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室,和余波、赵延军说了刚听到的情况。
“连单洪强这样的车间主任都对厂子漠不关心,赵总来了几天,他还以为老板是南方人,我觉得有必要开个员工大会,让赵总露露面,再画张大饼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郭路提出建议。
余波不同意:“现在的人员良莠不齐,裴亮这些人还在,而且开会你通知不通知杜福通,他在没交接完之前,还是厂长,但他要是出席,会开得就没有意义。”
赵延军担心地说:“单洪强还是个不错的人,他要是走了这样人不好找吧?”
余波笑笑说:“他也是放放风,在观望,如果铁了心要走就不耗着了,这个厂大多数人都是老加工厂的人,经历过那段的不景气,又经历过重组东临米业的阶段,开始以为靠着南方老板能挣钱,结果那边鞭长莫及,杜福通一伙又是只考虑往自己兜里搂,造成连年的带死不活,所以人心就散了,只要我们审计加快步伐,加快改组,定出有效的激励机制,让他们尝到甜头,看到希望,谁还愿意走啊!”
郭路和赵延军俩人加一起也说不过余波,只能听他的,余波去找外请的会计师商量,要加班推进日程。
——
郭好这一下午都在京师的一家工人图书馆,手里拿着一本书,直到放回书架,她都没注意那书的名字。
目光一直停留在图书馆管理员周建林的身上,这是个清闲的工作,也是谁都能干的工作,却不像是周小红的儿子该干的工作。
以前多次想过,儿子以后会做什么,当演员、当官、做学问?
这不是那个承载了自己很多希望的小建林,长得也太老了,不是他!
郭好心里对自己说着,走出了图书馆,走在京师的大街上,对满街的喧哗充耳不闻,心不在焉地数着脚下的落叶。
过十字路口时,她没注意红绿灯,差点被一辆面包车撞到,就在车身将要与她亲密接触时,后面过来一人把她护在怀里,同时一掌推出去,面包车顺着掌势斜刺着撞向一辆轿货,两车损失都挺严重,也逼停了几个方向的车,交通一时混乱不堪。
郭好被刚刚的事故惊到,还有些魂不守舍,项楚天已经护着她走到对面的人行道上。
“几世为人啦,怎么还这样放不下?”项楚天知道她是被贺总编安排去见前世儿子了,一直在附近守候着,眼看着她从图书馆里走出来,不是那种夙愿得偿的满足,而是一种相反的情绪,就不想打扰她,默默跟在后面。
郭好注视他半晌,问道:“你就能放下吗?”
“重要的人我时时刻刻都放不下,闲杂人等该放就放,就像你这上一世,实在没那么重要,你还是该做回虞姬,那才是你的宿命!”
郭好无奈地说:“我想给前世做个了结,你说没那么重要,然后又说我更早的前世重要,合着就不该活在当下呗?”
项楚天坚定地说:“不,我要你活着,但你只能是虞姬!”
“可是你所说的虞姬,我根本不记得啊!”
“你会想起来的,当初是你想出的法子,用你的发灰调成酒又加了你的鲜血,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忘了你,我做到了,你怎么会做不到,我就是死也要让你记起来!”
“你太执拗,就算你说得是真的,也两千多年了,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不只是虞姬吧?”
“还有刘邦!”
“那你找他去吧,别可着我一个人耽误工夫!”
“刘邦我已找到了,就在双桥一个谢姓人家,可惜这世的年纪还太小,成年后我必杀之!”项楚天在街树上擂了一拳表示决心。
郭好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会是他吧?
“虞,你想留在京师吗?”项楚天一厢情愿地管她叫虞,不管她答不答应。
“我回双桥,那里有我的亲人!”
她说的亲人,不是骆家祥和戴淑华。
——
王坦来找肖文紫领圆珠笔,肖文紫纳闷,你们化验室连根圆珠笔都没有吗?
王坦说:“那是易耗品,用完了自然要领,这个院里所有办公用品都归办公室管,以前那个主任盛国立卡得很严,用一支到他这领一支,关系好的才给两支。”
肖文紫现在占据着盛国立的办公室,寻摸一圈,找到个用过的,就交给王坦,说:“这个姓盛的对自己也抠搜的,连根整只的都没有,你拿去用着,我再找找。”
王坦说:“没有就找赵大哥再买点吧,这么大个工厂日子过成这样,也没谁了!”
肖文紫拉开几个抽屉,有一个上着锁,其它能打开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文具,半截橡皮、小铅笔头、几近干涸的胶水,没有钉的订书器,肖文紫看得有些心酸,这位大哥太困难啦!
再就是个铁卷柜,但都被锁着。
这当然难不住侠盗肖文紫,她拿出从不离身的小铁丝,三下五除二,所有的门和抽屉都大敞四开,里面的东西让人咋舌!
几十捆稿纸、几十盒圆珠笔、复写纸、十几盒礼品装的钢笔、十台崭新的计算器……这是办公用品方面。
一个柜门里有十来瓶盒装白酒,都是某台某液这类的高级货,五条某华香烟,一只礼盒装老山参,另一只礼盒装了块名牌手表……这是不该出现的东西。
还有照相机、收录机这些东西,不知是不是公用的也被锁起来。
另外还找到很多账本、记录本,肖文紫随手翻了翻,虽然看不明白,也觉出些不对,赶忙把办公室门锁好,去找郭路。
郭路听了她说的情况,想起余波管过办公室,就带着肖文紫找到余波,几个人匆匆赶到盛国立办公室,看着一览无余的东西,余波也大为吃惊。
“我管办公室时候可没这些东西,就是前两天接手,因为盛国立电话请的假,没留下钥匙,我也没法看到,人家审计的来需要文具,都是我自己去文具店买的。”
余波一边说着一边翻看肖文紫给他的账本子:“我靠,这都是黑账啊,不用审计这些东西就够他杜福通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