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二百丈…”江左轻语，感慨道，“那画面，一定很震撼。”
“是因为我太年轻？”李素问道。
江左摇了摇头，说道：“跟你无关，是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你要救走我这么简单了。”
“展开说说。”李素道。
“距离大乾皇朝一统九州，已有八年之久。”江左轻声道，“有些人，有些势力，蛰伏太久了。
这一次，是机会。
三年前，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你的实力能够进展到这等程度。
从你和画圣约定好三年之期的那一刻起，玉鼎师兄就已经开始着手为了九月初八这一天布局了。”
李素若有所思，想到了胭脂乡的女魁首，想到了借剑的老剑仙。
“此役，关系重大，已非你我可以左右。”江左看着李素，“现在的你，很强，这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包括我。
但，此役，你不是棋手，你的师父才是。
那些人，需要一个宣泄口，需要让大乾皇朝，看到他们的力量。
此役，若胜，九州将迎来新的时代。”
“新的时代…”李素轻语，沉吟道，“诸侯割据？”
“或许。”江左灌了碗酒，轻语道，“我其实很迷茫。”
“诸侯割据，不如大一统安宁。”李素直接说道。
江左诧异，盯着李素，“你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不对？”李素反问道。
江左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那些赵、燕、梁、楚的遗民，想要复国，似乎也没有错。”
“那就别想对错，只谈恩怨。”李素淡笑道。
“恩怨…”江左笑道，“你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九州是统一还是分裂。”
“不是啊，我很在意。”李素脑袋微歪，“我早就打算，帮田柒光复楚国，然后一统九州。”
“光复楚国，一统九州…”江左盯着李素，“如果真让你做到了，那你和乾皇萧渊，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坐龙椅，他人头落地。”李素微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千古不变之定理。”
江左提起酒坛，倒了一碗酒，“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的迷茫？”
“迷茫什么？”
“一统九州没有错，你们现在所做的事，会让九州亿万民众陷入战乱之中。”一道淡然的声音，在天牢地下第九层响起。
李素望向天牢走道的尽头，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
当代武安王，武戬。
这一次，看到武戬，不知为何，李素脑海里莫名地浮现了武瑶在玉泉灵镜里，跪在他身前娇羞的模样。
“我也赞同，一统九州没有错。”李素点点头，而后话锋一转，“但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人，是错的。”
“他是错的，难道你坐上面就是对的？”武戬轻笑，身影似是突兀间，来到了李素身旁，面向牢房，就地盘坐。
“他很强，小心些。”白龙传音提醒。
“我应该算是一个江湖人，如果你一直让我坐在龙椅上，我只怕不会太安分。”李素轻笑道，“不过，我是云染公主的夫君，就注定我只能帮云染公主复国，顺便统一九州。”
“统一九州，说起来很轻松，做起来可不容易。”武戬感慨道，“你的性子太软了。”
“我的性子太软？”李素眉梢轻挑，瞧着武戬，“你从哪看出来的？”
“三年前，在姑苏城，无论是巡天卫，还是皇城司的杀手，即便潜入你那家字画铺，你也一个没杀。”武戬说道。
李素眨了下眼，说道：“他们无需杀。”
武戬道：“昨日，你强攻朱雀大阵，余波浩荡，连皇宫里最坚固的宫殿都能震碎，可无论是宫中太监、宫女，还是朝歌城的百姓，没有一人遇难。”
“这……有问题吗？”李素问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武戬轻叹道，“你连一个宫女、太监都不忍心杀，又何谈颠覆天下？”
“他们跟我无冤无仇，在我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我为何要杀他们？”李素反驳道。
武戬看向江左，“他不像是你教出来的，这份性子，倒是跟赵玉鼎如出一辙。”
“他真正的师父就是赵玉鼎。”江左笑道，“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作为金鳞门弟子，作为江湖人，这都没有任何问题，反而不负伯阳公子之名。”武戬道，“但想要争霸天下，你觉得这种性子，有机会吗？”
江左饮酒不语。
“你们好像对我有所误解。”李素吐槽道，随后他传音至丹田，“他们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好了？”
香绣、阿珂、白龙、天水青玉等女相互对视，一时谁都没说话。
“这小子在轰击大阵之余，居然还有心避开其他人？”香绣犯嘀咕，昨日她还以为，是护城大阵保护住了城中百姓呢。
“历代开国君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武戬提起李素身前的茶壶，左手凭空浮现一盏青铜杯，自斟一杯，“高高在上，杀伐果断。”
“我也杀伐果断。”李素看着武戬，一脸认真地说道。
又在心里补充道：“在神魔禁地，你儿子，你女儿，都被我虐杀过一次。”
武戬饮了口茶水，说道：“其实，曾经有一位开国君王，在参与争霸天下之前，跟你一样，算是个少年侠客。
后来，你猜怎么着？”
李素眨了下眼，说道：“你说的开国君王，该不会是燕国那位剑皇高祖燕独夫吧？”
“哦？你听说过他？”武戬诧异。
丹田里。
阿珂睁大了眼睛，微微屏住了呼吸。
李素微笑道：“他曾经错过的遗憾，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属于我了。”
“咿呀？”阿珂脸红，踢了下鸿蒙仙气。
“谁彻底属于你呀？”
“是吗？”武戬不置可否，说道，“你既然了解他，那应该知道年轻时期的他，和争霸天下后的他，是完全两个人。
你想变成他吗？”
“我和他不一样。”李素淡笑道，“就算我参与争霸天下，我自信性子也不会改变。”
“妇人之仁，兵家大忌。”武戬摇了摇头。
李素道：“我并不喜欢佛门，但佛门有一句话，我却挺喜欢的。
佛有拈花一笑，亦有怒目金刚。
如果你说，我不杀朝歌城的百姓，就是妇人之仁，我并不认可。”
说着，补充道：“如果你认为我是不敢杀人，那你现在可以把乾皇抓过来，你看我敢不敢杀他。”
“以小见大，你没有一颗狠辣的心，当不了帝王。”武戬道。
“谁说当帝王，一定就要狠辣？”一道轻讽声，自天牢地下第八层，传入第九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