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悠然的天气仿佛变了样,窗外气压低了下来,灰蒙蒙的影响视线色彩。
光明的线条曾将画室里的画照耀得格外清晰,此刻周身却都是一片灰暗。同学都陆陆续续离开,担心一会下雨了没带伞。
一下画室只剩下一个人,一直沉浸在作画里的林婉栖终于停下来休息了。她随手拿起早备好的纸巾将手简单擦了一下,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她没有收到一条消息。
也不知道这会儿若初忙完没有,他今天刚入公司,应该很忙很累吧。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急,还可以留在这里将教授布置的任务一天完成。想想也挺好的,林婉栖放下手机继续开始上色。
啪!
随着安静时一道开关的声音响起,顿时整个画室明亮起来,白色的灯光在头顶为林婉栖的世界增添了一些光亮。
“你这么为学校节约,校长知道吗?需不需要给你颁布一个奖励啊?”
脚步声靠近,一袭阴影笼罩着林婉栖,嘲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是谁,刚想夸他的话林婉栖咽下去了:“我可以接受。”
好一副高冷的样子,肖帆不屑啧啧了两声,他探着身子伸手将自己的椅子拉过来。
椅子在地上摩擦出的声音十分刺耳,正打算无视肖帆的林婉栖微微皱眉,顿感耳朵很不舒服。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悦,肖帆嘴角上扬,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你在等贺若初啊,那估计得好一会儿呢。”自己一向眼神极好,方才在门口便发现这女人看手机时的失落。
一猜便中,被看穿了的林婉栖丝毫不慌,不过刚刚从他的话里听出,肖帆应该是知道什么。林婉栖犹豫不定看向他,一提到贺若初她语气都不一样了:“你又知道了什么了?”
“他正忙着和别人谈合作呢。”
肖帆瘫坐在椅子上,一副什么都知道的骄傲样儿。
忽然林婉栖起身往外走,身后的男人笑了:“你不等了?”看来也不过如此,他还以为姓贺的在这个傻女人心里有多重要呢。
接下来的回答,让他惊讶了一秒。林婉栖头也没回,扔下一句话:“谁说我不等了,上厕所你也要管吗?”
她怎么那么傻啊?肖帆嫌弃摇头,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单纯的人。
窗外下起了朦胧细雨,细小的雨水从窗户外飘进来了。正好林婉栖的位置是靠窗的,肖帆瞥了一眼,拿过斜挎包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东西扔在那里便离开了。
天气预报显示有大雨,他才不要继续留在这儿,就让可爱的林同学自己慢慢等吧。
躲在卫生间的林婉栖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没人回,垂着头叹气后重新调整状态出去了。这才第一天呢,他肯定在忙,万一讨人厌的肖帆说的是真的呢。
走廊上看着细雨,林婉栖一下慌了神,连忙往画室跑去。此时里面空无一人,她微微喘气走到自己画板前,发现旁边的窗户已经关上了。
还有,颜料旁的一把雨伞。
林婉栖思索片刻拿起雨伞翻看了一下,这难道是肖帆放的?他有那么好心吗?
