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天市咬了咬牙,“你继续说。”
“娘子,接下来要说,那就是夫妻二人的私房夜话了啊。”姚阡陌原地打滚。
天市有时候觉得要不是自己修养好,姚阡陌早就能死个千八百回的了。
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也不再追问姚阡陌:“姚阡陌,要不是师尊有命,让我帮着你,你现在早就被人发现无数回了。就算你现在是在我天市垣中,紫微和太微若是有心,想要看也未必就发现不了你,你再这样恣意妄为,我懒得管你如何。”
姚阡陌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副很是感激的神情道:“我就知道天市姐姐心疼我。”
天市顿时觉得如同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她捻住琴弦的手微微一抖,真想一击把姚阡陌的头割下来。
“我就是死了,那也会变成天市姐姐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姚阡陌笑眯眯说道。
“姚阡陌!”天市狠狠咬牙,心想自己来走这一趟就是自找的,“你赶快给我滚!要不然半个时辰后,我要整个煌天都知道你姚阡陌是个什么人物!”
“遵命!”姚阡陌一脸正色,他抖了抖染血的衣袖,“等我换个衣裳就走——天市姐姐,我这身衣物实在不好出门,要不麻烦您帮我买身衣服?”
天市冷眼一瞥姚阡陌,将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下到了客栈入口处,向着等在客栈入口的侍女吩咐了一句,让那侍女就近给姚阡陌买一身换洗的衣服。
“哎哟,还挺合身。”姚阡陌从天市手里接过了衣物,还没有穿就笑眯眯地说道,“天市姐姐果然眼光独到,居然如此了解小弟我的体型……”
天市再也忍不住,只是轻轻拂动琴弦,使得姚阡陌再度飞起,狠狠地撞击在了对面的墙壁上,撞破了墙壁,落入了隔壁客房,又在隔壁客房中撞开了一条血路,又撞破了墙壁,落入了更深处的客房——直到他一路撞破了十余间客房的墙壁,才终于力竭倒地。
反正她在知之府那个不知死活的管事上门的时候就让这里的负责人遣散了所有的客人,现在这座客栈里,也就只有她和姚阡陌,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姚阡陌倒在被他撞碎的一地家具碎片之中不起身。
“半个时辰内你不离开煌天,后果自负。”天市突然没来由的有点欢喜,就连语气也欢快了几分。
“哎,女人心,海底针啊。”姚阡陌啐了一口,吐掉了满嘴的木屑。
“公子,你干嘛要一直刺激她?”青霜问道。
“帮她制怒啊。”姚阡陌站了起来,脱下了染血的衣物,换上了天市送来的衣物,倒是的确很合身,“天市这个姑娘,虽然资质极好,但是一直以来太过压抑自己的本心,始终以为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才能修心,她心思又多,若是始终得不到发泄,难免是会出事的。既然老天师有了托付,该帮的时候,还是能帮一些算一些。”
“所以公子是在帮她修心了?”
“那倒也不算,反正你家公子从来嘴贱,也乐得占人便宜。”姚阡陌换好了衣物,“尤其是天市姐姐这样的神仙人物,占她一句便宜,那就是一分乐趣。”
青霜懒得理会姚阡陌,她有时候觉得姚阡陌的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的,根本让人猜不透,但是有时候再回头一想,姚阡陌说的每句话好似都全是真话,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以诚待人”,只是因为他说话时的态度和语气,所以总是让人觉得那些话不可信,她很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公子就不能好好地说话,非要一直用这么戏谑的口吻呢?
“想什么,不说话?”姚阡陌却没有见好就收。
“累了,睡觉。”
“好。”姚阡陌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便离开了客栈,重新向着西方进发。
这一次,他没有再优哉游哉地坐马车了,虽然去流沙渊的事情还不至于迟则生变,但是拖得越久,他就越不放心——文曲那个家伙到底都给老天师写了什么,他自己又急匆匆地干什么去了?
