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用过午饭后,紫鹃又同平时一样要搀扶着黛玉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黛玉苦着脸说道:“今天的日头并不怎么好,你就让我歇一天算了。”
紫鹃知道她又想躲懒,坐到她身旁劝道:“好玉儿,你都坚持这么久了,怎么会最后这几天就坚持不下来了呢?
如果可以,我怎么会不愿你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啊。
可是既然咱们决定让你自己生,那你就要为顺利生产做好准备嘛。”
黛玉将自己的脚一伸,“也不是我不想走啊,你看这脚,看着都像馒头似的了。”
紫鹃低头一看,虽然穿着鞋,但也能看出来黛玉的小腿和脚都已经开始浮肿。
其实能坚持到这会才出现浮肿的症状已经很不容易了。
紫鹃褪掉黛玉的罗袜,在她肿起的小腿上轻轻按了一下,立刻出现一个小坑。
刚好水溶进来看到这个场面,心疼得走过来把黛玉的脚握住,“紫鹃,玉儿的脚怎么会肿成这个样子啊?”
紫鹃叹了口气道:“孕晚期的这种情况是很难避免的,特别像她这种双胎,对子宫的压力更大,肯定会影响到下半身的血液回流。
不过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将腿底下垫上个枕头,明早应该就能恢复了。
倒是不必太过担心的。”
水溶看着黛玉半倚着靠枕,硕大的肚子压在她的身上,现在又腿肿脚肿,心里都不知道该怎么疼了。
他起身拉过黛玉的手道:“玉儿,真是太辛苦你了,我从未想到孕育子嗣是如此艰辛的一个过程。”
黛玉虽然也觉得辛苦,但是有了水溶这番话,她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笑道:“说什么傻话呢,做女人都要经过这一遭的。
但是和许多人相比,我已经很幸福了,能有你这样的夫君在身旁无微不至的照顾,即使辛苦也甘之如饴的。”
水溶见黛玉如此体谅,心内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生儿育女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怀孕的痛苦却只能女子一人承担,如果可以,水溶真得恨不得代她怀孕。
紫鹃见这夫妻二人此刻互诉真情,早已悄悄躲了出去,其实对于怀孕的女人来说,最好的减轻痛苦的良方就是来自丈夫的关爱吧。
她出去的时候见晴雯端着刚炖好的汤水准备进去,她冲她摆摆手,示意稍等一会再进。
晴雯领会,两人便一起先进了隔壁的耳房。
晴雯将手里的汤放到桌上,感叹道:“王爷对姑娘可真是好得没话说,自从知道姑娘有孕起,几乎快把我们贴身伺候的活儿都抢完了,生怕我们哪里做得不仔细。”
紫鹃点头笑道:“是呀,不过玉儿值得。
她本就该配个如此一心一意对她之人才是。”
晴雯触动心思,“以前还在大观园的时候,私底下都听人说老太太是要把宝玉与姑娘凑成一对儿的。
我刚一听说的时候也觉得他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现在看来,幸好没成。”
紫鹃忙说道:“这话可万不能在王爷和玉儿面前提起啊。”
晴雯笑道:“你放心,我又不是个傻子,也只有在你这种知情人面前才不过感慨一句。”
说完她突然敛起了笑容,“袭人下葬那天我也去了一趟,毕竟都是从怡红院里出来的。
想当初她也算是宝玉身边第一得意之人了,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
我见她哥哥哭得可怜,说好好的妹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大奶奶仁慈,赏了二十两银子,后面也就没见花家人再闹了。
一条人命,也不过就区区二十两银子。
不过要不是姑娘当初救我出火坑,也许我还不如她呢。
我那个哥哥嫂子,更是一对儿浑货,我还不知道会落得何等下场……”
紫鹃自然知道如果黛玉没有将晴雯救出来,她会落得何等下场,那个在又脏又臭的炕上连声喊娘郁郁而终的姑娘终于是让她们给救了。
她心中感慨,“你是有福之人,自然与袭人不同。
你也是自爱自重之人,你定会有你的福气的。
玉儿不是说了嘛,等她生完孩子,就让王爷给你和香菱择一户好人家,你也会有你自己的幸福的。”
紫鹃话音刚落,只见晴雯红了红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却是说了句“我不要王爷帮我选人家。”
紫鹃好奇道:“难道你信不过王爷的眼光?”
“那倒不是……”晴雯抿了抿嘴,却也什么都没说。
她见紫鹃疑惑地打量她,忙端起桌子上的汤,“我可要给王妃送汤去了,不然该凉了。”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紫鹃心想,难道晴雯已经有自己相中的人家了?
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可要好好问问是哪一家,可不敢让她跳到火坑里。
晚上黛玉入睡时,紫鹃果然给她腿下垫了两个软枕,虽然她有点不适应,但是为了明天能消肿,也只有老老实实听话了。
本来紫鹃进府后是想陪着黛玉睡的,但是水溶说什么都不同意。
“我自己的妻子,自然是要由我陪在身边的。
反正你就住在隔壁的院子,好歹也不差这几步路啊。”
紫鹃只好由着他去。
等给黛玉安顿好后,紫鹃便也回房休息去了。
她刚进入梦乡,就听见有人“砰砰砰”的拍门,紫鹃一个激灵就翻身下床。
来的人是雪雁,她着急忙慌地喊着,“紫鹃,姑娘,啊,王妃,好像要生了!”
紫鹃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好,匆匆把衣服换上,裹了件大氅就连忙跟着雪雁跑到了黛玉的卧房。
赶到时屋子里已经灯火通明,几个丫鬟都来了,水溶正跪坐在黛玉身边,紧张地握着她的手。
一见紫鹃来了,忙喊道:“你快来看看,她刚才说肚子疼。”
紫鹃疾步过去,看见黛玉的神色已经从容多了,“是怎么个疼法儿?”
黛玉眉头微蹙,“有些坠坠的疼,但是这会已经好多了。”
紫鹃给黛玉检查了一下,孩子尚未入盆,而且看黛玉现在的反应,搞不好只是假性宫缩,也就是俗称的“炸胡”。
紫鹃在这里陪了小半个时辰,期间黛玉再没疼过,看着她沉沉睡去,紫鹃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假性宫缩,还没到生的时候。”
水溶紧张地问道:“你可确定?”
紫鹃点点头,“其实孩子能在母体里多待几天肯定是更好的,更有助于他们各方面的发育,所以我倒是希望她能多坚持几天。
王爷不如去别处歇着吧,今晚我在这里陪她。”
既然紫鹃都判断黛玉今晚不会生,那水溶也没什么信不过的,“不用了,你回去歇着吧,我要看着她才能放心。”
既然如此,紫鹃知道自己再劝也没有用,索性还是让他留在这里吧,大不了就是自己多跑几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