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都已经高二了,加什么文学社。知道你成绩好,但还是不能松懈,要好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知道吗?”
宫尧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隐隐约约喷在她的头顶。
“我本来也没想加入社团。”
宫尧轻笑一声,眼睛折成一道弯:“这么乖哦,那你在不开心什么?”
林臻臻侧过身子,慢慢往后撤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真的要退学吗?”
宫尧动了动唇角,发出一声类似干笑的气音。
“对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没办法念书了。”
他的眸子很亮,眉眼在夕阳照耀下更显得优越精致:“我要出去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你是未成年人,高中都没毕业。靠什么挣钱?”
宫尧明显愣了愣,偏过头,眼神躲闪:“这就不是你这个好学生应该关心的事情了。”
林臻臻的心陡然一沉:“宫尧,想想你的外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还能有谁来照顾她?”
“你想什么呢?”宫尧拉下斜挎的单肩包,长腿迈步,轻松跃上升旗台的围栏,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
他的下巴微抬,眼皮往下压着,黝黑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林臻臻,表情难得有些严肃。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目无纪法,可以随便杀人放火的坏蛋,是吗?”
林臻臻仰着头与他对视了好几秒。
片刻后她移开目光:“不是。”
宫尧突然笑了,虽然在笑,舌尖却发狠地抵着颊肉,将侧脸顶得微微鼓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不会撒谎。”
林臻臻默了一瞬:“你知道我不会撒谎?”
“你就像张白纸,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好猜。”
林臻臻点了点下巴,可能因为特殊气质的加持。
就算她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凶,反倒是透露出有些可爱的正经。
宫尧盯着她的侧脸,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林臻臻再次抬起头,视线直直跟他撞上。
她的眉头皱得很紧,嘴巴也微微嘟起,看起来像个生气的动漫人物。
“如果你真这么了解我,那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
这下宫尧明显是真的愣住了。
他的眼睛睁大了些,无意识吞咽时,喉结跟着一起缓缓滑动,就像是默片里的慢动作。
却与他此刻胸腔里失控的心跳声,形成了极致鲜明的反差。
片刻愣神后,宫尧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自己这幅模样有多傻叉,忙大笑两声掩盖方才的慌乱。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有吃有喝还能挣钱。反正在学校里呆着,也学不到东西,还不如找点事情做呢。”
“不念书,也不打篮球了?那你当初要进省队,也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这句话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就从林臻臻的嘴里蹦了出来。
她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无暇深究。
“再说吧。”
宫尧低头看了眼手腕,那里戴着一只黑色的腕表,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
宫尧跳下围栏,捡起地上的挎包,不由分说道:“我送你去公交车站。”
“你不回家?”
宫尧和李蔚然是邻居,两人回家都坐同一班公交,自然和林臻臻顺路。
宫尧偏头盯着林臻臻,半晌后笑了声,很有耐心地答道:“不回,有点事要去趟市中心。”
林臻臻跟在他身后追问:“去挣钱?”
“没错。”
林臻臻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的话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那我问你,你到底靠什么挣钱?”
气氛变得有些晦涩难明。
前面的宫尧顿住脚步。
就在林臻臻懊恼自己说话太过直接之时,他转过身,平静地看向她。
“陪一群有钱的小少爷,桌球、篮球、搏斗,不管是什么,只要他们玩高兴了,就有钱拿。”
宫尧没有将这件事敷衍地一笔带过,而是以一种近似于轻松的语调将它宣之于口。
林臻臻的瞳孔微微放大,心口浮上一股密密麻麻的疼意。
她还清楚记得一年前的宫尧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的他就像是春日里发疯生长的野草。
无惧无畏、精力旺盛、肆意妄为。
现在的他依然脊背挺得笔直,笑意张扬。
只是那笑未达眼底,眸光中沾染着几分她看不透的荒芜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