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匪夷所思了。
青霜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厉鬼是白当了。
“你……”
青霜想要喝止解白,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解白将自己注入那个男人体内的阴气全部吸收进了解白的体内,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嘛。
真的是。
难怪公子那么疼她,难怪公子会说,如果解白死了,他不会在乎这个世界还会死多少人。
一个对世界充满了善意的人,如果被这个世界逼死,那也许这个世界就不值得更多的善意了。
期间唐茹想要上来,被青霜叫住了。
“我杀了他,解白在救他,你不要插手。”青霜说道。
唐茹更加糊涂了,这一杀一救,什么乱七八糟的。
几乎所有人都糊涂了。
只有解白是清醒的。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想要杀了她,但是她并不认为这个人因此该死,她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其他人,觉得重创他,让他在相当时间内再没有追杀自己的能力就足够了,还不至于到要杀了他的地步。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就是太纯府下的命令啊,他们不过是在执行太纯府的命令而已,他们当然不该因此被杀。
太纯府的命令这么多年有过错,但是那也很有限,太纯府绝大多数的命令出发点都是为了保护神州百姓,这个根本的出发点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解白不知道中间哪里出了什么差错,所以让太纯府的人想要杀自己,但是她不希望激化矛盾,她不想要让那些认认真真执行太纯府命令,维护一方平安的人死,因为他们都是好人,他们也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职责。
好人不该死的。
好人更不该杀好人。
他们只是受了蒙蔽。
也许就是那个杀害了阿软的人蒙蔽了他们。
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这就是解白的想法,简单纯粹,朴素到了极致。
解白慢慢地将那个男人体内的阴气全部吸入了自己的体内,还好时间不长,那些阴气也不多,因此腐蚀并不深,虽然导致了那个男人的生机受损,但是经过一些时间的调养,应该可以恢复过来的。
解白想到这里,忽然愣了愣。
她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不语,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解白还在思考之中,远处的道路上却又猛地冲出了十余人,那是一路从原郡追过来的平妖士,他们看了一眼在与扬陵缠斗的柳斩,又看了一眼按着男人的解白,蓦地便有人大喊道:“妖妇,放开曲师兄!”
解白一愣,起身仓皇后退,退了两步,就因为牵动伤势,皱起眉头。
一拥而上的十余人毫不客气,一人抱起那个男人,其余众人纷纷向着解白便发起了攻势。
青霜有些恼火地“啧”了一声,真是一些烦人的家伙,她当即也不再客气,显现出自己真容,一身红衣顿为血染,她猛地仰头,发出了一阵摄人心魄的凄厉哀嚎。
强悍鬼物突然现身本就已经有些让人心惊,这突然显现的鬼物神通,更是让人猝不及防,几乎所有人的心智都受到了扰乱,即便是扬陵的动作也陡然一滞。
柳斩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哪里会放过这么大好的一个机会,当即便毫不客气的一拳击中在扬陵的心口,将扬陵打得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柳斩没有再去管扬陵如何,而是纵身向着解白赶了过去,但是根本就不用柳斩出手,青霜便已经以一股股怨气鲜血凝聚为丝线,将那欺拢到了解白身前的十余人全部缠绕住,抛掷了出去。
“哇,好厉害!”柳斩到了解白的身边,看着挡在解白身前的青霜,赞叹道,虽然一路同行,但是她还当真没有见过青霜出手,虽然早知道能够伴随在姚阡陌身边修为必然不俗,却也没有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青霜嫣然一笑:“带上解白,赶紧走。”
柳斩应了一声,刚刚想要抱起解白,就又有一个身影猛地降落在了解白的身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二话不说,向着柳斩就是一拳砸来。
柳斩猝不及防,仓促之间只能以拳应敌,两拳相接,雷鸣炸裂,柳斩顿时便被震得向后倒滑出了十余丈,嘴角更是浸血不止。
而对面那个体格高大远超常人的女子则一把抱起了解白,如同山间猛虎一般,接连几个起落,便已经消失在了山野之间。
柳斩看向了青霜,青霜看向了柳斩。
一人一鬼,面面相觑,满脸的茫然。
那个人,是谁啊?