算了,就当他是短暂的做一回好人吧。林婉栖将雨伞放好,双手叉腰扭了扭脖子,继续低头画画。
届时如流水的雨在窗户上流淌着,雨声带动了画室里的人一些情绪。屋外的天空不再有一丝明亮,唯有楼下不远处的路灯还在为晚归的人照亮道路。
画室门中心的玻璃后站一个男人,他神情坚毅的脸庞上双眉微蹙,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一丝心疼之色,他紧紧抿唇。
里面的身影散发着淡淡的担忧,还有时不时看手机的动作。男人轻手轻脚推开门,但还是惊动了认真上色的人。
四目相对后林婉栖一下弹起来,放下手中一切飞奔向门口正往里走的男人。跑过去时,不小心撞上了旁边的画板,但她依然高兴得顾不上那些。
贺若初舒展的眉头看见林婉栖撞上画板时担忧地过去,还不等他说什么,一个软软的身体扑进了自己的怀里。贺若初温柔一笑接住林婉栖,紧紧环抱住她:“对不起啊,让你等了这么久。”
今天公司的事太多了,说好会早点来接她去吃饭的,现在都六点了。
当他来到这里,发现只有他的女朋友一个人在安静等他,贺若初心疼外更是内疚。
整张脸埋在贺若初胸膛里的林婉栖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没人知道她眼里的失落早已化作喜悦:“没关系,我知道刚开始都是很忙的,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抱住他的那一刻,贺若初身上的一股寒意,还有他肩上微微湿润的衣服,让林婉栖没有办法多说什么,只剩下理解。
自从和贺若初在一起后,林婉栖发现自己越来越矫情了。真是想要的更多了,还真是谈恋爱和做朋友是两个状态。
察觉到抱紧自己的手要松开,林婉栖抱得更紧了:“别动,我再抱会儿嘛。”有贺若初在身边,能让她安心许多。
面对这样的林婉栖谁会不喜欢呢?贺若初宠溺任由着她,抚摸她的头发:“好。”
不论外面的雨声多大,但完全不影响相爱的两人相见。所有的情绪化,都变成了包容和体贴与理解。
“栖栖乖,我看看你的膝盖。”过了好一会,贺若初拍拍她的后背。他牵着林婉栖来到椅子上坐下,自己蹲在她的面前。今天林婉栖穿的本来就是露腿的短裙,映入贺若初眼帘的是她白皙的皮肤上一点淤青。
“不痛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们天生有着对疼痛的恐惧,能让自己忘却这些的,那得多喜欢或多绝望啊。
面前蹲着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帮自己揉着淤青处,他眼里的疼惜毫无掩藏。和他在一起,林婉栖感受到了所有光明正大,满满的爱。
为了防止贺若初想太多,林婉栖拉着他往外走,嚷嚷着自己饿了。
刚出画室,贺若初拿起放在门口的雨伞,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林婉栖走进雨中。昏暗的路灯下,他们的身影是那么的温馨。
身后黑漆漆的画室忽然亮了,一个寂寞的影子慢慢走过去,瞧见画板旁的雨伞愣住了,随后拿起随手扔在垃圾桶里便离开了。
“今天还顺利吗?”
林婉栖捧着碗接过贺若初夹的菜,一边关心看着他。
艰难期被关心的感觉很好,尤其是被爱的人。贺若初一身的疲倦一下都消散了,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很有感染力的笑容:“有一点难度,但我相信之后肯定会好的。”
贺氏的影响力也很大,经历了多年的沉淀,董事会的人也是更加有发言权。
忽然林婉栖举起杯中饮料,郑重道:“恭喜你进入第一步,之后一定会事事顺利的。”
“谢谢哦。”
相比于m国的倾盆大雨,凉城的天气显得正好。
夜晚的天气不再席卷炎热,微微的晚风吹在身上正合适。怕热的人,也不用躲在家里了。
一向闲不住的林楚泽一身黑色西装,正式的穿着坐在餐桌边,时不时低头看手腕上的手表,像是在等什么人。
服务员上前询问几次,他只是不慌不忙的让再等等。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内心的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餐厅的人逐渐散去,唯有林楚泽双肘放在桌面上,手抱着自己的头不说话。
他旁边亮着屏幕的手机上显示的电话,从未打通过。自从上次在凉艳酒吧出事后,唐容宁便一直躲着他。这次好不容易约到她,可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林楚泽也没有瞧见她半点鬼影子。
“林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连餐厅都要赶自己走了,为什么你还没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楚泽不再多想拿起外套往外跑。
一辆车在月光的照路下,加速往别墅区驶去。紧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甚至指尖太过用力而泛白。林楚泽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漠,直到来到过无数次的树下。
那里正对着的房间便是唐容宁的卧室,而今日,本该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此刻屋内却亮着灯。
林楚泽坐在车里,双眼里尽是隐忍,他直直盯着唐容宁房间的窗户,手中握着的手机不停给备注“阿宁”的号码拨打。
一遍又一遍,主人仍然没有想要接通的意愿。
那一晚,等到房间灯灭了,林楚泽在树下等了一夜。
车内的林楚泽此刻双眼通红,下巴的胡渣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了,他像是失了魂。重新拿起手机,拨打通了电话:“你知道容宁昨天晚上在哪儿吗?”
