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原本荡漾着水纹的春日湖面突然凝上了一层薄冰。
潭北的表情冷得可怕。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你想让我喝吗？”
可林臻臻还是装作自己听不懂他的警告，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潭北嘴边泄出一丝笑意。
他端起汤碗，将里面的醒酒汤喝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一言不发，那黝黑的瞳仁就这样死死盯着林臻臻，像是濒死的困兽。
潭北还在给她机会。
有了这个认知后，林臻臻的心脏一阵阵抽痛。
但她还是笑魇如花，扶住了他的手臂。
“很晚了，你今天也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
一抹碎发落在她的额头前，为那白净精致的脸庞增添了一丝恬静。
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她的温柔，她的笑意，甚至连她酒醉的娇憨都是刻意谋划。
这个女孩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她的美好，唯独对他如此吝啬。
潭北觉得大脑一阵阵地眩晕，他接受过严密的抗药训练，这点迷药对他起不了作用。
是林臻臻在他心口捅的刀子，疼得他眼眶渐渐泛起酸意。
从餐厅到房间的这一段路走得尤为艰难，潭北将身体完全贴在她的身上，那些坚硬的肌肉不仅重量十足，还膈得她手疼。
“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吗？”
林臻臻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两人的身份与半个小时前对调，现在假装不清醒的，变成了潭北。
“宁真。”
潭北躺在床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喊出了声。
“怎么了？”
潭北看着她：“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林臻臻很淡地笑了一下，她按下房间里的开关，说了句：“晚安。”
然后打开房门离开。
【芜湖，男主黑化值上升，不，是持续上升，天哪，要是数值满了的话就能兑换一万贡献值】
林臻臻不想说话，她极快地跑到阳台上，学了几声猫叫，这是宁真小时候和白顷风约定的暗号。
不一会儿，那个穿着西服的身影就出现在楼下花园中。白顷风焦急地对她招手。
林臻臻预估了一下，两米多的高度，她索性直接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白顷风赶忙接住她。
“真真，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带好了。”
他皱眉看向她的裙子，迟疑道：“衣服太招摇，回去换一件吧。算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帮你。”
“滋啦”一声，那华丽的裙摆从膝盖的位置撕下，随手扔在了布满荆棘的蔷薇花丛中。
白顷风拉起她往花园外围走去，林臻臻一边走，一边回头，怔怔盯着那个角落。
突然，庄园的整栋楼灯光骤亮。
正前方，强力探照灯射出的巨大光柱宛如一道光剑，划破黑暗，直指白顷风的脸。
他下意识曲起手臂躲避强光，而他身后的林臻臻，脸色苍白，平静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醋意值20/20！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五星任务难度小世界，任务奖励将会在二十四小时内结算，下一次跳跃将会在一小时后开启。】
林臻臻默了一瞬，她的眼神刺痛了潭北，那是一种无所求的释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眼前这个人了。不止内心，连同肉体，都会彻底将他舍弃。
潭北发了狂一样地将林臻臻拥入怀中，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抢走她了。
“潭北，你不能这样对她！”白顷风已经被保镖制服，他半跪在地上，冲着两人的方向怒吼。
“闭嘴！”
潭北的眼睛凝聚起强烈的杀意，现在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要穷尽一切办法留住怀里这个人。
如果谁胆敢阻挠他，那就只能让那个人消失！
【黑化值爆啦，爆啦！！！！不止一万贡献值，宿主，我们发达啦，不对，等一下！宿主小心，男主他背后有人！】
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保镖队伍里窜出来一个人影。
因为系统的提醒，林臻臻在第一时间抬眼，看见了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砰！”
潭北的神智还在拉扯，突然被他禁锢的那个人，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闷哼。
脑中叫嚣的杂音在此刻消失了，四周的所有人和事物都暗下来。
耳边嗡嗡的，像是一道平稳的电流声。
世界仅剩眼前这块方寸之地，他清晰地感知到怀中人的身体在缓缓下坠，她的生命在消逝。
林臻臻的大动脉破裂，正疯狂地往外渗血。
对方瞄准了潭北的心脏，可她矮太多了，身体挡过去的一瞬间，那枚子弹嵌入了她的脖子。
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脸，林臻臻疼得想要大哭，但是她流不出眼泪，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三个字。
“不怪你，不怪你。”
“别害怕，呼吸，真真，别害怕。”
潭北一边手忙脚乱地翻找，一边轻声安慰，不知道是说给林臻臻，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按压的方式已经无法为她止血，温热鲜红的液体不停从他的指缝泄出。
他从口袋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干净她脸上的污浊。
林臻臻睁开眼，看见那块被染红的手帕，虚弱地笑道：“现在，舍得给我用了？”
她太疼了，仿佛灵魂与肉体分离开来，就像是身体被劈成两半，但是她不后悔，因为潭北的黑化值正在消退。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林臻臻闭上眼，等待着平静时刻的到来。
突然，温热的湿润滴落在她的脸上。一滴、两滴，更多的泪水倾泻而下。
潭北的眼底一片通红，睫毛上挂满水珠。
“不是舍不得给你用，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嫌我脏。”
此刻的潭北已经失去了他无坚不摧的盔甲，无助、彷徨，像个孩子。
“我错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对不起。”
呜咽声逐渐变为嚎啕大哭，林臻臻抬起手，想再最后一次摸摸他的头。
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穿过了身体，变得轻飘飘的。
她跟随着亮光的指引，缓缓飘到空中。
这一次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转了几个圈，认真将这里的景和人都记在心底。
最后她飘到了潭北的正前方，他正抱着一副空落落的躯壳，神情呆滞。
“再见啦，潭北。”她轻轻挥了挥手。
却不料对方突然抬头，猛地朝自己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