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峰乔、李之争吗?宁珂暗自回想着,自己在远游前,师门当中所记载的一些过往。
“多说无益,我打算在矩州中走走看看,先去之前待的客栈,看能不能联系上师姐或者是云年,询问下情况”林满六出声说道,正在回想起师门对于去年铸剑峰赏剑惨案一事记录的宁珂,急忙抬头看向出声的短衫少年。
“我便随你一同前往吧,路上也有些照应”宁珂说道,说完便开始穿戴自己的鞋袜。
“嗯,谢过宁兄”林满六朝她点了点头,应声说道。
等宁珂衣物穿戴整齐之后,两人便一同出了驿站,昨夜给林满六、宁珂置办屋舍的小二,似乎对于昨晚的惊吓事,还有有些影响,收取短衫少年银钱的时候,不时还看了看身旁的那穷酸书生。
这书生长的倒是俊俏,就是衣服寒酸了些,还有昨夜那个声音,这行踪诡异的俩人,莫不是...
驿站小二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急忙收完银钱后,便去帮两人牵马,尽快让两人离去。
“我说林满六,方才那小二不是就盯着我看,莫非是觉得我长的太好看了吗?”宁珂一手牵马,一手托腮的比划着,跟林满六两人一同行在进入矩州城的官道上。
林满六没有回话,转头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宁珂,然后便继续看向道路前方,叹了一口气。
“林满六,你这般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你购置的这些衣物遮掩了我的英姿帅气,这会街巷上就应该排满了惊艳我容貌的女子!”宁珂见短衫少年方才竟是有些嫌弃自己,立即开口说道。
“宁兄原先扮相,确实好看,如今自然也是好看的...还有要事...”林满六无奈重新转头看向宁珂,嘴里正说着话想要敷衍糊弄过去,却看见宁珂恼怒的脸上给自己使了几下眼色,并且向某处轻瞟了几眼。
短衫少年随即会意,便嘴唇微张不再说话,之后的两人便再无言语直接往刚进入矩州时,留宿的那家客栈。
从他们在城外驿站出行开始,两人周围便一直有人在旁监视着其行路踪迹,为了不给客栈老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已经重新回到客栈的林满六和宁珂,只是选择了重新置办休息屋舍以及置放马匹,便不再客栈当中停留,直接出了客栈往街巷当中行去。
“现在作何打算”宁珂在少年身旁询问道。
“云年和师姐便不好联系了,前方是我来矩州第一次赶集的地方,去那里的茶楼看看,能不能找人询问到了事情”林满六边回话,边往前行去。
与第一次远行时相似,街巷两旁都是卖着一些铁器制品,以农具居多。
不过等到少年行过一处路口时,不自觉地抬头看下向了一处铺面,没有匾额,也没有开门。原先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门前立着一块很小的木牌,写着”月记斋“三字,是一家糕点铺子,可如今却屋门紧闭。
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物是人非,这家糕点铺子应该是再也不会开了。
两人一至走到了这条街巷的茶楼位置,门口的小厮原本看着两人穿着的实在寒酸,正准备出手拦阻准备入楼喝茶的林满六、宁珂,但仔细一看,那短衫少年腰间和背部皆是系着短剑,而那像是不知那来的穷酸书生,发髻梳的极为俊朗,腰间还别着一柄折扇。
茶楼小厮瞬间便认定,两人的不简单,立即笑脸相迎了过来:“二位客官,里面请,今日楼中有先生进那近日江湖事,刚开场没多久,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里面请、里面请”。
宁珂见小厮倒也识趣,双手便直接负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入了楼内,林满六见宁珂这一副端出来的模样,又是叹了一气便跟着一同走入茶楼之中。
茶楼小厮看着那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态瞬间变了个人的穷酸书生,眼睛又是一亮,他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今日茶楼定是要因为他的慧眼识珠,遇上了不知那家的公子哥,如此扮相定是为了方便游乐市井。
这么一想,小厮脸上的笑容更加浓了,后续来的客人也都开始笑脸相迎。
