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不知又说了什么,邓波儿又应付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腿却因为蹲的太久而麻痹,起身时差一点就跌倒,手撑在墙壁上才勉强地站起来,看得人一阵心惊胆颤。
女人却似乎并没有发现邵东,姣好的面容显得苍白,她缓和了一下才朝自己的车子走过去。
哔地一声,车子解锁后邓波儿手伸向车门,另一只男性却夺过了她手上的钥匙,她转头看到邵东。
“去副驾,我送你回去。”邵东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直接坐进了驾驶座。
俊脸看上去并不愉悦,大概在他眼里对她一点也不能理解,明明那样难受,又何必这样强撑?
“邵总,这是我的车。”她强调,意思是说她并没有答应。
邵东转头对上她面色清冷的脸,她瞧着自己的眼神连个陌生人都不如,仿佛那天医院的晚上的照片,也仅仅只是他产生的幻觉。
“你不难受?”邵东却问。
这女人到底搞不搞的清现在的重点是什么?她这状况能开车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却一点儿也不领情。
邵东闻言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干脆一抬腿又重新从车上下来。
邓波儿以为他放弃了,却不想手臂一紧,就被他拉着直接绕过车尾,她脚下的高跟鞋趔趔趄趄,只能被迫跟着他,直到副驾的车门拉开,她被粗暴地塞了进去。
“喂——”抗议声还未出口,回答她的便是彭地一声,那摔上的车门差点拍到她的脸上。
待邓波儿反应过来,邵东已发动引擎将车子开出去。
都市的夜色被霓虹妆点,光影由窗外照进来忽明忽暗,车厢内因为没有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僵持。
直到车子拐过街角,邵东记得不远处有家药店,才开口问:“需要胃药吗?”
她是应酬时吐成这样的,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喝酒喝的。
邓波儿闻言微怔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语气依旧冷冷的,道:“不用。”
她这是什么态度?!
邵东看了她一眼,女人大概真的很不舒服,拢着自己的衣服缩在座椅里闭着眼睛,另一只手捂着胃部,脸色显得更差。车内虽然开了空调,可她出来时并没有穿大衣,整个身子都显得纤细单薄。
明明那态度让他气个半死,此时心上却不由涌起一股怜爱,邵东觉得自己也是魔怔了,却没有挣扎太久,直接脱了外套扔在她的身上,道:“穿上。”
带着男人气息的大衣迎面罩来,她扒拉下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扔回他,却在接触到他冷利的眼神时,还是裹在了自己身上。
这样确实暖和很多,只是呼吸间他身上的味道若有似无地传过来,她衣服下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
那晚他明明是戴了tt的,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邵东看她终于安静下来,也专注开车,一路平稳地进了她家小区楼下。
邓波儿朝他摊开手掌,说:“谢谢。”却是明显的逐客。
“这么防备我做什么?还能吃了你?”他皱眉,瞧她这一副从头到尾恨不能与他划清界线的样子!
“不是已经吃过了吗?”邓波儿道,然后又说:“从那晚开始邵总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小心我缠上了就甩不掉,所以还是别自找麻烦的好。”
她这是诚心忠告。
邵东看着她,倒还是真不懂了,手忍不住捏上她的下巴,问:“欲擒故纵?”
女人他见多了,这招是不是玩的有点过?
邓波儿拽下他的手,干脆承认:“是,所以你千万别上当。”
邵东另一只手却猛然勾着她的腰身撞向自己,在她耳边低语:“可是我食髓知味了怎么办?”
