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437:不欢而散
年世兰低头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护甲,良久未言。
胤禛知道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可是这些日子他也是真的有些累了,两个人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谁知道临了临了,居然生了隔阂。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这样闷在心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让你高兴了。”
年世兰听了他的话愣了愣,这话里头的无助的意味太强了,她居然隐隐的有些心疼,只能连忙按了按自己忽然乱了节奏的胸口,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皇上想多了,臣妾从来不敢怪你。”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胤禛不是傻子,这里头的含义自然是能分辨清楚了,知道短时间之内年世兰恐怕都无法的对他改观,索性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春浓瞧见胤禛出去还有些纳闷,她还以为万岁爷要用过晚膳在翊坤宫歇下呢,毕竟这么些日子了,她以为这两位主子之间的矛盾也该消了,谁知道就看到这一幕了,胤禛出门时的那个脸色,真是不太好看。
春浓压下心里的疑惑,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年世兰正坐在窗前望着外头的落花发呆,廊下满满都是花瓣,随着风打着卷,起起伏伏的倒是十分的飘零。
“主子,春柳问您现在用晚膳吗?”
“便摆在凉亭中吧,我瞧着这花开得不错。”
春浓连忙应是,扶着年世兰的手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刚出了门,就闻到满院子浅淡的花香,那香味就算是后世再优秀的调香大师都调制不出来,就像是天生为了勾人魂儿似的。
“这花香倒是不错,在树下头用兜子兜着,倒是能让人研磨成胭脂用。”
宫里头主子们用的胭脂,很多都是工匠们自己做的,外头买的也有,只是不多,一则是费银子,二则是每个主子的喜好都不同,若是这样挨个的买下来,倒不如照着主子们的要求来做的好。
春浓帮着年世兰办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是知道她的喜好的。
“奴婢晓得了,会让她们将香味做的清淡些的。”
“那倒是不用,偶尔也要换换花样才是。”
春浓听得一愣,这么些年了,年世兰身上的熏香基本上就没换过,都是寻了最好的海棠花研磨,然后做成香露封存起来,偶尔用些旁的花露,只是都不如海棠的得年世兰的喜欢。
久而久之的,翊坤宫的人便都是尽量往清淡的方向去做了。
谁知道有朝一日,主子竟然改了习惯,春浓也只是愣神了一瞬间,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应承了下来,对她来说,顺从年世兰,听从她的话,才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春柳的晚膳准备的格外精心,本来以为胤禛要留下来用晚膳的,便多做了几样,谁知道就只有年世兰一人过来,她心里头虽然觉得不对劲,可是却聪明的压了下来,什么都没说。
底下人的神色年世兰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罢了。
她给自己夹了些虾仁,一口一个的往嘴巴里头塞,新鲜的虾仁特有的清甜就这么萦绕在她的唇齿之间,久久都没有散去。
年世兰的口味一直都有些清淡偏甜,春柳将她的喜好抓的死死的,总能做出一两道让她惊艳的吃食来,就像是今儿个晚上的酒酿一样。
年世兰没忍住,足足喝了三碗,再想喝的时候,却被春浓给笑着拦住了。
“主子今天也吃了不少了,胃可还受得住?”
年世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硬的肚子,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她虽然名义上头是个主子,可是底下人说的话,只要是有道理,她都会听得,并不是那样不通情理的人。
春浓见她放下筷子,倒是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今儿个的年时腊明显的存了心事,与其说她是在用膳,倒不如说她是在用吃饭这件事情打发时间,有几次春浓都看到她走神了,拣着她从前最不爱吃的香菇吃了不少。
春浓有心想要提醒两句,最后还是算了。
那道香菇炒青菜,从前是胤禛过来惯爱点的,年世兰从来都不吃,因为她受不住那个香味,也不知道今儿个,她的胃受不受的了?
年世兰自然还不知道自己在下头的人眼里的模样,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伪装的挺好的,最起码瞧上去,过得挺好的。
一夜无话。
第二日懋嫔倒是过来寻年世兰来了,自然是笑着恭喜了一番,才被春浓请了进去。
“昨儿个娶了新妇,今儿个瞧着娘娘的气色都比以往红润了几分,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年世兰昨儿个倒是睡得不错,因此听了懋嫔的打趣,便好脾气的笑了笑。
“这可不是,再过个十几年,我怕是都能做曾祖母了。”
五十多岁就做了曾祖母,这在从前年世兰是想都不敢想的,偏偏如今她不只是敢想了,甚至真的就能这样去实现了。
且先不说弘曦,就是永琏,难道十几年后就不娶妻?
两人围绕着几个孩子,倒是聊的挺欢快的,年世兰不说,懋嫔便也聪明的不提旁的事情。
宫里头新进的那些小主,都被年世兰给分散到了各处,听说这么几个月了,胤禛谁那里都没去,原先宫里头的人还以为年世兰要失宠了,谁知道胤禛却很快用行动打了他们的脸面。
满宫的主子,能得了皇上的青眼的,至始至终也不过就是一个皇贵妃。
懋嫔其实心里头也有些奇怪,若是从前胤禛就算是为了太后的颜面,也多会挑选一些颜色鲜艳的秀女,如郭贵人、顾常在之流,都是貌美的女子。
就是后来太后送过来的两个答应,那吉答应的容貌也是极盛的。
可偏偏胤禛这次,却都是选了些姿色平平的,其实说是平平已然是客气,有很多甚至略显丑陋了些。
懋嫔是不相信胤禛忽然转化了喜好的,毕竟年世兰这么多年能够盛宠不衰,这漂亮的脸蛋也不是没有加分的。
“真要是说起来,万岁爷这次选秀倒不像是为了充盈后宫,更像是在做善事似的。”
那些官家的小姐们,就是放到外头,只怕于亲事上头也有些妨碍,更何况是在宫里?
