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阡陌双手笼在袖中,翻着白眼,耳畔是青霜一连串的笑声。
一名衣着华丽金银缂丝袍服的高挑女子坐在姚阡陌的对面,那女子身形的高挑足以与男子之中的高者相比拟,比姚阡陌这样中等偏高的身高都还要略高一分。
女子身段虽高,但是比例却极为匀称,并没有失衡之感,配合纤细窈窕的身姿与行动时如莲花一般摇曳生姿的步伐,令人心旌动摇,燥热万分。
女子看起来约摸三十岁左右年纪,白皙的瓜子脸上点缀着极为精致的五官,柳眉星目,红唇白齿,无论哪一样看起来都有千万风情。
女子挽着流苏髻,左右余发用银色的珍珠点缀,垂于两肩之上,与那一身淡银色为主,点缀金色的缂丝衣裙交相辉映,腰间所束的腰带虽然同为金银缂丝腰带,色泽却又与衣裙有些许的差异,与衣裙之间有了几许层次感。
女子眉眼之间满是笑意,明媚动人,她一手托腮,一手绕着鬓发,万分慵懒而娇嗔地说道:“听说你想看奴哭?”
姚阡陌不说话。
他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就在隔壁的包间里。
所以说,感知差,真的会要命的啊。
明曦月不依不饶:“奴若是哭了,你可要负起责来啊,你这个负心汉,当初与奴海誓山盟,事后却提起裤子便走人,让奴很是哭得肝肠寸断呢。”
“那要不然,我现在就脱了裤子,明楼主就不哭了?”姚阡陌小心翼翼地说道。
明曦月面颊泛起了一抹绯红,她轻轻啐了一口:“姚阡陌,你要是当着我徒儿说这些无聊话,你要小心你的舌头还能不能保住。”
姚阡陌心里苦,他委屈巴巴地说道:“这不是月儿你开的头吗?”
明曦月嘴角微微扬起:“怎么,还想入我闺房去体验体验那滋味?”
“只要有月儿作陪,那自然是万分乐意的。”姚阡陌正襟危坐。
明曦月轻笑了两声:“好了,不与你说这些。我去过云极雪山了。”
“怎么?”
“有人闯入过。”明曦月淡淡答道,“我还遇到了两个人。”
姚阡陌皱了皱眉。
“虽然他们说的语言和我们差距很大,但是可以肯定那是我们的语言。”明曦月顿了顿,“姚阡陌,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唔,好问题。”姚阡陌耸起了肩,笑眯眯地说道,“不妨留作我们今晚的悄悄话,咬耳朵的时候告诉你。”
明曦月秀眉一挑:“我把你给我的东西交给了他们,他们就往云极雪山更深处去了。”
“嗯,我知道了。”姚阡陌点了点头,至少暂时不用担心云极雪山那边有事情了,有观星弈棋台的那两位在,云极雪山另一端暂时不会有风险,除非那两个人也都死了。
“姚阡陌,云极雪山深处到底有什么?”明曦月说话的时候,坐直了身体,打直了脊梁,再也不是方才那副慵懒万分的模样。
“月儿也这么好奇身外事?”姚阡陌避而不答。
明曦月又恢复了那一副慵懒的模样,她微微白了姚阡陌一眼,大声招呼了一声小二加了一壶酒,也不说话,只是一首托腮,一手斟酒,几杯入腹,面颊上更泛起烟霞,愈发明媚动人。
姚阡陌也不说话,只是双手笼在袖中笑眯眯地看着明曦月,他又不是没有跟明曦月打过交道,所以深知明曦月的为人如何,能够撑起一个隐世门派的人,在哪里都是不容小觑之人。只可惜,明月楼现在除了明曦月,几乎再无拿得出手的人物,衰微似乎已成定局,明曦月所作所为就是为了避免这个定局成为事实。
所以明曦月一直在极力拉拢自己,避免自己与知之府走得太近,只是自己也不好明说,自己跟知之府的关系其实还真不是那么亲近,也就只有任由明曦月误会了——要说起来,明曦月还真是一个狠人,为了拉拢自己,连她自己也可以作为筹码。
姚阡陌不否认明曦月是个罕见的美人,无论风姿仪表,均是万中无一,寻常男子哪里招架得住明曦月的攻势,只可惜,对姚阡陌却偏生无效——毕竟要论好看,他照照镜子,不也是一般的好看,又何须非要去看明曦月?