沙哑无力的声音,和平时嘻哈的林楚泽完全不一样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林婉栖愣住了,和贺若初疑惑相视后老实交代:“她昨天在家啊,我和她还聊过天来着,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就问问。这几天你和若初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欺负你?”
心中明明有答案,可是在听到更加肯定的回答,林楚泽心揪得生疼。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克制情绪不让别人发现。
可林婉栖又怎么能算得了别人,太了解对方了,她一下听出了林楚泽的不对劲,担心问道:“我和若初很好,你和容宁是不是出事了?”从一开始林楚泽问自己唐容宁时,她便察觉有问题。
“哎呀,我的事你就少管了,你和若初好好的就行。”
敷衍后,林楚泽立马挂断电话,不给林婉栖半点再询问的机会。
耳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林婉栖心里有些担心,给唐容宁打电话时已经没人接了。
一旁的贺若初搂着她的腰:“他们之间的事总觉得很复杂,甚至像是隔了山海一般。”
之前贺若初也和林楚泽聊过,那小子甚至觉得唐容宁有什么事瞒着他,所以才会每一次对自己的态度都不一样。
人人都说,若是真爱,山海皆可平。可放在现实里,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有各种言不由衷。
要考虑的现实因素太多,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像林楚泽和唐容宁,外人不知道情况会疑惑,但林婉栖明白所有原委却无法自作主张替唐容宁解释。
“没有办法,他们之间的事别人插不了手。”
那天的后续林婉栖他们不知道,但是从那一刻开始,林楚泽便没有找过唐容宁。甚至大白天便开始将自己关在凉艳的的包间里。
林家是凉艳的投资人,林楚泽在那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包间。
他从唐家离开便去到那里,包间里黑漆漆一片,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王经理带着顾林峰赶到时,两人都在门口犹豫了。
王经理想了一下还是去忙自己的事了,他还是让楚泽自己发泄吧。留下门口的顾林峰一个人,当他推开门一瞬间,满满的酒味儿扑鼻而来。
靠开门后的光线顾林峰瞧见一人瘫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周围摆满了杂乱的酒瓶。林楚泽意识已经不清楚,但手中依然握着酒瓶。
“楚泽,林楚泽!”
顾林峰每走一步便会踢到酒瓶,差点摔倒。他来到林楚泽身边,他浑身的气味儿让顾林峰不免紧蹙眉头。
摇晃了林楚泽好几次,叫着他,都没有反应。
正当顾林峰以为这人出事了,要叫救护车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我没死。”暗淡的包间里,林楚泽强忍着醉意看了他一眼。
好久没见林楚泽这幅模样了,顾林峰叹气坐在他旁边,随手捡起一瓶酒用牙咬开,喝了一口:“大白天你躲在这里,你一天没消息,你爸妈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要不是王经理通知了他们,你知不知道他们很担心你,都要报警了。”
他承认说要报警是夸张了,但林叔焦急的语气藏不住。
“我就是难受想一个人待会儿。”林楚泽浑身没劲,颤颤巍巍举起半瓶酒一饮而尽。
能让林楚泽这样颓废的,顾林峰想除了唐容宁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吧。
“我陪你。”
那天顾林峰不知道陪林楚泽喝了多久,他之前因为栖栖的事和楚泽有过矛盾,但终究是认识多年的兄弟,两人什么也不用说,也懂彼此心里的想法。
他静静陪着林楚泽,后来还是李欢过来带他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