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都这样问了,舒云直接实话实说。
之前因为刚来并没有揣摩清季淮南对钱大妈的态度,自己贸然说钱大妈的不好反倒是像背后说人坏话一般,不见得会有效果。
经过白天发生的事情就有把握多了。
她微微直起腰,莹白的小脸带着了些严肃,道:“钱大妈下午的时候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挺生气的,说我脾气大,还说城里人就是矫情。”
“为什么?”
季淮南神情微凝,左侧的眉峰略微挑起,嗓音低沉:“她欺负你了?”
“没有。”
舒云摇头,莫名就觉得自己特别像跟大人告状的小孩。
“其实只是一点小事,我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个陌生的男人,想着家里除了钱大妈就只有宁宁和小满在,突然就多出来个男人终归是不方便。”
她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实话实说,包括放狗咬黄老蔫的事情。
“也是我一时冲动,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你不在家的时候黄老蔫经常来,还借着看手相的名义拉过宁宁的手,宁宁虽然什么也不懂,可到底也是大姑娘了……”
接下来的话舒云没有说下去。
因为她看见季淮南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
一刹那,眼神都能冷进人骨子里,就连周遭的空气突然也变得沉重起来。
他生气了。
这就好办了。
男人最理解男人,她不需要添油加醋,季淮南应该也明白了。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
季淮南并没有去运输队。
他在家里等着钱大妈,不到八点,钱大妈准时来上班。
抛开其他不谈。
这份工作她做得还不错。
只可惜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屡屡挑战人的底线。
既然如此,这份工作也就干到头了,走了钱大妈,自然还有无数个张大妈李大妈。
只要钱到位。
大把的人抢着干。
“以后你不用来了。”
冷冷的一句话如当头喝棒,直接震得钱大妈回不过神。
她着急地上前一步,眉头紧锁,眼神慌乱,声音也高了好几度,道:“为什么啊?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可以改的啊!”
说罢,她隐晦地看了眼一旁的舒云,委屈地瘪着嘴。
“淮南,咱们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之前我一直做得好好的,没理由新媳妇一进门就赶我走吧,家里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多孩子,一般人哪里能搞得定。”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舒云挑拨生事。
季淮南低沉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明明是笑着的却一点也不和善,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散漫中带着几分狠戾。
“就冲你说的这些话就更不能再留你。”
说罢,他直接给钱大妈结清工资,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虚点了几下,懒得跟钱大妈废话,直接撵人。
钱大妈眼底闪过失望。
她明白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在季家这么久,她知道季淮南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说出去的话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不甘心地接过钱。
临走之前狠狠瞪了舒云一眼才快步往大门外走,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得背后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
季淮南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上,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里狠狠一抖。
因为他说。
“回去告诉黄老蔫,他那点歪心思最好收起来,我不出手自有人收拾他,小心夜路走多了遇到鬼。”
轻描淡写的语气令钱大妈打了个冷战。
她自然知道自家男人是什么德性,心虚到连头也不敢回,胡乱点了下头就跑了出去。
钱大妈一走。
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舒云忍不住轻笑,这老妖婆原来是个欺软怕硬、外强中干的货色,在季淮南面前就跟那见了猫似的老鼠。
不过话说回来。
男人刚才那一霎那迸发出的杀气确实很骇人。
没错,是杀气。
她猜测着季淮南退伍之前可能上过战场,不然不会有这种气势。
想到他的双手可能沾过血,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带出些惧怕,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想象着这双手握着枪指向敌人的样子。
倏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不要怕我。”
舒云瞬间回过神,微微窘迫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我没有怕你,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
磨盘村和大河村离得远,开车得将近一个小时。
季淮南抬手看了下时间,刚过八点一刻。
现在出发的话差不多九点半能到磨盘村。
主要也不好踩着饭点过去,不过他猜测着舒云可能跟家里人的关系并不亲近,去晚一点也省得相顾无言。
“九点出发吧。”
“好。”
舒云应了一声,笑眯眯道:“要不要把嘉宁和小满也带上?”
双胞胎去上学了,学校在临村,孩子们大多中午不回来吃饭。
学校有食堂,只要交了伙食费就可以在学校吃午饭,也有人为了省钱带饭。
不过季家不缺钱。
季朝阳和季朝海两兄弟都在食堂吃饭。
回门肯定要在舒家吃了午饭才回来,留季嘉宁和小满独自在家她不放心。
万一钱大妈怀恨在心过来捣乱怎么办,还有黄老蔫那个老色坯也是个危险分子。
索性带着一块去得了。
季淮南顿了顿,垂眸看着舒云,声音温润:“你不怕有人说闲话?”
农村人大多嘴碎。
他年龄大还带着一堆孩子,舒云年轻又漂亮,还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娇小姐,若是回娘家也得一刻不落的带着孩子,恐怕闲言碎语少不了。
不过舒云不在乎这些。
嘴长在别人身上,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
“有什么好怕的,就这么决定了,我去让宁宁和小满换衣服,你也去换身衣服,咱们收拾好就出发!”
这就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她冲着季淮南盈盈一笑,招呼着季嘉宁和小满上楼。
等三个人进了房间,季淮南才将视线收回,女孩的笑容晃得人头晕目眩,他狠狠搓了把脸,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沦陷了。
沦陷在她纯澈的笑容里。
九点一过,舒云准时带着季嘉宁和小满从楼上下来。
她们三人都换上了新衣服,小满穿着舒云昨天刚给她买的粉色蓬蓬裙,一头柔软的短发扎了两个小揪揪,一边系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发卡,小脸蛋红扑扑的可爱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