当初几轮较量下来,明曦月也认栽,不再试图色诱姚阡陌,只是与姚阡陌的言行之间,多少有些习惯成自然,竟然是再无半边明月楼楼主的霸道,反倒是更多寻常女儿家的娇憨。
明曦月将一壶酒喝罢,两腮微红,她有些羞恼地白了姚阡陌一眼,微嗔道:“姚阡陌,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姚阡陌笑而不语,微微抬手,手腕间一道白虹飞出,落在了明曦月的身前。
明曦月看着那口落在自己身前的剑,有些愕然:“姚阡陌,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这颜色与月儿你的衣着风格多般配,你若是喜欢,可以将它当做手镯佩在手腕间,也可以当做束腰佩戴,都随你喜好。若是不喜欢,那传给你的某位爱徒,不也很是合适?”姚阡陌答道,“不过你持有它与你能否驯服它,就是两回事了。”
明曦月撇了撇嘴,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收起了那道白光,她瞪了姚阡陌一眼:“姚阡陌,这口剑你白送我的啊,我不帮你做事情的。”
“那是自然。”姚阡陌答道。
明曦月皱了皱眉,双手托腮,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道:“姚阡陌,你真的好烦啊。”
你倒是说这是交易,要我帮你做事情的啊!
“不必挂在心上。”姚阡陌轻声说道。
明曦月站起了身,她狠狠地瞪了姚阡陌一眼,什么不必挂在心上,挂都挂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明曦月转过身,微微摆手:“走了,我们在北市天魁街住,有空可以来转转。”
姚阡陌目睹明曦月离开,才又收回了目光。
“公子,我总觉得这位明楼主心里似乎是喜欢你的。”青霜说道。
姚阡陌没有应答,只是看向窗外,夜色已然极深,只深半轮明月,将清辉洒遍大地。
“不过公子,那口雀屏白羽真就这样送她了?”青霜换了一个问题。
“嗯。”姚阡陌轻轻应了一声,“那口剑其实是明月楼一位祖师的腰间佩剑,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几经周折流落人手,明月楼又遁入了黑暗不便出面取回,现在回到明月楼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青霜不再言语。
姚阡陌又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酌,再无人打扰,一直到了酒馆打烊时分,才拎着新买的一壶酒,走出了酒楼,散漫地在无人的街道上闲逛了起来。
当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的门口却站着一个身影。
姚阡陌远远地看到了那个身影,翻了翻白眼,却还是走了上去。
那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目清秀,眸光澄澈,一身浅紫色锦袍得体却不显张扬。
“姚大哥。”那少年向着姚阡陌微微一礼。
姚阡陌还了半礼。
“我听说姚大哥之前和明曦月见过面了。”少年开口很直接。
姚阡陌瞥了少年一眼:“余玖啊,好歹称呼月儿一声明前辈不是?不然说出去,人家还说知之府没有礼数,多难听?”
少年一时被姚阡陌哽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知之府和明月楼一向不对付,私下里称呼明月楼的人都是“贱婢”之类的称呼,他此刻还是因为当着姚阡陌的面,知道姚阡陌与明曦月之间的关系尚可,所以卖了姚阡陌一个面子称呼明曦月的名字,却没有想到还是有些让姚阡陌不高兴。
少年抿了抿唇,才说道:“是明前辈,余玖失礼了。”
“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没兴趣。”姚阡陌摆了摆手,“我让月儿帮我帮了点事,她来给我一个答复,如此而已,不要多心。”
余玖说道:“知之府愿意为姚大哥代劳。”
“哎,那跟美人儿打交道能和跟臭男人打交道一样么?”姚阡陌嘻嘻笑道,眼睛却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缝,“还是说,知之府想要教我怎么做事了?”
余玖闻言悚然一惊,忙道:“余玖断无此意。”
“那就好啊。”姚阡陌在余玖的肩头重重地拍了拍,“既然不想教我,那我就回去休息了啊,月儿还在梦中等我相会呢。”
看着姚阡陌走向客栈,余玖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口气还没能全部出出来,姚阡陌却猛地顿住了脚步,使得余玖的心又悬了起来。
“余玖啊,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结果你这么沉不住气,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想要试试看我的底线在哪里。所以我不介意杀几个人,你再猜一猜,那是不是我的底线。”姚阡陌又说了一句,便哼着小曲走入了客栈之中。
余玖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过了片刻,才有明镜堂管事从暗中走了出来。
“撤掉所有监视他的人。”余玖咬牙道。
青年迟疑:“小少爷……”
“撤,不然他再找上门,这些探子一个都别想活。”余玖可比青年了解姚阡陌,当初知之府一事,就让余玖知道姚阡陌这个人看似浪荡不羁,但是一旦真的动了杀心,那心狠手辣,手段歹毒,可以说是比起那些邪魔外道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姚阡陌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自己还非要作死做什么?一旦真的惹怒了姚阡陌,他根本不用动手,只用几句话传给老爷子,自己的尸体隔天就会被挂在祖宗祠堂示众——毕竟,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对自己的位置虎视眈眈呢。
余玖心中愈发不甘,也愈发好奇了起来。
这个姚阡陌,到底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