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微生还有很多事要做,只得先将琴少安安置在房里,自己先出来。
刚到门口,就看到琴微絮抱着剑靠在院门口等着她。
“两月前,你说你要同我说的要事是什么?”
琴微生沉默了一下,然后和她坐在院内石桌上。
“这两月,你和师尊学得如何了?”
“师尊夸我进步神速。”琴微絮忽地反应过来,收起脸上微微骄傲的神情,说,“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在瑞城的时候,你跟着看见了什么?”
琴微絮沉默了一瞬,知道她是在问最后时刻的事情。
“黑气裹挟的百姓,有很长的獠牙,肌肉感很明显。明公子也会用术法,能和四师兄打一场。”
“知道是什么导致的吗?”
“邪魔。”琴微絮回想着韩苏的话,复述道,“师尊说世界阴阳守恒,有亮则有暗,有神则有魔。邪魔是魔的统称,分为低级和高级。等级越高自我意识越强,也就越聪慧。”
琴微生:“准确来说,你见到的这些还不是邪魔。”
“那是什么?一开始的百姓没那么长的獠牙,只是眼睛里散着黑气,这也不算邪魔吗?”
“他们只是被魔气污染了,并不算真正的邪魔。你所说的獠牙肌肉者名为魔流,要用极其浓重的魔气灌进人体内才能形成。”
琴微生摸了摸指尖,说:“很多东西没办法说清楚,需要你去参加实战,你能去吗?”
“当然可以!”琴微絮早就想动手了,但是山上只有韩苏教她,没人和她对练,“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琴微生弯了下眼睛:“别急。你跟着出去有一个任务,自己亲手杀一个邪魔。任务完成,我会送你一样东西。”
等琴微絮离开,琴微生脸色一变,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她垂眸看着这团脏污,施了术法让它彻底消散。
自从在瑞城醒来后,她体内的灵力便骤然大增,运作时极其顺畅。但伴随而来的副作用便是身体机能迅速衰弱。
灵力具有再生的作用,因此她的五脏六腑会逐渐衰竭,再重获新生,为期一旬,旬旬相接。
此次回山,也是因为她的身体处于最坏的状态,她没法再继续执行任务。
琴微生叹了口气。
她其实不愿意琴微絮这么早接触邪魔,但她不知道她到底还能活多久。
空无老祖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旁,宛若一个时时催她赴死的诅咒。
天色还早,琴微生打算先把刑罚领了。
当然,轮到在戒律堂当值的弟子们也没想到琴微生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来领罚,因此磕巴半天都没统计好。
“能、能再说一下原因吗?”
琴微生本应该毫无波澜的,但她的心底却诡异地升起了一丝烦躁。
有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他们不听你说的话,是不是该罚?”
罚个屁。
琴微生把这个想法按下去,又说了遍:“擅自将亲人带回乾霄峰,处三十大板,罚抄半卷。”
见眼前的人还想翻翻书,她又说:“门规第七十二条,在四十八页第三段,注释第八条。直接写吧,门规我比你清楚。”
弟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三十大板其实对修道者是挠痒痒的地步,但戒律堂有一个阵法,一旦进来身上的灵力便会被凝滞,无法使用术法。因此在打板过程中受到的疼痛是货真价实的,能将人打得皮开肉绽——即便这伤在离开法阵后施个术法便能恢复。
这也是这群弟子用笔记录的原因。
三十板很快挨完,行刑的两个弟子有些不忍,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轻。
琴微生的喉咙涌上了些腥甜。
本就是最脆弱的时期,再挨了三十板子,她没晕在这就是好的。
琴微生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在不少弟子惊讶的眼神里淡定地走出去。在走出阵法的那一刻,左手捏了个诀,将屁股上的伤消掉。
琴微生微微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抬手御剑飞向禁地。
大不了就是再挨一顿,反正已经挨了这么多次了。
琴微生蹲在地上戳了戳柔软的土地,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其实潜意识里,她是将霁月当作值得信任的人来看的。但上次霁月因为琴微絮的事而昏迷,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盯着这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传到她耳边,还带着一点不解。
琴微生的敏感度极高,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迅速离开原地,跃起在空中打算给背后的人来上一击。
但声音极其熟悉,琴微生顿了一下,眼前的人扭过头看她。
“你死了。”
琴微生:?
“大师兄,你身体恢复了?”
霁月看着她,应了一声,说:“方才你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回击,并且是必杀。”
琴微生默默岔开这个话题:“怎的又出关了,不再修养一段时间?”
霁月的手摸上自己的眼睛,眼底隐隐有一层莲花闪过:“我看到了一件事,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看着他的眼睛,琴微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秘境里多多的眼睛。
二者的眼睛极其相似,都有莲花,都能看到未来。
“师兄,你能看到过去的事吗?”
“不能,我只能看到未来的事。”
那还是多多的眼睛更好一些。
琴微生这样想着。
但霁月和多多之间有什么联系呢?多多死后好像还出现易储的脸,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也曾回想过秘境里的事,试图去想其中的联系,但通常一无所获。
霁月眼底的莲花再次清晰起来,他说:“你回去准备一下,四日后有个任务需要你出,我会和你一起去。”
琴微生应了下来。
——
韩苏坐在明极殿里,手上捏着一枚珠子,在他的灵力催动下变大,过了一会又变小了。
冯正酒临走前特意让他拿着藏情珠,还在那摆弄了一会:“不可思议,藏情珠居然真的有了爱。”
韩苏再次把藏情珠催大,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但看不出来个什么所以然。
这里面真的有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韩苏不理解。
“只可惜还是太慢了。”冯正酒说,“得想些办法,在死局中得到的情感才是最强大的。”
真的吗?
韩苏也不知道,所以他选择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