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见王夫人似乎是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把茶杯往桌子上一墩,说道:“我说你是不是礼佛把人都礼糊涂了,怎么和你说着话呢你还想别的?”
王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姐姐说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薛姨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妹妹自从上次被禁足好像把人都禁傻了。
她只得又说一遍,“我是说,宝钗这眼看着就要进宫了,你可有什么需要给娘娘捎带的?东西也好,信件也好,可以让宝钗给你带进宫去。”
王夫人说道:“宝钗居然就要进宫了?赐了个什么位份?”
薛姨妈笑着说道:“封了个宝林,听说是这次十二个秀女里面位只有景田侯家的嫡长女被封了个才人,下来就是我们宝钗位份最高了。
那位裘才人也是沾了家世的光,不然我们宝钗肯定是排第一位的,就宝钗那相貌、那谈吐,谁家的女儿能胜过她啊。”
薛姨妈不无得意地笑着,忽然看到王夫人那张似带愠色的脸,连忙话锋一转,“当然了,圣上肯定也是看了咱们娘娘的面子,再加上宝钗本身也确实出色,所以才会一进宫就给封了宝林。”
她边说边偷偷瞟着王夫人的表情,看到她明显脸色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妹妹呀,这些年真是越来越别扭,难道宝钗好了对她没有好处吗?
现在确实是元春位份高,宝钗进宫了需要她的扶持,等再过几年,还指不定谁求着谁呢。
想到这里,薛姨妈也无心在这里看王夫人的脸色了,毕竟还有压箱底儿的东西没给宝钗交待呢,她已经过来问过王夫人有没有什么要捎进宫的东西了,很是仁至义尽了。
于是薛姨妈把茶水一饮而尽,又闲话了两句就回自己的梨香院了。
只留下王夫人独自坐在清冷的佛堂里,默默地捻着手里的佛珠。
她不急,她还有元春,只要女儿在宫里的位置坐得够稳,那她就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担心。
宝钗按日子进了宫,不知道是顺康帝有意为之,还是元春去求来的,宝钗被安排住进了元春的凤藻宫。
能住在自己表姐的宫里,那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这次被封为宝林也算是在她意料之中吧,她相信自己的条件在这届秀女里面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杜月晚被封了御女,宝钗得知这个消息后很是得意了一阵,再能说会道又如何,还不是不如自己。
因着宝钗的这个位份,以及宫里对她住处的安排,让她觉得这才一进宫,自己就已经把杜月晚踩到了脚底下。
只是她还没有得意了几天,顺康帝便开始翻这一届后宫新人的牌子了,而第一个被翻的就是杜月晚。
当宝钗听说顺康帝要临幸杜月晚时,整个人都傻了,为什么不是自己?
如果说是翻了裘才人的牌子也就算了,毕竟人家爹爹是景田侯,但是第一个居然翻了杜月晚!就是哪儿哪儿都不如自己的杜月晚!
袭人和莺儿看见她那个表情,都不敢进来伺候,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吃了排头。
宝钗强忍了许久才压下去胸口的一团怒气。
她冷声喊道:“莺儿、袭人,把从家里带来的合欢蜜拿一瓶,随我去大姐姐那里一趟。”
两人互看一眼,没多言语,按宝钗说的取了蜂蜜出来,随着她一起往元春那里走去。
元春作为凤藻宫主位,宫里住的除了宝钗还有一个进宫也有四五年的董宝林,因为家世一般,自身条件也有限,所以进宫这么多年了只进了一级,从御女到了宝林。
元春喜她不争不抢的性子,所以住在自己宫里也一向相安无事。
这次顺康帝把宝钗安排到她宫里,她心头也一直惴惴不安,搞不清顺康帝这一招是赏还是罚。
所以她觉得一动不如一静,宝钗住进来之后,除了第一天让她进来磕了个头,后面一直没有再见面,生怕会让顺康帝觉得她在新来的嫔妃里拉帮结派。
当抱琴说薛宝林来了,元春一愣,都这么晚了,她怎么想起过来了?
后又一想,今晚听说圣上翻了杜御女的牌子,肯定是因这件事而来吧。
这个表妹,看着沉稳大气,怎么这点子事就坐不住了?还至于这么晚了到她这里来?
元春微微蹙眉,心道,怎堪大用啊。
这时,宝钗已经带着莺儿和袭人走了进来。
她笑盈盈地给元春行了宫礼,看了看周围都是自家人,这才起身说道:“大姐姐,我刚收拾东西,看到从家里带来的合欢蜜,是我哥哥从东北收的今年的新蜜。
这种蜜每年产量极低,但是对女人养颜补身是最好不过的了。
今年一共才得了两瓶,母亲都给我带来了,让我给大姐姐送一瓶。”
这又是大姐姐,又是哥哥,又是母亲的,宝钗就是要提醒元春,他们两人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元春笑着让抱琴把蜜接了过来,给宝钗赐座,“妹妹有心了,这么晚了还想着给我送东西。
你进宫也有几天了,这宫里的生活可过的习惯?
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你就和我说,本宫这点子要求皇上还是都能满足的。”
元春要收服宝钗,就要让她知道自己是有圣宠的。
果然宝钗这才笑着开口,“先谢过大姐姐了,这宫里的条件自然是比家里强出百倍的,哪里会不习惯呢。
只是来之前母亲和姨妈都说了,咱们是一家子骨肉,我进来正好可以给姐姐做个伴儿,怎么都比旁人更贴心呢。”
元春笑道:“既然是一家子骨肉,那妹妹也就别不好意思了,这大晚上的过来,怕不仅仅是为了送一瓶子蜜吧?”
宝钗脸上露出些许赧然,低头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