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市，天街街头。
天街是神都最繁华的商业街，也是一条特色文化商业街。其整体以古樱雪风格为主，以“百鬼夜行”为主题，街上行走的人们打扮成各色妖魔鬼怪的样子。每至夜幕，便会有提灯人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面引路，血红色的光照耀着妖怪们回家的路，人们沉浸其中，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了神话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在凡间的视线下进行了一次百鬼夜行。
而眼下，这条街死气沉沉，行走于街道上的人如同行尸走肉，全都成为了故事中的鬼。
让特混在鬼的行列里，他戴上风衣的帽子，隐藏自己的气息，尽量不让光暗雷的人有所察觉。他倒是不担心那帮昔日同事，让他担心的是藏在光暗雷背后的人，也就是那位委托人先生。
玫瑰雨的狂欢之后，人们像是被夺走了生气一般，全都变成了眼神空洞的行尸走肉。他们整齐列队在街上走着，脚步轻盈得像是在飘，领头的提着一盏红色灯笼，像是天街历来的习惯一样，不过那不叫百鬼夜行，神都人一直把这叫做“天街巡游”。
人们有避谶的习惯，虽然嘴上对妖魔鬼怪感兴趣，但谁也不愿意和妖魔鬼怪染上关系。
让特感知范围内，有五千多人正在这条街上进行着巡游，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他们茫然地行走着，却又像是有方向。让特就这样混在人群中，随波逐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去哪里。
悠扬的笛声突然在头顶响起，让特没有抬头，他准备观察一下巡游的人群再做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人群没有任何反应，笛声美妙得像是在为他们送行，在音乐的驱使下，这群僵尸巡游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些，依旧麻木轻盈得朝前走去。
“没用啊。”
伶舟怜收回十二律，从红瓦屋檐上跳下，落在一家面馆旁边的巷子里。
“恶神先生，容我说一句，如果现在是晚上的话，我保证这里的氛围会很恐怖。”伶舟怜的声音从让特左侧的耳机传来。
“连十二律都对他们无效么？”
“已经尝试过各种办法了，连十二律都做不到的话，我只能说一句无能为力了。”伶舟怜的语气突然严肃，“看来玫瑰雨的能力逻辑不适用于返璞归真，从原理上看，他们什么都没有改变。”
“能力逻辑不适用……也就是说这群人并没有被改变什么，因此也无法还原？”
“更加通俗易懂的说，他们是自愿这么做的。”伶舟怜说，“藏在玫瑰里的恶意能量似乎有种特殊的生效方式，能够躲过返璞归真的生效逻辑。”
自愿……
也就是说，这群人是自己踏上这条路的，此刻他们前往的方向一致，也就是说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
让特想了想，随后脱口而出：“圣水！”
“不错的回答。”伶舟怜赞许地说，“我猜，这些恶意能量的作用是放大人们内心的欲望，欲望本就是人心中最真实的一部分，因此就算使用返璞归真也没办法令他们还原，毕竟人类本来就是贪婪的生物嘛。”
让特不说话，针对这种类似真理的发言，他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所以你就打算这样子跟在人群中观察情况么，恶神先生？”
“目前还没有动手的机会，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些普通民众。”让特说，“麻烦你帮我找到巡游的尽头，分发圣水的人一定就在那里。”
“真是的，侦察可不是我的强项啊。”
伶舟怜轻叹一声，十二律再度出现在他手中，随着他手指纷飞，空间的结构图出现在他脑海中，汹涌澎湃的声音涌入他的耳朵里，震得他头脑发晕。伶舟怜强忍着头晕产生的恶心感，认真扫视着脑中那张空间结构图。
在这个不断扩大的巡游队伍前，提灯人恪尽职守地做着引路的工作，人们眼中闪烁着狂热，痴痴地跟着他走去，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最终会抵达何处，但却深深地相信，只要跟着他，自己就能够分到一杯圣水，而圣水，就是神明的恩赐。
“是皇宫。”伶舟怜对着蓝牙耳机那头给出了结论，“他们是朝着皇宫走去的。”
天街是皇宫下的第一条街，参加巡游的人们将会是最先拿到圣水的那一批人。站在队伍最前列的提灯人距离皇宫只有几十米远，山下的鸟居前，身穿巫女服的美丽女子已经恭候多时，她垂着眸看向人群涌来的方向，晦暗不明的表情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耳机里传来女王蜂欣赏的声音。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玫瑰不为所动，“话说回来，这顶假发也是你别出心裁的设计吗？”
“这是还原啦，还原，你没看过电视剧么？樱雪的巫女都是这种妹妹头打扮，为了更加符合群众心中的巫女形象，只能委屈你一下啦。”女王蜂得意洋洋地说着，“这顶假发可是我在天街买到的最好的假发呢，简直就像真的头发一样，我自己都还没用上呢，倒是先借给你了，真是便宜你了。”
