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天雄军滚滚而出，旌旗蔽天。
一队队天雄军骑军和步卒列阵披甲而出，纵队遥遥不见头尾。
除了在城头鼓楼上阵阵响起的送行鼓声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人送行。
出征之事出于仓促之间，就连天雄军三卫也是短时间内纠结起来的，以至于个别士卒尚未归队……
骑坐在战马上的卫仙洲心中五味杂陈，这两年来大周战事频仍，卫仙洲也是多次督军挂帅出征了。
在去年出征西凉甘州、北境突勒的时候，同样是卫仙洲骑坐着身下多年随同的老伙伴，那时他是众望所归，朝廷上下虽然相互之间有些不合，但丝毫不影响对外战事……
如今已经是另一种场景了。
送行者寥寥，故旧挚友也都是自身难保，进退两难，如今的战事发生在大周国境之内，牵扯到的是边军和皇权之间的矛盾。
无论如何，都是大周的内耗啊！
卫仙洲心中倍感凄凉，年前筹划的应对世家的那一切随着先帝驾崩而随水东流。
他还是他啊，本来想将此次督军出征的任命推辞掉的。
但他终究还是接了下来，若是其它将领率军出征，大周军民还是伤亡无数，也只有此时的卫仙洲接下来，在北境遇见赵子武的时候还能想办法应对吧。
和大军出征的寂寥不同。
长安城皇城以北武卫军营寨之中，右军营寨已经屯扎满满，一万编制的大军已经筹建招募完毕。
韦昭这段时间除了个别时候回一趟韦府之外，大多时候都留在营寨之中，编练新军。
实际上他也是刚从国子监结业没多久的年轻人，对于独领一军，从头编练经验不甚充足。
于是在武卫右军开始编练之初，除了将先前在天雄军中的旧部雷雄、盖从化等旧人一并掉了过来，其后还去天雄军中挖人，从五军都督府中拿到之前禁军十六卫裁撤的名单，招回了数十名中底层将领，这才将武卫右军办了起来。
韦昭身着戎装，看着营中分批巡防训练的士卒，心中颇为感慨。
如今的韦昭已经是一军之主，再往上甚至就能独领一军，独当一面，这竟然是在数月之内发生的。
细想之下，也只有这时候战事频仍、改革不间断、加上韦家处于被诸方拉拢的形势下，所以才能相对顺利地走到这一步。
“将军，先前军器监铸造的新一批甲胄、刀枪已经送到营中了，如今我们武卫右军可以说是人人披甲了！”
雷雄高兴的走在韦昭身边，如今雷雄已经被韦昭任命为武卫右军副指挥使兼虎翼营参将，平时韦昭不在的时候，相关事宜都是交由他来负责。
听到雷雄的回报，韦昭淡淡笑道：“好，我们武卫右军这就算是成军了！”
成军才是开始。
之前韦昭还谋划过，天子苏通让他来独领一军目的何在？
毕竟韦昭也是出身世家，即便是将韦昭拉拢到苏通一侧，苏通能料定韦昭成为天子心腹？
后来韦昭想通了，实际上苏通上台之后根本无人可用，哪来那么多心腹培养直接放到各个要职上面？就算苏通心中不情愿，也不可能将他王府上的家丁任命做将军吧？
这也是拉拢韦家、分化诸多高门的一个措施罢了。
韦昭剃头看去，一片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心情舒爽得很。
若是这段时日长安城中发生地种种不愉快，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人生快事了。
当天傍晚，韦昭一身疲惫的回到了韦府，还没等到回到自己的院中，身边忽然窜出一个人影，站在韦昭身后。
韦昭则是身形移动，果断闪避，凝神看去，是一个身着常服的中年人，脸上疤痕累累，眼睛炯炯有神。
“不错，久闻韦家二郎文武双全，青年俊杰，如今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中年呵呵笑道：“你也不必提防我，今夜前来相见是有要事……我的身份也不瞒你，陇西李氏出身——李仙辰！”
韦昭心里咯噔一声。
陇西李氏……不熟啊，这是如今西凉国的王室。
不对，当年大周也有一支陇西李氏，在冉氏之乱中覆灭了的！
怪不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韦昭审视地看着李仙辰沉声说道：“李世伯！今夜出现在此着实让小侄惶恐万分……不过，当年李世伯应该是在那场动乱中……”
“嗯，李某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一直在先皇的庇护下，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是知道的。”李仙辰顿了顿说道：“长话短说，我知道你们兄弟俩一直在暗中调查四年前灵州军覆灭的事情，你们查的怎样了？”
韦昭微微走动，迟疑了一下，基本确认了眼前男人的说辞。
但出于谨慎，韦昭还是试探着说道：“李世伯所言倒是不假，我们兄弟两人这两年确实对当年的事情有些怀疑，还试着查了查……”
“不过我们兄弟两人都是人微言轻，在哪里都说不上话，也没什么门路线索，所以……没查到什么！”
韦昭沉声说道：“既然李世伯现在来到韦府上来见我，想必是有话说，不妨到屋里来相谈？”
李仙辰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到韦府，这时候忽然冒着风险出现，必然是有要紧事。
“进房间就不必了，我索性就直说了。”
李仙辰叹息一声说道：“当年之后，他们做得很隐蔽，飞龙卫、天狼卫也没查到什么，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对赵家、陆家、左家几家有所怀疑……”
“直到去年韩令诚带人在榆州城沿着赵家查出了些线索，这才将之前的种种迹象对上……就是左家、赵家干的！”
“当时是左梦桥、左天放、赵子武三人借着军中关系隐蔽出卖了灵州军，他们想着是相互助力，夺取灵州军掌控权……”
韦昭点点头，赵家、左家和之前韦渊、韦昭猜测的是符合的。
“不过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赵家、左家都没坐上灵州镇大都督的位置！”
李仙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仿佛在想着什么事。
韦昭在旁边静静看着，将一切和记忆中的事情相印证，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韦府后院一处角落中。
李仙辰沉声说道：“当年你父亲出事之后，我和先皇就猜到了这一点，有人出卖必然是为了图谋什么，灵州军的军权必然不能扔到他们手里，所以当时启用了赋闲在家的吕进来接替灵州镇……”
到这里韦昭就基本明白了，之后吕进到任之后全力重组灵州军，大力启用寒门将领和吕家子弟充填军中职位。
“既然如此，李世伯今日告诉小侄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