤抖,一进门就大声找何学。
何学原定早上和刘从言去看海边的房子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去,此时正好在家里,一听到林玲玲喊,就应了。
何亭亭听到林玲玲声音焦灼,忙放下书起身下楼,出了房间。
原来,林玲玲的服装店出了问题,林玲玲自己奔波了一个上午也没解决,回来找何学支招来了。
何学似乎早就想到了,二话不说,就让刘从言送他和林玲玲再次出门了。
何亭亭没来得及和憔悴的母亲说一句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脸担忧、急匆匆地离开,心里难受得很,再次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好好赚钱的决心。
因为开了服装店,林玲玲时常要去管理,要去出差,在家的时间少了很多,吃饭也没有规律,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比过去差了很多。
这给何亭亭的感觉就是,做生意太辛苦了!
也就是这样,每当村里有人说她家有钱,来借钱时说什么反正你家钱多,又不等用,借给我们怎么了,何亭亭就想发火。我家的钱是我爸爸妈妈很辛苦才挣回来的,凭什么借给你们啊!
到了晚上,刘从言开着车独自来了,说何学和林玲玲事情比较多,会留在城里处理,今晚和明天都不回来了。
何奶奶听了,焦急地拉着刘从言进书房打听是怎么回事,何亭亭偷听了个囫囵。
原来,林玲玲的服装店在管理上出了纰漏,而且还被对家阴了,又和政府部门扯上了关系,牵扯得比较复杂,貌似有些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玲玲和何学一直都没有回来,而是留在城里处理这件事。
何亭亭又焦急又担忧,恨不得马上长大,去帮家里一起渡过难关。
又过一日,何玄白和何玄青回来了。
何亭亭兄妹四人跟着何奶奶过,再加上做客的刘君酌,人数不少,可是因何学和林玲玲不在家,气氛却很冷清。
临近开学了,林玲玲服装店的问题还没处理好,刘从言便带上何玄白出发去鹏城东部沿海一带看土地。
刘君酌见何亭亭和何玄连都不去,原本也不想去的,但是和刘从言密谈一晚上之后,次日就依依不舍地告别何亭亭和何玄连,跟着刘从言走了。
转眼到了周三,也就是82年的七夕,林玲玲和何学原本说要回来的,可是由于太忙,直到晚饭时间还没回来。
何亭亭、何玄连和何玄青和何奶奶一起,一大早就请了村里的两个人采莲蓬,到了下午把五百斤莲蓬让尖脸男人运走,还接到了下个星期要五百斤莲藕、一千斤莲蓬的订单。
何亭亭虽然不想自己荷塘的荷花马上就被摘光了,但是想到自己妈妈有可能生意失败,家里需要用钱,还是咬着牙,和何奶奶一起接了订单。
当天晚上等到太阳下山,夜间的夏风吹起来,何学和林玲玲仍然还没有回来。
何亭亭和何玄连一脸的沮丧,心里还深埋着忐忑不安。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爸爸很能干,如果这件事好解决,爸爸肯定早就解决了。
可是已经拖了一个星期了,这事还没解决,显然是很难办的。
会不会,像村里人说的那样,他们家要赔很多钱,还要坐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