因此他这次倒是全力赶路,只是偶尔停下来歇歇脚,换换气,顺便疗养一下伤势。
他的确没有想到那位管事居然练了种影蛊,这多少让他有些意外,种影蛊说起来虽然不算什么邪功,但是在《太纯志异录》里还是将其列为了禁修的术法,毕竟这种直接涉及到神魂的功法很容易就往前一步坠入深渊之中了。
那位少管事有那柄丹青绘卷的协助,练习种影蛊这种术法自然事半功倍,即便是姚阡陌自身都没有察觉到着了道——他的注意力全在抵抗那些侵入他血肉之中的怨墨上了,直到影子被少管家牵扯起来,他才察觉这个局面。
如果换了寻常人,面对着带有自身神魂的影子,的确很可能投鼠忌器,转而直攻术法发起者,这的确也是极为有效的方法,但是面对着被操控的影子,想要摆脱它然后再尽快重创乃至击杀施术者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所以姚阡陌连想都没有想,就已经定下了直接将自己影子击碎的决策——不过就是一部分神魂罢了,自己损失的可比施术者少多了,怎么想都不算亏。
也正是因此,姚阡陌的伤势虽然并不算轻,但是却也并不怎么严重,只有仔细看,才能发觉姚阡陌的影子变得极其虚淡,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才又一点点地凝结了起来,变得极为坚实。
姚阡陌头一天赶路的速度还因为疗伤拖累有些慢,当天夜里开始则几乎是全速赶路,到了第三天,姚阡陌就已经返回了金州地界,又用了半天的时间,来到了云雾山下的镇子里,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开始等待他的客人。
在云雾山下的镇子里,姚阡陌每日里也不干正事,就捧着一把瓜子到镇子里的戏园子里去看戏,蹲在椅子上,一边看戏一边嗑瓜子,将瓜子皮吐了一地,使得四周原本以为姚阡陌是个神仙人物的其他看客都纷纷皱眉,但是奈何姚阡陌生得确实好看,哪怕这样的举动让人有些无奈,绝大多数人却还是都忍不住会多看姚阡陌几眼,有些正怀春的小姑娘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姚阡陌看,就好似是相中了夫婿一般的眼神。
姚阡陌有时候见那些少女独处,就笑眯眯地说些荤话,臊得小姑娘满脸通红,夺路而走,姚阡陌就嘻嘻哈哈地笑着,一副地痞流氓的架势,让人很是无奈。有些姑娘家的兄弟见自家姐妹羞臊的模样,本就嫉妒,见姚阡陌如此不要脸,撸起袖子就要揍姚阡陌,姚阡陌就将瓜子随便一扔,夺路而逃回到客栈,短短一天之内,便已经是小镇上臭名昭着的人物,只要他每天离开客栈,就会有不少人指指点点,姚阡陌却浑不在意,大摇大摆,很是恣意。
到了离开煌天的第五天,姚阡陌大清早地就又去了戏园子,一个人蹲在冷冷清清的戏园子下,半眯着眼,慢慢悠悠地嗑着瓜子,晒着太阳,很是享受的模样。
过了一会,便蓦地又有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肤色黝黑,体格魁梧,一身衣物都掩盖不住浑身的肌肉线条走进了戏园子里,见到了在戏台下蹲着的姚阡陌,便向着姚阡陌走来,迟疑了片刻,才蹲在了姚阡陌的身边——只是以他魁梧的体格,蹲下来的举动使得他看起来有些尴尬窘迫。
“吃点瓜子?”姚阡陌伸出手去。
“您客气了。”男人无奈。
“哎,先吃点,万一一会你们的答案让我不满意,那就算是断头饭了。”姚阡陌悠悠地说道。
男人的脸顿时就白了。
“玩笑话玩笑话。”姚阡陌笑嘻嘻地说道,顿了顿,又说道,“我的意思是,就算让我满意也是断头饭。”
男人的身子不由得一抖。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好骗?”姚阡陌眯着眼笑,露出了一口银牙。
男人的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上面仔细跟他叮嘱过,眼前这个男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受点气都是小事,他早就一拳头打在这个人的脑袋上了。
“您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的风趣。”男人说道。
“嗯,你再不说正事的话,我还可以更风趣一点,你信不信?”姚阡陌说道。
男人轻轻咳了两声,说道:“我们的确找了一些那位谢莲舟的消息,但是至于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我们却并没有具体的线索。”
姚阡陌目光涣散地磕了一枚瓜子,扔下了瓜子皮。
男人急忙说道:“我们找到了一位东溪村的幸存村民,他当年因为外出办事,恰好逃过一劫。据他所说,在谢莲舟离开东溪村之前,谢家原本关系极为和睦的父女之间好似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他曾经听到过父女之间有过争吵,只是因为不好靠近,所以也没听清吵得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才吵了两句,二人就又很默契地压下了声音,显然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
“后来他见到过谢莲舟,谢莲舟那个时候已经颇为憔悴了,神情也极为恍惚,有时候说话做事都丢三落四的,一点也不像是以前那个知书达理,冰雪聪颖的谢莲舟。再过了一些时日,谢莲舟就离开了东溪村,她父亲说是回家访亲去了,从那之后谢莲舟就没了下落。”
“但是我们查过,谢莲舟这一族其实早就已经凋敝,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二人,所以她父亲所说的访亲,只怕不是访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