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眸不同于平时看到的深沉无波,也不同于那天在病房醒来时撞到隐隐透出的朦胧柔情,相比起来竟给人一种像是要一口吞掉她的错觉。
“你……做什么?”随意竟也不自觉地结巴起来。
厉承晞回神,目光移到她手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伸手拿过来咬了一口,强调:“我买的。”他说这话时目光望向远处,神色虽然看起来无比自然,却是实打实地掩饰着什么。
随意见他将冰淇淋吃到嘴里,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可思议,唇掀着本来想提醒一下那冰淇淋是她吃过的,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出来更尴尬,一时开口不好,不开口好像也不好。
最后不由有些着恼地想:他一个富家子弟吃东西就这么不讲究吗?
厉承晞却像完全没有发现她的情绪似的,转眸问:“那个叫琳达的女人,你们公司打算放过她?”
一线明星动用暴力欺负新人,以目前两人的人气这也算是蛮大的娱乐新闻了,随意这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看起来像是要息事宁人。
随意却看着他反问:“对了,小波波那天找你干嘛?”
厉承晞回视着她笑了,答:“想让我给你作证。”
随意倒是不意外,便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厉承晞见状不由问:“你怎么不问问我答应了没有?”
“没有。”随意很肯定地说。
他那天受的是枪伤,被查出来不管因为什么都是说不清的,他不会做这么自找麻烦的事。她也就是因为明白这点,所以才更没有挣扎。
厉承晞闻言挑眉,大概是意外于她比想象中更聪明。
这事若是换了别的人,就算没证据也会在网络上掀起粉丝的口水战吧?哪怕不能把对方怎么样?最起码还是可以博人眼球的,显然她想的更深远。
岂知随意也是没有办法而已,琳达身后既有黑道背景,她便不愿意邓波儿为了自己冒险。不过想到琳达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凭借在电视荧屏上塑造清纯、正直的形象而受欢迎的,也不免觉得唏嘘。
“那爷对你的救命之恩,准备什么时候报答?”他问着又低头吃了一口手里的冰淇淋,好像有点上瘾了似的。
那是她吃过的!
随意在心里哀嚎,却只能不自在地将目光从冰淇林上移开,腹诽他一个大男人当众吃冰淇淋不怕影响形象吗?
其实事实正好相反,后来有人曾翻出两人这天在片场的照片。男人一身休闲装坐在形象凌乱的她身边,举着冰淇淋在嘴边的模样容颜如玉,着实也让这牌子的冰淇淋火了一把。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随意听他又将话题又引回原点,表情有些纠结起来,不由问:“你一个大男人,难道没听说过施恩不图报这句话吗?”
只见男人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面晃着,薄唇微扬:“不好意思,爷家里是商人出身,从小就被教育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随意见他这般小气,正想开口跟他好好算算两人之间的帐,这时副导演突然招呼准备拍摄。
助理跑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她重新将戏服穿上,化妆师帮忙补妆,她便也顾不得跟他说太多,急急忙忙地抬脚便要往摄像机的方向走。
手臂却不意被扯住:“晚上酒店在等你。”厉承晞说。
随意微怔,他说完松开她便离开了。
“随小姐?”助理喊着催促。
随意回神,一时也顾不得多想,便赶紧去站位。在导演一声开始后,所有工作人员全部进入状态。
整整一天的拍摄,从清早一直到傍晚才收工,值得庆幸的是还好没有夜戏,随意觉得自己身体已到极限。筋疲力尽地瘫倒在车座上,头晕晕的有点中暑的感觉,便直接闭上了眼眸。
司机与助理知道她累,所以一路都很安静,直到车子回到酒店停车场,助理才喊她:“随小姐,咱们到了。”
随意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可感觉到不对劲,又轻推了她一下喊:“随小姐?”仍然没有反应。
这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额上全是冷汗不说,温度也偏高,一时脸色骤变,对前面的司机说:“随小姐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帮我扶她上去吧。”
“好。”司机应着下车。
两人搀着随意乘电梯直达所住的楼层,助理拿出房卡让司机帮助刷开,便见听到男人的声音:“她怎么了?”
助理抬头,便见厉承晞不知何时出现的,正蹙眉看着她肩头上的随意。
“厉少?”助理有些发楞。
他高大的身影一步迈近,直接俯身将随意挪到了他怀里,并伸手探了探额头,当即便将人打横抱起来。
“厉少……”助理当即拦在房门前看着他。
四目在半空中相接,助理原本很坚定的口吻立即变得软弱,不自觉就放下了张开的手臂。
厉承晞却是瞧也没多瞧她一眼,便直接越过她抱随意进房间,并踢上了门。
助理站在门口一脸忐忑,可是几次伸手想要敲开门板又不敢。说来也奇怪,这个男人明明长得那样俊秀雅致,绝对是拥有让人一眼转粉的特质,可她每次接触到他的眼神都不敢反抗。
他们孤男寡女虽然在一个房间里,可是随小姐却是病着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自我安慰地想。
彼时房间内,厉承晞抱随意直接进了卧室的床上,先开了空调调节室内的温度,然后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存了很多冰块,想来像今天这种情况已是常态,便拿了些出来用毛巾裹好敷在她的头上,又找了几个冰袋打算给她垫在四肢下。
手碰到她的手臂时才注意到衣服皱巴巴的,突然想到自己今天在片场看到她穿的戏服,不用想也知道是汗浸透的。好看的眉不由皱起,犹豫了下还是去卫生间拧了条毛巾出来,手伸向她衬衫的扭扣一颗颗解开。
手却在这时突然被她抓住,厉承晞楞了下,以为她醒了,转眸却见她闭着眼睛,于是开口:“你身上都是汗,臭死了。”
他可是好心。
彼时随意意识朦胧间,只恍惚看到面前一个模糊的影子,唇微微掀了掀,喊了声:“哥哥……”
那声音极轻极轻,却是极其自然、依赖,也是房间里特别安静,他才勉强分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