这女人身体的滋味太过销魂,他除了最初知晓情事那段,已经很久不曾产生这种迷恋,甚至对其他女人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致。
邓波儿外表或许会给人一种阅人无数的错觉,毕竟她的美貌和娱乐圈的资历在这里。如果自己否认怕也没人相信,她其实只有那一次,所以男人的调情对她而言是陌生的。
所以纵然她表现的再老练,冷不丁听到这一句,脸上还是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用力地推开他,说:“邵总,我再申明一次,咱们之间早已两不相欠。”
邵东没有说话,一直看着她,直到望进她的眼底深处。那样的眸色就如女人嘴里所说的那样,却了一片绝情的冷然,并不起任何波澜。
果然是个无情的女人。
他唇角扯了下,道:“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该明白有些事也身不由己。”不然随意就不会跟着厉承晞了。
话说完,钥匙并没有还给她,而是直接转身进了车子,开着她红色的小跑绝尘而去。
邓波儿站在寒风中,自然追赶不及,直到看到车影越来越完,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大衣。不过也仅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先回了公寓,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阴影里停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
车内的男子也就三十岁以内的模样,长相俊美,衣着虽简单,却可看出气质出众。国内许多电视台、街头都曾出现过这张脸。
没错,他就是刘明成。
最近因拍戏受伤还没有恢复工作,只偶尔上个电视台采访,脚上还缠着绑带。只是此时他望着挡风玻璃外,脸上的线条紧绷,令车厢内的气息凝滞。
“明成哥,那个人好像是晞远集团的邵东。”助理在此时开口。
刘明成闻言眉目动了下,半晌才沉吟道:“去查查他和波儿怎么认识的?”
他虽是邓波儿带的艺人,却也是个富二代,家族企业虽不在丰台,晞远却是知道的。
他刚出道时遭到家里阻挠,几乎没人敢带自己,邓波儿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等于是孤注一掷,两人可以说相识于微时,感情也不是后来这些艺人可比。
他自认除了随意,应该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邓波儿,尤其就交际圈来说,他比随意这个闺蜜更了解邓波儿。看两人这程度也绝不仅是邓波儿的追求者这么简单,两人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刘明成的心情其实与多年前的封御琦是有些相象的,谁甘心自己精心守护了多年的花朵一朝被人夺去?哪怕是潜在的威胁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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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御琦张罗搬家的时候,随意因签约的剧本一个月后才开拍,所以暂时只忙着偶尔赶个公告,倒也不是太忙。
这天她从保姆车上下来,在媒体的闪光灯追逐和粉丝的尖叫声中走进电视台,小可身上的手机响起,她看到是张桂兰的电话,所以还是上前打断了她与导演的谈话。
“随小姐?”
随意看到来电显示接过手机,对导演抱歉地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
“随小姐先忙,咱们按时开机就行。”导演指了指腕表上的时间提醒。
“好。”随意点头。
导演走开后,随意也一边转身往化妆间走一边按了接听键:“妈?”
“在忙吗?”张桂兰问。
“没事,你说。”前面小可帮她推开门,随意走了进去,周围也安静下来。
“你哥哥说房子已经准备好了,这几天就忙着搬家,你有空回来也收拾一下吧?”张桂兰说。
搬家的事封御琦自然是派了人来帮她收拾的,张桂兰却还是不放心,许多东西都是自己动手。再说,毕竟住了那么多年了,封御琦和随意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心里还总感觉还是有些舍不得。
“好。”随意应。
两人又聊了几句,化妆师就进来了,张桂兰怕影响她,也很快挂了电话。
节目的录制还算顺利,不过也耗时了三四个小时,卸了妆之后她乘保姆车离开。
“刘师傅,麻烦你去下商场吧。”摆脱掉媒体后,她突然道。
“好。”司机应了一声,也没有多问便将车子掉头。
这时候外面车子并不是很多,所以他们也没费太久的时间。只是随意在各个楼层里转了转,也没挑到心仪的东西。
“随小姐,你到底要买什么?”小可问。
“乔迁礼物。”随意回答。
“嫂子。”身后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传来。
随意与小可同时转头,就见厉承暄站在自己身后。
“真是你呀。”厉承暄显的很兴奋,然后尖叫起来。
随意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然后把她拉进了供高级会员休息的咖啡厅。
两人坐下来,厉承暄也安静许多,只有小可不是警备地瞧瞧四周,仿佛怕随意随时会被围堵。
“抱歉啊,嫂子,我咋咋呼呼惯了,忘了你是公众人物。”厉承暄不好意思地道。
“没事。”随意答着。
厉承暄的性格直爽,她倒是挺喜欢的。
“怎么想到要来逛商场?我哥没陪你?”厉承暄又好奇地问。
她其实更好奇哥哥那个臭屁又冰冷的性格,是怎么哄女朋友的。
“没,也是临时决定来商场,他不知道。”随意回答,目光不经意略过她脖子上的项链。
哥哥送给她的那条,没想到厉承暄还一直戴着。
厉承暄捕捉到她的目光,不由问:“送你项链的人?”
