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真心待你（95）
夜里的风吹起了楚晴晴思乡之情。
她终于肯直面自己的内心想，原来她不是所想的那样，是一阵风随遇而安。
哪里能让她感到舒服，哪里便能当做家。
家这种东西说的太过玄妙了。
未必是出生的地方就能成为永久的家，未必她暂时落脚的地方就不能算作是家……对这个世界，还有这些冒出来的人。
俨然无法当成纯粹的“Npc”，一帮子的数据，是另外时空的人敲出的代码。
她把他们都当成了真真正正的人。
有血有人。
如果说所接触的虚拟世界，那么自己面对的每个模型所讲出的语言岂不是每一句都是有人设定好的？
可眼前的这些人不是。
他们是因为一件事，同一个目标而聚集到一起。
五湖四海、天南地北。
坐在一个小火堆面前，仅仅是一个小火堆就有如此魔力，能让彼此安静去聆听，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
楚晴晴从未想过沈光有那么多的见识，到过那么瑰丽绚烂的地界。
正如此刻瞧着那份还未拼凑完全的地图，陷入无边的想象之中——汝阳公主，老祖母口中的阿南。
没有成为政治的棋子，被自己的父母当做联姻互换利益的工具，而是一人独自行走于天涯。
可就是这样旷达不羁性子的女子，怎么又会成为宁国侯府的当家主母呢？
草草生子，早年离世。
楚晴晴不明白。
手指慢慢划伤过那些标注，每一个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与那份十分相似。
“柿泥蟹条，当时东里世家发生的事也在其中，原来这份吃法是在海上仙岛，极少数人到达过的地方。”
“还有这个荔汁柑露，在岭南一带的上中，茫茫十万大山，分居着不同的部落，她却是去寻吃的。”
……
上面标记的美食越多，楚晴晴心里的却是惘然。
到底是何等的吃货啊！
居然愿意放弃心中理想就回来了？
“你说我娘她，当年为何要回来嫁给宁国侯，这不就是作茧自缚？”楚晴晴不解，坦然问之。
反正屋里就她与万心两个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也不怕万心跳起来再给自己什么惩罚。
“看你怎么理解。”
换了新的宅院，万心也开始捣鼓起闲情逸致的雅兴，给自己弄了个好点的炉子上面放着一整套茶具。
冒着热气的水正冲泡着茶碗里的茶。
“我觉得是这样，她应该遵从本心，不该回来嫁作他妇的。”
“哦？”万心抹掉多余的白沫，露出里面清澈的茶汤，倒入到温润的瓷器当中，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总算递过来一杯完好的茶盏。
楚晴晴闻了闻味道，与她两块钱买的茶叶没区别。
再吹了吹，试着喝下。
味道更是没有区别！
“你这茶真次啊。”楚晴晴嘴欠的说了一句。
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多想。
她如今觉得与万心相处很容易适宜，如同温水煮苹果，有些香气能让她舒心，又想中药房里的味道可以戒虑。
处着处着，就似她十几年为曾蒙过面的兄弟！
“有长进，这茶是我一个铜板收的碎茶，居然叫你喝出来了。”
楚晴晴差点喷了出来，低着头仔细看看再看看他手上的动作，难怪刚才手上捣鼓那么久，是茶叶太碎了，怕落进去让自己看出来什么吧？
“她就该一直在路上，到处游山玩水而不是回到京城，做什么侯爵夫人，没意思！我父亲那种人我太了解，不是个可以长相厮守的人。”
想起楚苗苗，她气就不爽。
那种男人哪里配得上惊为天人的汝阳公主？
一路听来，她认为汝阳公主就是“姐姐”类型的女人，英姿飒爽！
却又不是武将出生，飒在了性子是上，而不是身段上。
“哪怕是她想结婚了，也该是找个能懂她的人，一路相伴而去。”
话音刚落，两人面面相觑，忽然想到了什么。
“所以，那些传言可能是真的？”
万心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几分，在等着楚晴晴一点点说出来，要她自己亲口说出。
“我真不是楚苗苗的孩子的，而是我娘与别人生的……”
楚晴晴想过有这样的结果，却没想过它变成真的可能性会是这么大。
嘴上是这么推理着，心里还是在否认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
她不就是私生子？
名不正言不顺的那种？
那覃氏与楚白春要是知道了，便可肆无忌惮站在她的头上胡作非为？
她还怎么反击？
天呐！
老天，这剧情怎么这么抓马？
楚晴晴恍恍惚惚的，两只眼神顿时无光，瞧哪哪不顺。
最后抱起枕头坐回了一眼相中的地方，她暂时可以躲避的一方小角落。
将自己围了起来。
“她怎么可以这样？即便真是有了我，也不该还给我安个这样的爹吧……也太不负责任了？凭什么啊？”
万恶的眼泪水，委屈地一点一点落了下来。
哭着哭着就成了清泉，涌现不断。
到最后声嘶力竭开始抽抽，倒在柔软的垫子上，泪水染湿了头发丝。
眼睛红肿得更核桃一般大小。
“为什么啊！我咋就突然成了私生子了？”
楚晴晴擤去鼻涕，将帕子往地上一扔，没有纸团可以替代，这已是万心最后的一方帕子。
手上空落落的无东西可以抵过去。
万心哀叹一声，径直走了过去，掀起一只袖子：“别哭了。”
“我忍不住！”
凄厉的一声，万心转过头去闭上眼。
某年末月某日他痛失一件衣服。
最后的最后，翠兰进来送切好的果盘时，瞧见的是生无可恋的万管家未着外袍来回烧水倒茶，俨然一个倒茶机器。
冰冷的外边加上麻木的心。
而旁边角落的主子楚晴晴手里拿着一条巨大的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擤鼻涕。
形象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要多无语凝噎有多无语凝噎。
“小姐，吃果子了……”
小翠也端着梨子进来，也瞧见了这一幕。
“小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呀？何人的帕子是这么大的一块！”小翠好奇地走过去，扯起帕子的一角。
发现它居然有袖子，还有……
怎么看怎么像一件衣服。
而且款式颜色花纹都与万管家身上的那一件像极了。
便悻悻然地转过身，开口问道：“万管家，这帕子跟你的衣服好像……咦？你的衣服上哪去了？”
“出去！”
无情的倒茶机器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把人给轰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脸色浑然阴了不少。
站起身子，再次来到楚晴晴面前：“哭够了吗？”
楚晴晴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没有，还要再哭一会。”
万心便又坐了回去，继续倒茶。
待到十几盏茶的工夫，楚晴晴才把揉成一团乱七八糟的布团递了回来：“谢谢你！万心，你真是个大好人！”
“不客气。”万心咬着牙根说的。
“这衣服很贵吧？你很喜欢吧？”
“还好，也没小姐说那样。”万心满脑都在回忆着衣服的原来模样。
那可是白色为底，上面的花纹完全看不出是绣线所制，看着就像是墨染开的竹子，主打一个清新寡淡。
如同他的品格一样。
“这样啊，我还说回去赔你一件呢……”
“若是晴儿小姐出面，不出半月就能赶制出来。”
嗯？
楚晴晴不明所以。
“此衣乃是凤兰轩的。”
“哦！那一家啊，好说好说，我出面马上就给安排上。”
原来万心是这个意思。
他为人尽心尽职，没有老祖母的赏赐是断然不会借用大长公主府的名义去为私欲行事。
“你想要神恶魔就直说嘛，何必跟我绕弯子，我们关系那么好！”
“嗯……”万心沉着脸，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