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城中议事厅。
卫仙洲、赵子嘉、康王苏政、左天放、盖嘉业、魏长平、赵秀、童开甲、万千策，几人在厅中一时静默。
有内奸的事情让众人心头沉甸甸的。
这时候谁都有嫌疑，不好开口说话。
卫仙洲深深地望着在座众人，杀虎口一战周军伤亡惨重，这不仅是北境主将的失职，还很大程度地影响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战略安排。
本来这时候能够集结重兵，乘胜追击突勒王庭，或者直接乘胜反攻燕国。
但因为周军精骑伤亡一万多人，剩下的也疲惫不堪，所以眼下只能先派吕绍宗率军牵制燕军，北境主力先做休整。
一旁康亲王苏政沉声开口说道：“卫公，再议下去此事也难有什么头绪……眼下紧要之事莫过于整顿边境防卫，休整兵马，以备后战。”
“至于杀虎口之战的事情，依本王之见，不如暂且放下，我等各自修书上奏朝廷，由陛下派人来查！”
赵子嘉点头附和说道：“殿下此言有理，大敌当前，此事在水落石出之前，不宜闹大，还是待上奏陛下之后，由朝廷派人来查吧。”
周围诸将静默不言，或者微微点头。
卫仙洲环视一圈，叹息一声：“也只好如此了，不过那人若是就在我等之中，卫某在此明言相告，此事必然要查个清楚，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康王苏政跟着说道：“不错，必不能让将士们寒心！”
卫仙洲随即拂袖而去。
很明显出卖边军的必然是高层之中的人，但在场众人都是皇子或封疆大吏，岂是那么容易能查清楚的？
卫仙洲快步走出此地，心中愈发有些烦躁。
当年韦元康督领灵州镇全军被围就有些蹊跷，此时卫仙洲不由得想起那件事来。
出卖边军踪迹给突勒人或者西凉人，未必是想投敌……
更有可能是借故打击政敌！
如此肮脏的手段，让卫仙洲心寒意冷，也就是卫仙洲早已离开边镇，不再是手握大权的人，不然哪天也可能被人阴一手。
…………
铁刃城。
中午时分。
城头之上，几名身着青白衣裙的妇人带着数十名娇弱妇人，各自抬着装满食物的筐子上了城头，为首的正是王玄政妻子柳玉梅。
他们是镇守铁刃城的将官们的家眷妻女。
在修筑铁刃城的一开始，王玄政就将妻女从榆州城接到了此地。
表示王玄政一家与铁刃城共存亡，绝不后退一步！后续又有一些将领将周围州郡中的家人接到了铁刃城中安置。
他们在王玄政妻妾的率领下，在城中做些烧火做饭，救治伤员的活计，让守城将士看了很是感激。
现在中午时分，燕军攻势减弱，正面城外燕军退去，柳玉梅带着人将蒸好的酒水、白面馒头和咸菜送上城来，递到将士手中。
故此，守城一月，军用不匮，军心不堕。
王玄政站在城楼上，接过妻子送过来的馒头咬了几口，干巴巴地，猛地灌了一口水。
极目望去，远处燕军营帐密密麻麻。
除了先前冯仁杰统领的并州军大部渡河之外，幽州军数万精兵也渡河而来……
铁刃城中五千余守军，如今已经不足四千。
——若不是先前城中医药和医师准备得充分，怕是如今只剩下两千多人。
一直坚守到如今，王玄政麾下的几名参将这才彻底服气了。
先前对这个文人出身的督军大人，那些参将们更多是敬畏，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承认。
如今一次次硬仗打下来，众人都是彻底看清了。
王玄政在战前准备之充分谨慎，就已经让他们吃了一惊。
开战到如今，不论燕军是用云梯、撞车、炮车攻城，还是挖地道断水源，都被王玄政一一采取对策击退。
燕军甚至大军挑土在铁刃城外堆砌起来一座小土山，妄图居高临下，射击城中以压制他们，这样也被王玄政派神射之人组成一队将登上土丘之人一一射杀。
在天黑之后，王玄政更是亲率三百精兵夜袭城外燕军，将那土丘从底部挖开大洞，让其溃散一地。
这时候守城将士心中不但没有多少畏惧，反而多了些欣慰。
和铁刃城中周军伤亡不同——
多日以来城外燕军伤亡近万，却始终难以前进分毫！铁刃城建在群山要隘险道之处，紧紧扼守着通往绥州和榆州侧面的路。
但凡有机会找到另外一条方便大军行进的路，冯仁杰肯定会放弃在此同王玄政对攻纠缠！
城外燕军帐中。
冯仁杰将手中战报撕得稀碎。
“贺文豪！突勒人都是吃屎的吗！”
冯仁杰目眦欲裂，气呼呼地咒骂着，说好的南下大计呢？
突勒人如今撤离，那燕国就从助战变成了正面对抗周国了，这就让冯仁杰有些头疼了。
将近一个月，连铁刃城都拿不下，等到周国北境大军回过神来……
冯仁杰在帐中来回踱步，一时难下决断。
“传我将领，明日诸将来我帐中议事！”
冯仁杰最后对着帐外副将吼了一嗓子，走向帐中卧榻。
卧榻之上佳人已经侧卧等候多时，此时半坐起来伺候冯仁杰宽衣，佳人衣衫脱落，妙处半遮半掩，风情无限。
冯仁杰暴躁地扯开身上常服，一把将床榻上人的双腿向两侧扯开，不再像往常一般怜香惜玉，粗暴发泄起来，嘴上还不停地，气呼呼地咒骂着贺文豪。
翌日一早。
冯仁杰心中有事，早早地睡醒起身。
卧榻上的佳人两眼含泪，知道冯将军心情不好，一夜不敢言语，含泪憋着，任凭摆弄。
此时已经浑身青紫，四肢无力，怕都爬不起来。
冯仁杰皱皱眉，转身出帐去了。
帐中诸将齐聚。
此时帐中诸将可不是寻常将官，此处算上冯仁杰也不过五六人，都是并州军和幽州军，甚至还有禁军中独当一面的主将。
冯仁杰坐在主位上简单地说了几句，将如今北境突勒人北撤、周军奔袭永丰城的事情一一告诉帐中诸将。
一时间帐中气氛有些沉重。
其实在冯仁杰昨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帐中这些大将也都先后各凭手段收到了消息。
随后冯仁杰满脸无奈，痛声说道：“如此一来，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