随意笑了笑,算是默认。
“男的吧?”厉承暄又问。
随意这么漂亮,又是明星,如果有追求者也是正常的。可是看她这么在意这个礼物,说明对方在她心里还是有份量的。她本来是想把这个还给她的,可是天平不由倾向哥哥,心里开始有点小纠结。
“恩,我哥。”却听随意这么回答。
“好吧。”厉承暄闻言倒是松了口气,然后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放到她手里,道:“还给你吧。”
随意一怔。
“别人送的东西怎么能转送别人呢,有几个人像我哥的思维似的,再说我也不缺这些。”厉承暄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还给她台阶下。
随意心里犹豫了下,毕竟是送出去的东西。最后一狠心还是收回来了,然后对她说:“一会我们一起去逛逛,礼物还是要补给你。”
“好啊。”厉承暄知道她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便爽快地答应。
两人喝完咖啡就去血拼了,随意虽收回那条项链,还是又特意买了一条作为诚心补给她的礼物。而又另外选了两台加湿器和空气净化器,地址留的则是封御琦新家的地址。
出来后她与厉承暄分道扬镳,直接去了锦绣园。打开门,便看到因为搬家,房子里已经堆满了东西,显的有些杂乱,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小意回来了?”张桂兰看到她很高兴。
随意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放下来,然后搀她坐到沙发上,说:“妈,这些事让哥找来的人做就好,你别累着了。”
“没事。”张桂兰应着,目光扫一下这栋房子,道:“以前人说破家值万贯我还不信,真收拾起来,还真是什么都舍不得扔。”
“舍不得扔你就放在这里啊,也可以时不时过来住两天,哥那边肯定什么都准备好了,也不需要。”随意安慰。
张桂兰点头,然后又说:“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吧,你那屋我没让人动。”
“妈。”随意却特意喊了她一声。
“嗯?”张桂兰听出她有话要说,便应着看向她。
“我的东西就还在这吧。”随意说。
“小意?”她什么意思?
“妈,你看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公寓,平时已经很少回来住了,估计哥哥那儿的房子我也不住了几天,就不用来回折腾了。”随意进一步说明。
张桂兰突然就懂了,也是,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又都成年了,就算感情再好,住在一起也会尴尬的,更何况她还交了男朋友。
“好吧。”她叹了口气,然后还是叮嘱:“不过你还是把你妈的东西收拾收拾,这里治安不太好,别遭了小偷。”
东西倒都不值钱,可意义不同。
“恩。”随意应了。
她回到房间收拾了下,然后提了个小行李箱出来,并刻意为避开封御琦,在他下班前提前离开。也没有去厉承晞的别墅,而是直接去了自己的公寓。
这房子原本是原来公司名下的,她已经买了下来。房子虽然有人定时打扫,干净速洁,却丝毫没有生活的气息。
推开卧室的门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整理好,最后从随身的包里把封御琦送自己的项链拿出来,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首饰盒里,放进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些东西她注定只能放在属于自己的私密角落。
房子里空空荡荡,人在安静的环境里最容易胡思乱想。随意不想怨天尤人,便也没有多待便乘了电梯离开。
保姆车和小可她都已经打发走了,正准备开车回厉承晞的别墅,一个人突然走上来拦了她的去路。
“随小姐。”声音倒是还算恭敬。
随意抬眼看去竟发现是刘明成的助理,两人本就同属一家公司,又都属于邓波儿名下,她出道时刘明成看在邓波儿的面上没少提携自己,自然对他的助理也是熟悉的。
“有事?”她问。
“明成哥有点事找你。”助理回答说。