柳斩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拳头关节处血肉模糊,已经隐约可见骨骼了,刚才那一拳真是有够狠的。
“追。”
柳斩缓过了这口气来,也不再迟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解白,怎么能让人把解白给带走了?
万一解白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要怎么跟姚大哥交待?
柳斩一边甩着拳头,一边快速地向着那个人逃亡的方向追了过去,而青霜则也回到了柳斩贴身带着的玉佩之中,能够被人带着,为什么要自己走?
转眼之间,在场站着的就只剩下了唐茹一个人。
唐茹的脑子里依然很混乱,依然有些没明白过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东方的安阳郡少纯府。
少纯府府宰令狐炜看着自己对面坐着的那名拿着棋谱,正在缓缓打谱的白衣儒衫青年男子,说道:“最新消息,通缉对象进入安阳郡了,原郡那边的人正在包抄,如果没错的话,她应该在临安县附近。”
青年男子捻住棋子的手微微顿了顿,他皱了皱眉,放下了棋谱,叹了一口气,说道:“真要我出手啊?”
“原郡少纯府宰童博重伤垂死,同行十余人或者重伤,或者当场战死,通缉对象心狠手辣,凌厉非常。如果还是只让寻常平妖士和府士参战的话,只怕伤亡还会进一步增加。”令狐炜慢条斯理地说道,“在大人您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这么大伤亡,太纯府那边追究起来,大人您只怕难辞其咎。”
“什么意思,威胁我咯?”男子将夹着的棋子慢慢地放在棋枰上。
“大人。”令狐炜微微瞑目。
“什么?”男子说道。
“您一直放白棋,没有黑棋。”令狐炜面无表情。
男子翻了翻白眼:“都是白棋,不分你我,别成天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你说是不是?”
令狐炜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夹起了一枚黑子,随意地落在了棋枰上:“但是黑子不是这么想的。”
男子将棋枰一推,站起了身,伸展了一个懒腰:“好烦啊,偷个懒都不让人偷。”
“大人职责所在。”
“早知道就不答应当这什么劳什子二十八宿了,更不该答应曹大人。”青年嘟囔了一声,随手一把抓起了棋枰,“在哪呢,带我去啊。”
西南方向,落月山附近。
一名撑着鲜红油纸伞的女子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
那女子一袭薄纱青衣,约摸二十来岁年纪,容貌很是甜美,尤其是眼角总是隐隐流露出几分勾人魂魄的媚态,让很多人都不免为之心神恍惚,雪白的肌肤,傲人的身段更是让人血脉贲张。
“请回吧,国主大人。”对面那个男人轻轻咳嗽着,做出了一个请回的手势,指向西南方向。
“怎么,老娘想要去哪里,轮得到你们来管?”那女子眼中满是敌意。
“按照约定,森罗妖国的人不得踏入煌朝领土,国主大人走到这里,已经是违约了,还请国主大人返回森罗妖国,不要让在下为难才是。”那男人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呸,你个痨病鬼,要不是我家小姐心肠好,救了你一条狗命,你现在早就烂在地里了,还轮得到你来跟老娘说三道四的?”女子微微转动着油纸伞,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毫无遮掩的杀意。
男人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女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堂堂森罗妖国的国主口中的“小姐”又是谁,但是他的任务就是挡住这个女人,不允许她踏入人类的领土。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谁敢挡我们去找小姐和小公主,那就杀。”一名二十来岁年纪,一身白衣,模样英俊,神情却很是慵懒的青年慢慢地从山间密林中走出,他微微驼着背,耷拉着肩头,打着呵欠,一边走来,一边揉着朦胧的睡眼,一切都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但是他腰间的那两把无鞘的短刀却散发着诡异的光彩。
“阁下好大的口气。”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两只大妖,他一个人只怕有些应付不过来。那个女人他知道,是森罗妖国的国主,但是这个男人是谁,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姓冷的,终于舍得醒了?”女人冷笑。
男子打了个呵欠,手臂微微舒展,那两口流光的短刀在他手中划出了圆润的弧线,他嘴角一挑,眼中杀意尽显:“小公主那边要是有任何的意外,那我就要……血洗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