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之前，天地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天是混的，地也是混的。天灾是常事，不定什么时候天上就会降下火球，搞得人流离失所。风刮起尘沙，落到浑浊的水里。
琴微生站在地上，风刮得她寸步难行，脸被吹得生疼。
“我们为何会在此处？”
琴微生只记得易储拉了一下她的手，紧接着就落到了此处。
“墙。”
琴微生想到那面全是画的墙，知道这是进了秘境主人的回忆。
二人站在这里，不消一会，头上全是尘土，甚至呼吸的时候也感觉吸了一嘴土。
他们倒是想离开这里，却像被定住了一般，无法离开。
过了一会，一道商队路过这里，几名年长的女性看到他们两个，连忙上前用纱巾裹住他们的头发，在脖子处绕了一圈捂住口鼻。
“总算找到你们了，快回来。”
琴微生被扯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于是回头看了眼易储，示意他跟上。
商队就在不远处，琴微生见缝插针地问那名女性：“你认识我们？”
大娘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说：“月月嘛，后面那个是莫凉，你们两兄妹就爱乱跑，偏生长得还精致。”
说到这里，大娘惋惜地叹叹气：“是好事，也是坏事啊。”
到了商队附近，琴微生一眼看过去，男人全是和她差不多高的，里面的高个也只是比她高了半个头而已。她回首看向身边的大娘，发现她比自己还矮一截。
她与易储，在这其中应当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了。
还没和易储说上话，她就被大娘拉在身边。等所有人都回来后，这条商队又开始前行。
商队运的并非珠宝，而是健壮的猪牛羊。马在前方费力地拉着，健壮的男性在后面推着。易储作为身形最高大的，自然被扯去了后面。
琴微生则是跟着大娘一起，和商队一起走。
“这是……要去哪？”
大娘用指尖轻轻推了下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忘啦？本来这次不带你来着，非要耍赖跟上。”
“我们呀，要去西海边。”
琴微生了然地点头：“那些牛羊是贡品对吧？”
“对咯。”大娘给她整理了下纱巾，笑得慈祥：“咱们月月还没忘，聪明。”
跟着一块走的几个大娘不满她的话：“咱们月月本来就聪明。”
也有的大娘叹气：“要我说，月月就不该跟着咱们来。你说咱们身子进了半截土，蹉跎半生，死就死了。但月月还是这样的好年纪，要是被大祭司看到了可怎么办。”
“是呀，月月你去了可要把自己的脸抹黑些，多掩盖自己，别被带走了。”
一直拉着琴微生的大娘不乐意了，挥手道：“去去去，说什么晦气话。月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被带走的。”
她又给琴微生理了理纱巾，安抚道：“不会被带走的，不会的。”
琴微生回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
不知道跟着商队走了多久，吃了不知道多少个干饼子，肚子里积了多少土。
总归天也混沌，日月也看不清晰，天地始终是昏黄的颜色，无日无夜。
他们只能尽力赶路，困了就在车上眯一会，然后下来换另一个人。
琴微生和易储倒是可以长时间不睡觉，但二者的待遇就比较天壤之别了。
琴微生被众多大娘心疼，常催她去眯一会。易储则是被男人们呼来唤去，帮他们做些苦力。
也是易储的存在，让出行都变得顺利了许多。他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力气活还不止，吃得还少，睡得也少。
终于，他们走到了最终的目的地——玄月城。
城里住了些达官显贵，最高贵的便是大娘提过的大祭司。据说没人见过大祭司，平日里只能见到她派出来的士兵。临近向神祭祀的日子，士兵的巡视也更加严格。
每座城都要上交一定份额的东西，若是惹神不满，他们的城便会在顷刻之间消失。
他们住在了城外的一处驿站，是大祭司特意命人修建的。据说大祭司还让每座城的人必须进玄月城待满一日才能出来。
刚听到此话的人多是欣喜，传闻玄月城里富贵无比，金子撒得遍地都是，有上好的屋子家具，里面的吃食都美味无比。
但时间久了，众人也就回过味来。大祭司只是想在城里看遍每个人的脸，好选出祭祀的人罢了。
但大祭司有神力，他们不得不从。
临走前，大娘给琴微生和易储都抹了不少灰，两张白净的脸蛋黑黢黢的。大娘还不忘在他们手上多抹些，争取毫无破绽。
“月月，莫凉，你们两个可要弯些身子，最好装得身上有什么疾病，莫要让大祭司抓走。”
琴微生应道：“好。”
入城前，城外的人们路过他们两个都不会分一个眼神。但在入城登记的士兵那里，他们遭遇了第一个难题。
士兵抬手指向易储的面具：“你，把面具摘了！”
琴微生和他认识了好几年，也知道这件面具背后的故事，因此上前一步，挡在易储面前。
大娘在一旁解释：“这位大哥，这孩子自幼摔在了火盆里，虽然性命保住了，但脸上几乎不能看。这临近祭日，莫要让神瞧见了迁怒于咱们呀。”
士兵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琴微生：“把纱巾摘下来，让我看看。”
好不容易遇到几个好货色，不能放走。
琴微生拉下了纱巾，露出自己的脸蛋。她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于是临行前又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两刀，不顾感染的风险又往上面盖了两层土。
等大娘和易储看到的时候，她已经做完了这件事。
易储拿她没办法，只得偷偷递给她一瓶伤药。
伤被土覆盖着，一时看不出来是什么时候划伤的。士兵看到她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多好的一个苗子，怎么脸就伤了。
“来来来，登记登记。到了点后就赶紧出城，别让那些官人捉去，生不如死。”
出于对两个脸伤的人的关怀，士兵还是提醒了一句。
毕竟那些玩得花的官人，才不管你脸上有没有伤。
琴微生应声道：“多谢。”
她谨慎地把声音压低，嗓音沙哑了些。
几人登记完进了城，才知道外面流传的传言是真的。在这座玄月城里，连柱子都是金子筑成的，街边放灯的地方是琉璃盏，烛火在里面摇曳。细小的珠宝散落在地上，也没几个人去捡。
外来的人不敢，里面的人不屑。
在众人坐在街边吃干饼子的时候，达官显贵正吃着美味，香气飘飘，勾着他们的味蕾。
就算是口腹之欲不强的琴微生和易储，也被勾得吞了下口水。
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