随意顺着他指的方向,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停的保姆车,然后应:“好。”便抬步走过去。
保姆车门被拉开,刘明成果然坐在里面,只是俊美的脸上线条略显刚硬,完全没有平时亲和力的模样。
“师兄。”随意喊着上车。
刘明成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她,怎么说呢,眼神怪怪的。
随意虽不知道为何,心里却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事的,不然不会私下来找自己。
因为刘明成出道这么多年很少闹绯闻,平时不管跟哪个女明星关系好,也不会私下找到门上来,他这样的人如果被狗仔拍到,绝对是爆炸性新闻。
“波儿怀孕了,你知道吗?”刘明成问。
他一出口,竟是这样劲爆的信息。
“你说什么?”随意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明成见状眉头皱的更紧,说明他此时心情比谁都烦躁,还是接着又问:“那么跟她发生关系的人是邵东,你也不知道?”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问,不想证实什么,因为此时比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自己心上划着刀子似的。从他昨晚拿到资料开始,他的心一直都在淌血。
他想过要去找邓波儿,想过去闹,可是这个事实根本改变不了。他觉得这事他还是应该让随意知道,因为毕竟事情因她而起,她该明白邓波儿为了她都受了什么委屈。
“邵东?”随意脑子有些乱,唯一抓住的也只有这个熟悉的名字。可是邓波儿与邵东……
“怎么可能?”
殊不知她越表现的这样一无所知,刘明成就越气愤。尽管他来之前一再安抚自己,随意是无辜的,她是邓波儿最好的朋友。
可是邓波儿都为她牺牲到什么地步了?她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
刘明成将自己让人搜集到的资料扔给她,然后说:“是波儿找的邵东,据说是因为你的事,时间就是你和厉承晞回国的前一天晚上。”
他既然找她,自然是有确切的证据,可是这些证据也同样凌迟着他。那天邓波儿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进邵东的房间的?
他不敢去想,他怕控制不住身体里要杀人的冲动。
随意脑子里也是嗡嗡的,因为刘明成嘴里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更令她震撼和不能接受,她半晌才捡起被刘明成扔在脚边的资料。
其实就是几张照片而已,光线有些暗,所以人影显得有些模糊,可能是从摄像头的记录功能里截取的。可是邓波儿的身影她是认识的,时间甚至可以精确到秒。
她看着邓波儿穿着及踝大衣站在一间酒店门口,敞开的门内是披着睡袍的邵东,那样高高在上神态,直接刺痛了她的心。
小波波……
想到她可能因为自己而做了傻事,随意的眼圈都是红的,她抑制了半天才没有哭出来,而是直接下了刘明成的车,然后自己驾车一路来到邓波儿的家。
彼时邓波儿情况却是也不太好,最近每天头晕晕的不愿起床,胃里更是翻江倒海,脸色自然难看到极致。这会儿躺在床上感觉要死了一般,家里的门铃却疯狂地响起。
虽然想不起谁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却觉得那一声一声吵的自己更难受,却不得不撑着身子出去。
门打开,便见随意站在那里。
邓波儿身上穿着的睡衣因为几次往返卧室与卫生间变得都是褶皱,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没有化妆,落在此时随意的眼睛,简直落魄到不行。
邓波儿见她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表情怪怪的,不由皱眉,猜测地问:“怎么这副表情?跟厉少吵架了?”
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关心自己和厉承晞?
随意定定地看着她,问:“你怀孕了是不是?”