“妹妹头只是剧情需要吧……”玫瑰小声反驳。
她看了眼随身小镜子中闪烁着玫瑰色眼瞳的自己，再怎么用外物来粉饰自己，这双太过于艳丽的眼睛也清清楚楚地彰显着自己的外来者身份。也不知道女王蜂是怎么想的，连假发都考虑到了，偏偏忘了美瞳。
这玫瑰色的瞳色是她能力的证明，从觉醒天赋的那一天开始，玫红色的瞳色就成为了代表她个人身份的象征之一，即便用伪装类模拟类天赋都没有办法改变她这双眼睛的颜色，因此每当出现需要乔装打扮进行的任务时，总是会优先避开玫瑰。没想到这次竟然第一个就把她推了出来。
玫瑰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手中握着御币，那是巫女做祈祷时会用到的法杖。周围有停留着几只指头大小的蜜蜂，那些都是女王蜂的眼线。
“我们到了。”
提灯人点着红色灯笼走到了她面前，此时天色渐暗，这场巡游已经有了夜晚百鬼行走的意思。提灯人转身，朝着身后的人群说道：“圣水授礼即将开始，请保持队列整齐。这位是神代巫女大人，请行礼！”
人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多数人连神代巫女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看着旁人点头跟着一起点头而已，人们生怕自己做出不懂的模样，神明大人会因无知而震怒，圣水的洗礼就降落不到他们身上。
“愚人还真是可笑，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要装模作样。”金鲨透过女王蜂视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嗤笑一声。
“人云亦云，这是现代社会的基本现象。”女王蜂摊手。
“北海道和速浪的圣水派人运过去了么？”
“羽田成一的人来拿过了，除了主要繁华地带，都由他们的人来负责。”女王蜂说，“至于他们分发圣水的地方有没有我们这么用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金鲨白了她一眼，“话说回来，恶神前辈难道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吗？以他的能力，想要阻止我们分发圣水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虽然范围是整个樱雪。”
“你太高估高危S+这个等级了。”女王蜂说，“还有，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你以为那些人成为S级和S+都是只靠能力吗？在不确定对方手段的情况下，他们不能贸然行动，那些玫瑰花瓣中蕴含的能量与圣水是呼应的，换言之，任何被玫瑰花瓣感染的人，不经受圣水洗礼的话都会死亡。恶神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就在于此，他不清楚圣水的具体作用，一旦圣水成为了必需品，那么他们任何的阻止行为都会成为加害者。”
“原来如此。”金鲨点了点头。
“你还年轻，进入组织的时间才不到两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补上恶神走后一直空缺的位置，确实有些本事。”女王蜂难得开始了说教，“不过一个人的能力并不能仅看天赋的破坏力，头脑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天牛就是个好例子。虽然我的能力不及你，但在任务经验方面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学着点。”
她拍了一把金鲨的手臂，表情有几分得意。
金鲨点了点头，视线再度落回蜜蜂的视野里，圣水授礼已经开始，每一个到玫瑰面前的人都要被她手中白色的御币轻轻扫遍全身，做完这一切后，玫瑰会递给他们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金色的液体，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而后，人们如获至宝，捧着神代巫女授予他们的圣水回家去了。
“这里至少有几千人啊。”女王蜂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真是辛苦玫瑰了。”
“滴滴滴滴。”
金鲨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表情微微一变。
“谁的消息？”
“索魂那边有消息了。”金鲨说，“他现在已经拿到了三枚钥匙的碎片，正在确定神禁之地的方位。”
“听上去很顺利。”女王蜂说，“以他单兵作战的模式来看，确实是个值得称赞的孩子呢。那边做好标记了吗？”
“说是没来得及，不过有别的方法可以追踪到索魂，叫我们不要担心。”
“那就行。”女王蜂点了点头，说完又补了一句：“总之比天牛靠谱就行。”
金鲨轻笑一声，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