但若说她们对胤禛没有那种感情,只想找个安稳的落脚的地方,这宫里头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年世兰心善,从不像从前的皇后那般阴损,她也不需要去害人,只要不是主动的去招惹年世兰,她几乎是很好说话的。
懋嫔这也是跟在年世兰身边久了,两人又有了上次朝夕相处了月余的亲密,因此她如今同年世兰说话,都比从前直接的很多。
她不说,年世兰还真没留意,她这一说,年世兰还真是突然之间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若说是为了拉拢那些大臣,也并不是只有选秀这一条道路,这样来看,倒更像是胤禛同他们达成了某项交易。
一个她不知道的交易。
心里头存了疑惑,那些以往被她忽视的细微末节的小事便都被她给回忆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胤禛近来的这些举动,倒不像是为了揽权,反而像是为了放手做准备。
一想到年后的那个约定,年世兰就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接下去的时候,懋嫔说的话年世兰一句都听不进去,她此刻都恨不得能冲到御书房去好好的问问胤禛,只是自己又默默的将这个想法给否决了回去。
若是她自己在这里想多了,反而不好看。
毕竟她同胤禛现如今,也早就不是当初浓情蜜意的时候了,两个人的感情经过了十多年的沉淀,倒是显得平淡了很多,温情仍在,只是不再有当初的那些冲动了。
人到中年之后,这段感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变化。
懋嫔多聪明的人,自然是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无数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头转着圈,最后也只是笑着同年世兰告辞,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合适的时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这才是聪明人应该做的。
夏天的夜晚,仍旧稍显闷热,哪怕是屋子里头摆着冰,年世兰仍旧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黏糊糊的,不让人痛快,床头的烛火散发着光芒,火星子一闪一闪的,倒是将她的侧脸映照的更加莹白如玉。
而此刻的御书房里头,也是灯火如昼。
苏培盛已经记不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劝着胤禛去歇着了,只是瞧着胤禛的模样,分明是没将他的话给放在心上,本来万岁爷说要去翊坤宫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想着两个主子要是能够冰释前嫌了,自己的日子也能松快松快。
谁承想,万岁爷从翊坤宫回来之后,心情却越发的不爽利了。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可是苏培盛是什么人啊,跟在胤禛身边的时间比年世兰都久,自然是对他十分的了解,想来翊坤宫的这一行,两位主子非但没有冰释前嫌,反而僵持在那儿了。
否则,万岁爷也不至于没用晚膳就回来了。
“万岁爷,天色太晚了,您要不歇一会吧,否则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胤禛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眶,忽然就重重的叹了口气,倒是没继续坐着,反而顺着苏培盛的话去了寝殿。
翊坤宫这些日子过得格外的平静。
弘曦刚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富察氏那小格格又还小,一刻都离不开人,弘谅留在军营,福嘉整日不见人影,年世兰忽然就有了些寂寞,就如同寻常的父母亲一般,当孩子羽翼丰满离开自己怀抱的时候,虽然为他们感到高兴,可是心里更多的却是不舍。
春浓她们发现自家主子变了,从前的天真渐渐的被沉淀下来,形成了一种特别的沉静,年世兰就光是站在那儿不说话,那背影就够让人平静的了。
苏州那里新贡上来了几匹新缎子,胤禛拣着颜色深沉的选出几匹让苏培盛送到了太后那里,其他的都被他一股脑的全送到了年世兰那儿处。
春浓她们也正商量着从库里头选几块料子出来给年世兰裁衣服呢,谁知道胤禛居然就想到她们前头去了,看着桌子上堆得十几匹新花色,春浓她们都默契的将目光投到年世兰的身上。
年世兰的脸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表情,这些年的富贵堆砌下来,对于这些东西她的心里头早就有些习以为常了。
从里头拣了几匹颜色鲜艳的分别让人送到富察氏和陈氏的手里,剩下的,年世兰拣着青色绿色的留给福嘉,然后才是自己的。
就是懋嫔那儿,也得了一匹烟霞色的缎子,高兴的她跟什么似的。
苏州那边进贡的缎子,一年就这么些,若是从前她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谁知道如今,她居然得着了,还是整整一匹布。
要知道这样下来,除了做身宫装,剩下的布可都够她缝几块帕子出来的了。
年世兰的衣服自由人为她做,她需要做的只是挑选布匹出来,下个月就是中秋了,合该穿的喜庆些才是,毕竟宫里头最近接二连三的传出喜讯,若是穿的寡淡了,反而不美。
因此她特意选了一件桃粉色的缎子,若是旁人穿上这个颜色难免显得浮躁,可是年世兰穿上可生生的将那股子燥意给压了下去,只留下让人慌神的美艳。
女人恃靓行凶,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福嘉倒是有些纠结,拿着那些缎子发愁,久久的做不出觉得,最后还是和年世兰商量着,选了一匹天碧色的缎子。
“额娘,光有衣服没有首饰可不算美,女儿能不能……”
“出宫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宫里头的首饰你若是不喜欢,我便让外头的人送进来,上次你遇到的事情还嫌不够乱吗?”
福嘉讷讷的没敢说话,只能安安静静的躲在她的身后。
年世兰手底下的首饰铺子这些年在京城是名声大噪,连带着福嘉手底下的首饰也多了起来。
没办法,福云年纪还太小,不像福嘉已经亭亭玉立,年世兰自然是流水一般的往她院子里头送。
四千字送上,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今天坐了半天的飞机,出门旅游简直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