邓波儿来不及表现她的惊讶,就觉得胸口一股恶心突然泛上来,捂着嘴转身就进了卫生间。
“呕…呕……”
随意看着她趴在盥洗台上难受的样子,眼里的泪意终于再也忍不住。等到邓波儿吐完转过身来时,对于随意知道的信息她心绪也平静了许多。只是她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开口,所以只是与随意对望。
“邵东的?”随意又问。
“随小意,你从哪听说的?”邓波儿却皱起眉。
“这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他的?”其实她心里已经确定。
“是不是都跟你没有关系。”邓波儿垂下眸子回答着,面色有些清冷地要往外走。
“你是因为我找的他,怎么会没有关系?”随意却激动地反问。
邓波儿转头看着她眼里复杂、心疼又自责的情绪,便知道她应该是都了解了。
按理说邵东应该不会自找麻烦,她怀孕的事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时卧室里的手机就响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马上接起电话:“王叔叔?”
“波儿,快来,你爸又发病了。”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
邓波儿心里一紧,一边问着:“在哪?”一边抬腿就往外跑。
随意见她的脸色骤变,一边拉住她一边问:“怎么了?”
“我爸住院了。”邓波儿回答着便往外走。
随意此时也顾不得追究邓波儿与邵东的事,见她身上什么都没穿,目光扫过衣帽架上,扯了一件大衣下来便追出去,一直到电梯前才追上她。
虽已过了春节,可这会儿天气还冷,房间里供着暖没事,她身上只穿着睡衣只会被冻坏。邓波儿一心只惦记父亲,仿佛并没有什么感觉。
随意将大衣裹到她身上,安慰说:“会没事的。”
邓波儿抓着她的手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怕。父亲之前又发过病都没有通知自己,所以她这次都不敢想象。
随意抱紧她进了电梯,下到一楼后,开车亲自送她过去。离监狱最近的军区医院,因为是犯人,就连抢救室门口都站着武警。
姓王的负责人看到两人走过来,喊了声:“波儿。”
“我爸怎么样?”邓波儿着急地问。
“还在里面抢救。”他回答。
随意将邓波儿搀到一边的椅子上坐着,足足等了两三个小时,外面的天色都黑了,手术室的门才被打开。
邓波儿第一个冲过去,眼巴巴地看着医生,却不敢问结果。
“人是抢救过来了,不过暂时要住重症监护室观察。”医生说。
众人紧致的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邓波儿却开始呕吐的更加厉害。
随意一直跟着忙前忙后,手机也没时间接。
邓波儿不吐的时候一直望着玻璃窗内,浑身插满医疗器械的邓朝出神,随意让她勉强喝了碗皱,可想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正想跟医院商量给她腾间病房出来休息,一出门便见那位姓王的负责人领着厉承晞与邵东走过来。
她关了门迎上去,厉承晞喊了一声:“随意。”
随意却并没有回答,她越过他一直走到邵东面前,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脸上,然后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地一声,皮肉相撞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响起,她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量,震的掌心都开始麻痛,可是却犹觉得不解恨。
“随意?”厉承晞又拉了她一把,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邵东发火。
而随意并没有看向他,只盯着邵东。
他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嘴里立马尝到了血腥味,转头便对上随意冰冷的目光。
“我与厉承晞回国前一天,小波波找过你是不是?”她问。
“对。”邵东回答,并没有任何隐瞒。
“你答应她什么?”随意又问。
“答应她帮忙联系承晞。”邵东如实回答。
“联系他做什么?”随意接着问,仿佛一丝一毫都容不得含糊。
“你陷入丑闻被雪藏,她希望见承晞一面,应该是想帮你解困。”邵东回答。
随意闻言脸色变得惨白,她觉得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对邓波儿来说更残忍。
她咬着牙又问:“那你联系了吗?”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邵东这时才看了厉承晞一眼,彼时他也才听出些眉目,正蹙着眉,然后回答:“没有,当晚承晞就给我打电话,第二天你们就一起回来了。”
闻言也只觉得胸口又怒又痛,伸手便又要打他,却被厉承晞扯住,喊:“随意,冷静一点。”
他不是心疼邵东,他看的出她情绪已经失控,是怕她伤了自己。
“小波波怀孕了我怎么冷静?”她却吼。
邵东趁人之危本来就已经够恨人的了,如今邓波儿又怀孕了,让邓波儿以后怎么办?而且这一切还是因为她。
邵东闻言有些懵,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抬眼便看到邓波儿。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此时站在不远处看着,脸色一片苍白……
随意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邵东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邓波儿,直到邵东抬步朝她走过去,随意才看到。
她抬步要追过去,腰身却被厉承晞箍住:“他们的事,自己解决。”
“厉承晞,你帮帮小波波好不好?她爸爸病了,她还怀着孕,她以后该怎么办?”随意揪着厉承晞手臂上的衣服问,那模样简直比她自己遭罪还难受。
厉承晞闻言则皱起眉……
彼时邓波儿见邵东走过来,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应对,所以转身就往回走。可是邵东心里有疑问,怎么可能放过她?
