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楚痛得嘴唇哆嗦了一下,半天才缓过来,无奈地道:“不是这样的,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接过吻……”
沈修抿着嘴,闷闷道:“没有。”
“……”黎楚这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真是初吻……黎楚头疼地想。
过了一会儿,黎楚摆摆手,道:“过来。”
沈修看着他不动弹,眼神里带着“你竟敢命令我”的神色。
黎楚暴躁地想“死沈修年轻十岁还是这死样”,一边无奈地走过去,双手捧住沈修的面颊,与他直视,慢慢凑近他的嘴唇。
沈修看着他慢慢接近,眼睛微微瞪大,片刻后喉结一动,咽了咽口水。
黎楚:“……”
沈修:“……”
黎楚险些笑场,不由地说道:“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
沈小修紧紧抿着唇,不说话,用表情示意他:朕很不悦。
黎楚简直无奈了,调整一下后再次去试着吻他。
沈修仍睁着眼,他始终看着黎楚的眼睛,他的青色瞳仁微微闪动,里面又隐隐现出了一点黎楚熟悉的神色。
白王沈修的神色。
过去他们接吻时,沈修的眼睛还是很浅的浅蓝色,没有现在这般瑰丽,但他眼里永远带着一点火光。
白王在吻黎楚的时候,总是像看着寒夜里的火。
现在黎楚看着十年前的他,沈修的眼里从无到有地燃起了同样的光,他们近在咫尺,黎楚终于得以将之彻底看清。
黎楚忽然放开沈修,说道:“抱歉,我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沈修抓住他的手腕,被黎楚甩脱了。
但沈修不依不饶地继续抓住了那手铐,将黎楚拉了回来,说道:“是你先招惹了我。我可以不盯着你,也可以由你主动,但是你不能不遵守承诺。”
黎楚皱着眉试图将手铐的另一端抢回来,一边说:“不,我们没必要继续这样……反正你也不记得,这件事其实……没这么重要的。”
“对你不重要吗?”沈修说。
黎楚:“……”
沈修将手铐的另一半铐在了自己的右手上,缓缓道:“这并不公平。”
在一段短暂的沉默里,黎楚心中五味杂陈。
大约沈修自己并不清楚,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里面夹杂了多少东西。
他现在的年纪只足够体会到跃跃欲试的心情;而黎楚却仿佛看到了十年后的白王沈修,有多少复杂的心绪都被埋藏在沉默的外表下。
他说:是你先招惹了我……这对你不重要吗?……这不公平。
黎楚不得不受到触动,也不得不受到感动。
而沈修踮起脚,用左手捧着黎楚的脸颊——学着像黎楚之前做的那样,然后小心地碰了碰黎楚的嘴唇。
他问道:“是这样吗?”
黎楚说:“……不是。”
沈修又亲吻他,温柔地试着探舌进去,磨蹭了一下。
“是这样吗?”
“不……不是。”黎楚回过神来,将他推开,说道,“别再试了,根本不一样的。”
他们仍铐在一处,沈修略后退了一点。
“什么不一样?你在把我和谁对比?”沈修低沉地问道,“你一直在想的是谁?”
“……是你。”黎楚叹了口气,无奈道,“都是你。”
他们对视了短短几秒,沈修没有再避开。
沈修的眼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固执,就好像一定要让黎楚妥协才肯罢休。
就在这时,z座的电话响了起来。
两人齐齐走过去接电话,铐在一起的手默契地下垂。
沈修接了电话,那一头是塔利昂说道:“陛下,会议时间已经到了。我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什么,sgra全员已经在白色会议室中等候。”
沈修道:“我知道了,现在过去。”
他回过头去看,黎楚正盯着门口那一排排黑色的伞入神。
他知道这些伞是谁的。
十年后的自己。
……
他们又回到a座,塔利昂在门外等着。
见到他们两人铐在一起的手后,塔利昂说道:“陛下,您又任性了。”
沈修冷冷道:“塔利昂,你老了十年也还是这样啰嗦。”
塔利昂上前一步,握住那手铐,眼里放射出淡淡的博伊德光,片刻后他手中冒出一些白色蒸汽。
接着塔利昂手上微微用力,将手铐小心地从两人手上掰开,随手一揉,揉成一坨铁疙瘩。
塔利昂道:“不,我很久……没有这么说话了。陛下,您八年前开始,就不再这样任性了。”
沈修轻轻哼了一声,却并不好奇八年前——也就是他的两年后——发生了什么。
黎楚跟在沈修身后走进了白色会议室,这是他第一次进去这里。
