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阴雨绵绵。
周云深坐在殉情山山顶的亭子里,抱着吉他,帅气的脸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只有无限的悲伤。
两眼肿成核桃,叶雯洁离开他的时候,他没有掉一滴眼泪。现在,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他拨弄着弦,发出来的声音是叶霜想听的歌曲旋律。
阿霜,我已经学会了《死不了》,你却不在我身边。
我们说好以后一起跨年,鲜花盛开的时候去簪花,你失约了。
叫我爱惜身体的人是你,离我而去的人也是你。
你是不是也忘记了,你也答应过我,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是不是因为我总是违背约定,所以你要惩罚我。
你还没做我的女朋友呢,我也还没能娶你,就这么狠心抛下我,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你给我的书,我看了,我知道我以前把真心给错了人,以后不会再这么傻了。
山下升起浓烟,周云深放下吉他,轻轻走到栏杆边,翻下去。
阿霜,没有你的世界,实在是太孤单了。
这一次我要失约了,因为是你先失约的。
亭子里,剩下一把吉他,一只旧手机,一本小说。
风吹过来,将书页吹得哗哗作响,山下的浓烟更大了。
【剖开胸膛,我让心在烈日底下烧,烧成你的记号,记你的好永远别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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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霖正在家里收拾叶霜的遗物,兜里的口袋有手机信息提示声。
【周云深今天早上退房了,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以前的家具,什么都没留下。你说他会去哪里呢?】
叶霖看到乔欣的消息,心里瞬间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来不及回乔欣的信息,给周云深打了两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吕春娇看到叶霖拿走客厅桌上的电车钥匙,问道:“大志,你去哪里?”
“我有急事。”
“你不是请假了?”
“不是工作上的事。”
“那你去哪里?”
“寻情山。”
“你去那里做什么?”
吕春娇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叶霖已经走了。
她马上给外出的叶立文打电话,他们也要去寻情山,生怕叶霖出事。
叶霖赶到寻情山时,看到几辆消防车正在那里救火,有一些人撑着伞议论。
“刚才山顶有个年轻人跳下来,恰好落在那片着火的丛林。”
“天啊,不摔死也要被烧死。”
“说来也是奇怪,下着毛毛雨了,森林还会着火。”
叶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顾不得再听那些人的议论,急忙跑上山顶。
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跑到山顶,那里空无一人。
他抹去脸上的雨水,走到亭子里,看到了吉他、被翻开的小说和旧手机。
旧手机的锁屏界面是叶霜的照片,还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他打来的。
他掏出一张建设银行卡,想起了昨天周云深对他说的话。
【大志,我想出去散散心。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和你姐看一下店,这张银行卡,有一万块,是你姐给你的彩礼钱,密码是。】
叶霖颤抖着在手机屏幕上输入那串数字,解锁了。
他明白了,这张卡根本不是叶霜给他的彩礼钱,只是周云深把钱给他的借口。
,用拼音九键打出来,是“霜”。
他失手点进相册,一眼就看到了叶霜和周云深的合照。
照片就是在寻情山山顶上拍的,他们是多么幸福般配啊。
让叶霖震惊的是,相册里几乎都是编发的视频。
他关掉手机,放进口袋里。背上吉他,拿起那本书,慢慢走下山。
走过一段路,一只老鹰突然冲到他面前,他惊得用书去挡脸。
谁料那只老鹰啄他的手,他痛得松开手,书就掉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
他完全够不着,如果一定要去拿,他会滑下山。
那本书,他还没看过内容,也没细看名字,只知道有“霸总”二字。
叶霖回到山脚下时,火已经被扑灭了。
他走到那处着火的区域,随处可见的烧毁痕迹,黑黄色的灰烬。
当他看到一只黑色的鞋埋在湿润的灰烬中,再也绷不住了,雨水夹杂着泪水流淌在脸上。
原来昨天周云深对他说的那些话,是交代后事。
“大志,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吕春娇的问话,叶霖不想理会,他弯下腰扯出那只鞋子。
没想到只剩一半,另一半是鞋底,被烧完了。
“淋雨会感冒的。”这是叶立文关切的声音。
叶霖猛地直起腰,回过头,提起那半个鞋子,像发疯般地质问他们:
“周云深死了,你们满意了吧?”
叶立文和吕春娇面面相觑,呆在原地。
“你们总是觉得他配不上姐,你们看,那么高的山,山下还起火了。你们告诉我,一个人得多绝望,才会跳下来?”
叶立文和吕春娇双双抬起头,看着那高耸的山顶,微张嘴巴。
“你们真狠心,连姐的最后一面都不给他看。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怀里,这种痛,你们懂吗?你们一辈子也不会懂!”
吕春娇看向叶立文,声音凄惨道:“立文,难道这就是报应?”
叶立文不语,回想着那一天。
早上吕春娇催促着叶霜去上班,到午饭时间,吕春娇去叶立文的单位找他。
“立文,我有个办法让叶霜乖乖把那十万块交给我们。”
“什么办法?”
“我装病,而且是那种急需动手术的病。你跟她说,手术费不够,让她向别人借,她肯定马上把钱转过来。”
吕春娇绘声绘色说着,一脸自信。
叶立文却是摇摇头,“这个方法太不吉利了,哪有人咒自己得病的?”
“这有什么的,就只是随便说说。什么谎言来着,对,善意的谎言。”
“不行。”叶立文还是拒绝。
“儿子没有房子住,你自己看着办。”吕春娇双手叉腰,鼻孔出气。
犹豫了两分钟,叶立文还是妥协了。
两人去网上搜了一些重大疾病后,吕春娇选定一个“合情合理”的病,叶立文酝酿了几分钟,开始给叶霜打电话。
回忆戛然而止,叶立文眼里露出悲痛,“春娇,我们错了。”
吕春娇同样的神色,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动了动,最终没说出一个字。
她用心脏瓣膜手术骗走了叶霜的钱,结果叶霜得了爆发性心肌炎。
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悔意都无济于事。
叶霖走到他们面前,掏出那张银行卡。
“你们总说周云深没用,这卡里有一万块,是他熬夜通宵,写了五天代码赚到的钱!他确实是个很浪漫的人,亲手给姐编好看的头发,白天练习吉他,就是为了跨年给姐惊喜。为什么是白天练习吉他,你们知道吗?”
叶立文和吕春娇呆滞地摇摇头,叶霜的发型居然是周云深编的,他会写代码?
“因为晚上弹吉他会影响别人休息。”叶霖崩溃地说道,声音哽咽。
过了一会儿,叶立文和吕春娇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另一个回忆,周云深说的三个结局。
【结局只有三个,最好的结局是我和阿霜在一起,坏结局有两个,一个是人财皆空,一个是有财无她,但其实都一样。没有阿霜,再多的钱都没有意思。】
现在的结局是人财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