“...那那柳梅一剑连挑三人,座下弟子也是齐齐出剑对敌,几番苦战终是第一次逼退屠恶门,江湖各个门派,没人不惊叹这风雪大观楼底蕴犹存,杀的那屠恶门片甲不留!”两人走入茶楼之中后,听着茶楼正中有一个说书先生,一手拖着醒木说道,说完后醒木在案前一拍。
台下的茶客纷纷拍手叫好,那说书先生便将手边的茶碗抬起,在嘴边抿了一口,润桑之后便要继续开口言说。
“说的是那风雪大观楼对敌屠恶门?”林满六寻了一处座位便坐下,朝对面的宁珂小声询问道。
宁珂嗯了一声,便朝桌上的瓜果抓去,随手便丢入自己嘴中。
在说书先生的讲述之中,风雪大观楼与那屠恶门在六月激战数次,地方官府因为无权插手这些江湖恩怨,只得放任着双方在岳州城外大大出手,说书先生极力言说着那楼主柳梅的战阵厮杀之姿,台下的众人也因为这江湖人心中的天下之最,而不停的拍手叫喊。
“那些岭南一带的门派,一个个自诩百年传承、千年底蕴,还不是被那屠恶门斩杀殆尽,如今唯独风雪大观楼能与之对敌,实在是笑话!”。
“定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享受了太久的市井烟火气,自身道行武艺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要是是我,说不定还比他们强!”。
“可不是吗,真打起来了,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之辈,还不如这突然兴起的屠恶门”。
.....
说书先生在又讲完风雪大观楼一次成功克敌之后,长叹一气,这次将醒木放下,双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碗,郑重地将茶碗端在身前,随后一饮而尽,咳嗽一声之后,托起醒木朝案几上重重一拍。
台前众人原本还在议论着自己的看法,突然被说书先生这一醒木拍案,便齐齐看向了那说书先生。
随后他开口说道:
至此六月,风雪大观楼与那屠恶门,大小对敌战事十四次,风雪大观楼除却第一次城外被袭,其余十三次,皆是大败屠恶门,那贼子仍不善罢甘休,最后一战六月二十三日,从那屠恶门正中走出了一名年轻少年。
那少年左手提着一柄断剑,右手负在身后,走在的屠恶门阵前,在场之中有人惊呼,是那柳梅最后收的弟子——齐轩。
这齐轩不知是言说了什么,引得柳梅直接从风雪大观楼阵中暴起,一步跃至齐轩身前,手中长剑挥舞,如那风浪呼啸、大雪飞扬,是要一击将这叛门弟子斩杀。
却不料屠恶门之中忽有三人一同出手,成功偷袭柳梅,从这一刻起,屠恶门一转先前颓势,将风雪大观楼一众直接杀入城中,柳梅重伤之际,依旧出剑不停再斩屠恶门为首六人,这才使得屠恶门没有直接强攻风雪大观楼。
此战过后,风雪大观楼式微,各地江湖大派,增援赶着岳州,屠恶门见群雄赶着此地,便不再与风雪大观楼纠缠,退出岳州城外,不知所踪。
说书先生才刚言语完,便有人开始坡口大骂起那叛徒齐轩,随后各种叫骂声在茶楼当中传开。
林满六听到这里叹了一气,宁珂见少年叹气模样,出声询问道:“莫非林兄与那齐轩还是旧识?”。
“算不上旧识,但硬要说关系,便是他那右手手筋是被我挑断的”短衫少年,也抓起了些瓜果送入嘴中说道。
听到这里,宁珂咽了口唾沫,缓了会才出声说道:“林兄虽是年少,但阅历真不是我可攀比的”。
“你知晓那风雪大观楼与屠恶门一事吗?那些时日我从山南而下,迷了方向,随后便是遇到宁兄你了”短衫少年随口问道。
“自是了解一些的,不过与这先生所言,有些出入,并无大败,皆是惨胜,并且似乎是屠恶门有意为之”。
“不知他们所行意义何为...”。
“无非不就是想将整个南方江湖,全数踩压一遍...想要整座江湖重新排排先后吧”宁珂随口答道,但突然意识到自己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即改口。
林满六并没有注意到宁珂的异样,一直在回想着出行之前,老骗子与自己言说的风雪大观楼首战,不知他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那一战始末都要比自己之后任何一次了解到的都要详细,都要更真实,更像是一场祸事。
“宁兄所见,这屠恶门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林满六转头看着宁珂问道。
“如今要灭风雪大观楼不成,各地江湖门派好手又齐聚岳州,定是再趁机偷袭一家江湖大派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宁珂应声说道。
短衫少年对于宁珂的回答,开始思索,如果自己是屠恶门,所去该是何地...
