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福通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猜测着一切可能的结果,袁雪琴打来的电话击碎了最后一点梦想,杜志伟干的蠢事让他再无逃避的可能。
他艰难地打出一个电话后,披上大衣,走出了自己的家门。
赵延军等人上班后就得到了消息,来到小会议室看“俘虏”。
那家伙早就冻醒了,看着椅子上盖着大棉袄酣睡的两个人,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的,又被绑得结实,只好坐在地上靠着暖气片努力回忆。
天亮后,他可能是感冒了,打了两个喷嚏,才把小力和马钢打醒,两人对他的询问哀求都置之不理,自己去食堂喝粥吃包子,回来以后依旧没管他。
财务室门前那片灰烬还留着,赵延军他们来了以后就看到了原汁原味的现场。
李哪吒和郭路商量:“此人若无用处,可交与在下,入冬的虎儿生计最是艰难。”
郭路说:“这个人罪不致死,你就别惦记了。”
这就是个喝酒喝出来的闹剧,大家也没想认真把他当纵火犯处理,赵延军说,小鱼小虾的,放了吧。
马钢说:“要不是咱们事先有准备,要不是他喝多了,真要是有准备的来,不知惹出多大的事呢,这人就算不交给警所,也得在工厂示示众,别以为我管安全呢谁都敢来照量一下!”
这时,赵延军的电话响起,看清号码后,马上接听并热情洋溢地问候:“莫主任啊,你好你好!”
众人都默契地闭上嘴巴,听到莫长青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延军啊,听说你查账呢,怎么样了?”
赵延军也不遮瞒,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莫长青惊讶地说:“事情这么大?都搞出纵火啦?胆子也够肥的!唉,老弟,我以前就说过,管理上的事我绝不插手,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到现在也是,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看我面子。”
赵延军听出里面有别的含义:“莫哥,我之前担心你和他的关系,特意问过你才查的账,要不然才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莫长青忙说:“老弟你误会了,我和他有屁的关系,就是刚才海关的刘关长给我打电话,他和杜福通也不知是怎么个关系,说让帮着问问情况,尽量别让老杜挺大年纪了再进去吃牢饭,其他该怎么处理都没事,哎呀,既然闹到这么大了,你就当我没说过,还是那句话,老哥永远支持你!”
放下电话,赵延军有些犯愁,一看屋子里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就直说道:“这些当官的,说话虚虚实实让你整不明白啥意思,你说这特么到底是啥意思啊,想不想保杜福通啊?”
余波说:“这些事交上去,杜福通被判是肯定没跑,莫长青不敢担这个包庇的责任,但刘关长的人情他也想给,再说,有没有刘关长的事还不一定,有可能就是杜福通找莫长青帮的忙。”
肖文紫进来对赵延军说:“杜福通来了,要求见你呢。”
“他还敢来?快把这家底倒腾空了。”赵延军愤然道。
郭路建议:“见见他吧,咱们是做买卖的,凡事看哪头利益最重,他既然都求人了,想必是事情都已知晓,会拿出条件来跟你谈的。”
“那,咱们一起见见他?”赵延军知道自己这方面经验还是不足,想让大家一起上阵。
“接见一个败将,哪用得这么多人,你是老板,以后要面对的事多着呢,就拿他练练手吧。”
郭路的话让赵延军很感动,知道这位兄弟是处处都在帮他树威信,就重重点头,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站在曾经自己办公室的门口,杜福通忐忑不安,前几天还在里面和袁雪琴打情骂俏,今天已经不敢轻易进去,看到赵延军走过来,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去。
“杜厂长这身体好的挺快呀!”赵延军一边说着打开办公室门,走进老板桌后面坐下。
“没啥大事,好点了就赶紧回来了,看赵总需要我干啥不?”杜福通跟着进来,自己在沙发上坐下,对赵延军开始察言观色。
赵延军像是冷丁想起来什么:“哎呀,真有点事,我这刚来,和哪都不熟悉,杜厂长跟警所联系下,咱们厂昨晚进贼了,还想着放火,让警察过来给带走吧!”
杜福通沉不住气了,这个侄子在他眼前长大,跟自己儿子差不多,站起来走到老板桌前,恳求道:“赵总,我听说那孩子喝醉了干点糊涂事,我领回去教训他,你能不能抬抬手啊?”
“孩子?哈哈!”赵延军笑起来:“杜厂长挺幽默啊,把个孩子放这当安保队长?也罢,我就抬抬手,不过昨晚的事是现在一大堆事里最小的,其他的怎么办,还想让我抬手吗?杜厂长是不也该给我个交代呀?”
杜福通知道抵赖是没用的,就光棍地说:“这几年厂子活下来实属不易,你看账面上有些窟窿,我承认,有自己用的,但多数是用在给厂子走门路、拉关系的交际费用,现在办事你不上礼谁给办啊,一个小调度员就坑死你,那次客户急等着米过年,车皮就是不给,最后给调度员送两瓶好酒带着一千块钱,当晚就发车了,还有给那些有关部门的,这钱都没法明面走账,我不搞这些行吗?恐怕早就关门大吉啦!”
“这几年你们大股东不闻不问,我给挺到这时候,不敢说有功劳,也得有苦劳吧?吃点拿点你揪住不放,让人寒心啊!”说到这已经泫然欲泣,让赵延军觉得自己是要逼死老臣的昏君。
“你行!本来我觉得挺占理的,叫你一说又好像对你挺亏欠,既然这样,我也不费这劲,账马上就查利索了,交给法院断吧!”
“别啊赵总,有些事是没法在法庭上说的,那会把人得罪光的,到时我进去了是小事,东临米业可就再没人敢给办事了!这么着,你也别报官,啥责任我都担了,我离开米业,啥补偿都不需要,行不?”
赵延军看着杜福通,他知道这个人说的那些理由有狡辩搪塞的成分,但也不全是假话,办事一本正,受损的还是企业,社会风气的扭转不是不可能,但至少目前是不可能。
另外,莫长青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别听他说得仗义,要当真了,也就把他得罪了。
赵延军虽然没什么文化,也没有职场和商场的经历,但九年监狱生活,见的鬼比见的人多,那何尝不是一所大学!
“我可以放你一马,你侄子也给你领回去,这算对你这些年辛苦的回报,但是,我东临米业要重新活一回,就不能留下绊脚石,把你的人都领走吧,除了已经提出辞职的,还有盛国立、袁雪琴,因为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