与地面上常用的那会议室不同,这里几乎完全封闭,没有窗户,只有两扇合金门,内部装饰整肃大气,长长一张会议桌外,墙边还有两排座位。
现在sgra的所有成员都已经在室内了,萨拉和塔利昂的位置分别在沈修的左右手,其后是马可和其余成员。司机和管家竟也在其中,坐在墙边的座位上。
见到他们进来,全体站了起来,萨拉道:“陛下。”
沈修的步伐在门口微微一顿,他扫视了一眼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片刻后点点头,找到主位上落座。
他的座位显然量身打造,现在十六岁的小沈修坐上去时脚底只能艰难够到地面。黎楚跟在旁边,不动声色地递出脚,让沈修垫了一下后,调整自己的坐姿。
全员落座,塔利昂说道:“黎楚先生,你的座位在那边。”
黎楚看了一眼,走过去将那椅子拖过来,在沈修旁边一摆,就坐下了。
塔利昂微仰起头,加重语气说道:“黎楚先生,你的座位,在那里。”
黎楚想了想,翘起了二郎腿,挑衅般地看回去。
塔利昂扭头,用眼神瞥了一眼在座的某个成员。后者恭敬地点头,片刻后眼神中放出博伊德光。
就在这时,沈修忽然出声道:“不必了,他就坐在这里。”
那名成员立刻低下头,停下了能力。
“是,陛下。”塔利昂说道。
他和黎楚隔空对视了片刻,不得不意识到黎楚此举的意义:示威。
黎楚在示威:你们的陛下,是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现在在场的各位,应该都了解了这次会议的目的和缘由,”塔利昂单刀直入地开口道,“时间紧迫,我提议立刻开始对黎楚的问询。”
“附议。”“附议。”断续有人说道。
塔利昂看向沈修,沈修默许了这个进程。
接着马可手边的一人便站起来,看向黎楚,自我介绍道:“午安,黎楚先生。我是情报组维伦,接下来将由我负责向你提问。请不要浪费精力在编造谎言或者隐瞒事实上,我的能力能够完全分辨出你的话语和心声是否相符。”
他看向黎楚,眼里渐渐放射出博伊德光。
“请问你的名字。”他说道。
“黎楚。”黎楚答。
“你的身份?”
黎楚翘起嘴角,沉默地看向塔利昂。
——哼哼,要我说出自己是白王的共生者么?
塔利昂略皱起眉,道:“维伦,跳过这一条。”
维伦道:“是。”
接着维伦又问道:“你的能力?”
塔利昂道:“好了维伦,跳过常规部分。”
维伦便将手上的文件接连翻了两页,重新问道:“事情发生时,你在做什么?”
黎楚道:“沈修在我眼前倒了,我能做什么?我把他放到沙发上,打电话喊了萨拉,然后检查他的呼吸和心跳,刚准备心肺复苏什么的,他就醒了——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事情发生前,你与陛下是否有过接触?”
“……有。”黎楚皱了皱眉,说道,“我准备吻他。”
室内静了一瞬,沈修回头看了他一眼。
维伦咳了一声道:“请详细叙述你们的对话和动作。”
黎楚便说了他如何骗沈修吃那个巨难吃的血燕窝榴莲酥,沈修又怎样骗得他也吃了一口,接着两人肩并肩在卫生间里漱口和刷牙,沈修还立了个flag说:聪明人是不会在同一种糕点上栽倒两次的。
众人:“……”
——为什么有一种在听夫妻日常的感觉。
萨拉尴尬地咳了一声,问道:“我们可以继续下一个问题了吗?”
“不,等一等。”塔利昂说道,“那块糕点,检查过了吗?”
“是的。”马可说,“那块糕点是从快递中取出的,该快递在门卫室中全部经过检查。包括常规的毒性检查和博伊德光放射检查,其中并没有可疑物质。但仍未排除是契约者通过无毒物质进行暗算的可能性。”
“巴里特。”塔利昂看向管家。
老管家点点头,起身作证道:“昨天晚上,黎楚先生特意要求我热了血燕窝榴莲酥后,一直在客厅中等待。先生回来后,黎楚先生就邀请他试吃一块。”
塔利昂问道:“据你所知,黎楚是否总是对陛下如此温柔体贴?”
管家道:“不,先生。黎楚先生只有这两天,似乎变得更温柔了一些。”
塔利昂点点头,又问道:“你也看到了那个快递,是不是指名寄给黎楚?”
管家道:“并没有写上黎楚先生的名字,但确实是寄给他的,署名似乎是他的一位粉丝。”
塔利昂起身看向黎楚,一边说道:“所以,你的粉丝寄来了一盒来历不明的糕点后,你就忽然变得格外温柔,哄骗陛下吃下了一块后,自己将之悄悄吐了,之后则完全只有你和陛下独处,当萨拉赶到后,陛下已经变成了十年前的模样。——黎楚,你有什么想说?”
黎楚双手交握,过了一会儿,说道:“有。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我根本没有害他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