手臂一紧,她就被他拽了过来。
女人身上冰凉,头发微乱,脸色也不好,他抑制了心头涌起的怜惜才问:“怀孕了?”所以那天看到她吐的那么厉害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孕吐?
邓波儿没有回答。
她其实一直都没想好怎么办,所以怀孕的事其实根本没有打算告诉邵东。
可如今这副模样,已经等同默认。
“确定是我的?”标准的渣男对白。
事实也不能怪他,他们那晚是戴了套的,所以他的反应在邓波儿意料之中。
本也没期望什么,所以算不得难受,她只道:“我没逼你负责。”
邵东目光极近地望向她,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这么高冷,不,冷静,冷静的近乎冷血。
邵东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转身。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邓朝的事压力太大,最近又休息不好,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便向后倒去。
邵东只觉得眼前光影晃动,抬眼就看她的身体砸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她。
女人脸色实在太差,一点血色都没有,随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跑过来,几人找了旁边空的病房暂时安置,然后又找了医生过来检查。
邓波儿目前的状况目前还属于孕早期,妊娠反应比较严重,又加上心里压力和邓朝的事才会这样,只叮嘱了早休息。
随意留在病房照顾邓波儿,邵东的心绪则有些乱,经过重症监护室,看到外面里面躺着的邓朝。
身上穿着病服,口鼻戴着氧气罩,隔的有些远,所以看不清长相,只觉得一个羸弱的老人躺在那里。
厉承晞安排好经过看到他,不由停了脚步,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邵东转头看向他,其实事情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有想过……
邓波儿这一觉睡了很久,却并不踏实。
梦境里一会儿是小时候,一会儿是母亲的死,她平时越表现的坚强,身体虚弱时这些东西更疯狂地侵袭她的意志。
“妈…妈……”满头的汗,嘴里一直焦急地喊。
“小波波?”随意喊。
她却没有醒,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邓朝倒是已经脱离了危险,她精神虽看起来仍不好,但比昨天是强多了。
“随小意,我这儿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过来。”自己还睡了,随意为了照顾自己眼睛都熬红了。
“我没事,我想留下来陪你。”随意说。
邓波儿看了眼不远处的厉承晞说:“你不休息,厉少总要休息吧?乖,回去睡一会儿,然后让你家保姆给我煲些汤送过来。”
随意看着她,其实很想问她怀孕的事怎么办,可是显然现在不是时候,只得点点头应了。
随意随厉承晞离开医院。乘车一路往别墅的方向进发。她头倚在玻璃上,一直望着窗外出神,眼睛里都是血丝。
“随意,睡一觉吧。”厉承晞看不下去。
随意回神,她看向厉承晞问:“小波波爸爸的事,你可以帮她吗?”