宁珂见林满六正在思考,便没有继续言语,开始拿起了桌上的瓜果在桌案上随意摆动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冲进茶楼,大口喘息着,还不等自己喘息完毕,便开口喊着:“扬风谷、扬风谷投靠屠恶门!乱了、乱了...这江湖要变天了了”。
正在思考的林满六与宁珂一同转头看向冲入茶楼之中的那名男子,他嘴里一直在重复着刚才的言语,有好事的快步上前,给人递了茶水,想让那人细说一二。
言说着扬风谷投靠屠恶门的男子,将递来手边的茶水饮尽,随后便润了润嗓子,台上的那名说书先生,自然也听到了其言语,竟然也是直接走下了台,朝男子走来等待他出声说话。
就在众人等着那男子说话时,宁珂与林满六依旧坐在桌前不为所动。
“如今这世道啊,谁知道的事情比别人快一步,便比别人多行几步咯”宁珂叹气说道。
“宁兄此言,若那人言说之中,虚实各半,或是虚大于实,不是害的所听之人听的不真切”林满六应声说道。
“这些茶楼之中听闲书的人,那需要管事情真伪,或是虚实多少,他们只要听的比别人多,听的比别人有意思,便就是比别人行的更远”宁珂无奈笑言出声。
林满六好一会才点头嗯了一声,脸上出现了几分忧色。
在茶楼中人的催促下,那人享受着这般众星捧月的感觉,在众人簇拥下,走到了茶楼正中的台上,而原先站在台上的说书先生,如今他却站在了台下,还从一旁拿来的纸笔准备记录男子所言。
男子学着先前说书先生的模样,正了正衣襟,双手隆袖,整个脑袋直直仰起,他一张口正准备出声言说,突然脑袋一歪,像是不太满意自己的整个开头,低头看向了桌案,见到了醒木之时,眼神一亮。
那男子便朝醒木抓了过去,随后便朝桌案一拍,男子在听到这一响声之后,终于满意了自己的开场,双手便重新隆入了袖中,咳嗽一声出言说道:
那屠恶门在上月末之时,突然出现在了黔州扬风谷一带,所见之人原以为,此次遭殃的便是扬风谷了,那知那扬风谷谷主凌寻,竟是携着扬风谷一众弟子出谷相迎,直接将屠恶门之人迎入谷中。
说那凌寻在迎人入谷之时,那叫一个满面春风,犹如返老还童一般,比前些年岁更要年轻了。
随后便对外宣称,整个扬风谷从此归于屠恶门,与屠恶门一起铲除江湖武林之害,消息今日才刚刚传到矩州境内,今日小弟才一听到,便来茶楼与各位哥哥言说一下,方便各位兄长日后酒桌之上与人言谈。
才言说不过短短数字,台下众人也没听个明白,便开始拍手叫好。
那在一旁用纸笔记录的说书先生,只见他手中毛笔激荡,似是在写什么传世之作,那台上男子言语停歇后,他依旧在那奋笔疾书,像是那男子还在言说一般。
男子在台上的短短几句,在说书先生笔下,那凌寻是如何出谷向屠恶门低声下气说话,如何委曲求全让屠恶门保留山门旧址,再又是屠恶门所做行径,全数描绘了出来,就如同说书先生亲临当时的扬风谷一事。
一直过了许久,说书先生才停笔,最后在记录纸张的末尾,写下了一句:书不尽江湖武林事,画不尽唏嘘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