厉承晞看了她一眼,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薄唇抿着却没有立马回答,只道:“先睡觉。”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随意却仿佛知道他会插手,便听话地闭上眼睛。毕竟是熬了一夜没睡,很快就睡着了。
车子最后停在别墅院内,厉承晞打开副驾将她抱出去。
“厉少。”进屋的时候齐嫂迎过来,看到他怀里的随意时自动消了音。
厉承晞放轻脚步上楼,然后将她放在床褥间……
邓波儿那边则去了医生办公室,虽然邓朝情况特殊,医生还是有如实告知的义务。她原本是想让医生通融一下,想办法让自己父亲在医院多住些日子。
医生却叹了口气,道:“邓小姐,你这样不是办法,他迟早还是会回监狱去。”
“你父亲这样的情况,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监狱那样的环境并不利于他养病,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办理保外就医,可如果能办下来,邓波儿就不用等到现在了。父亲当年在位得罪的人如今高升,正式为难他们的时候。
邓波儿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更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她望着监护室里的父亲很久,闭了下眼睛,似是下了什么决定般,突然转身离开。
出了医院,外面眼光刺目,她拦了辆出租车回公寓,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出门。
车子停在安保守卫森严的院外,她提前打了电话让之前有过交情的一家长辈帮忙,里面的人经过核实,然后盘查过她的车子才被放行。
邓波儿却没有去之前自己登记的那家,而寻着打听来的地址,来到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洋楼前。
车子停下来,她拿着包下车,然后按了门铃。
“你好。”里面保姆接的电话。
“你好,我找邵书记。”她开口。
那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你稍等。”这才去报告:“太太,门口有个年轻女孩子,说要找书记。”
彼时邵太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品茶,她闻言放下茶杯走过去,果然看到电话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门口,不由皱了下眉。
“太太?”保姆小心翼翼地请示。
“让她进来吧。”邵太太说。
家属院不比外面,再说邵东的父亲作风严谨,至今还没让哪个女人找上门。只是看她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世家的女儿,站在门口总也是影响不好。
“好。”保姆应着跟邓波儿说了一声,然后将门打开。
邓波儿推门进去,院子不大,虽还没到春回大地,却也看得出布景精致,看的出来主人很有生活品味。
保姆站在门口迎接,给她递了双拖鞋。
“谢谢。”邓波儿客气地应着,换了拖鞋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的沙发坐了位中年女人。
她头发高挽,妆容精致,身上虽只着家居服,一条羊绒披肩裹在肩头。人有一种气韵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她一看就是那种出身良好的高干。
“这是我家太太。”保姆给她介绍。
“邵太太你好。”邓波儿倒是表现的很有礼貌。
邵母目光从她身上再次打量而过,才道:“坐。”
邓波儿便依言在她对面坐下来,保姆过来上茶。
“还不知道小姐贵姓?”邵母问。
“免贵姓邓。”邓波儿回答。
她嗓音虽不大,却很沉稳。
邵母不由多瞧了她两眼,问:“找我们家邵先生有事?”
“不瞒太太,确实有事相求。”邓波儿如实回答。
“那可不巧,今天我家先生不在。”邵母说,虽面带微笑,却客气疏离。
听她说有事相求,而非外面那些想攀高枝的花花草草,邵母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自己丈夫身处这个位置,天天求他办事的人海了,哪能个个都应承?
邓波儿听她这么说,脸上并无意外,只道:“我可以等他。”
邵母大概没料到她一个年纪青青的女孩子,脸皮居然这么厚,更觉得她不是善茬,正想怎么打发,这时院里已经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保姆朝外看了一眼,说:“太太,是先生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门从从外打开的声音,邵母与邓波儿几乎同时站起来,就见拎着公文包,穿着深色正装的中年男人进门。
年过中旬,像他这样身居高位,却把身材保持的很好的人很少。五官与邵东有些相像,她在报纸上见过。
“先生。”保姆结果他的公文包与大衣。
邵父走进来,目光从邓波儿身上扫过,问妻子:“有客人?”
不待邵母回答,邓波儿便道:“邵书记,我是来找你的。”
邵父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妻子,却见她只是冲自己摇头。
邵父走过来,问:“哦?找我什么事?”能进这个家门的已经不简单。
邓波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眼保姆,她便识相地退回厨房去了。
“邓小姐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邵母见状有些不悦。
邓波儿没有理她,只深吸了口气,将一张孕单放在桌上,道:“我怀了邵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