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鸟中佐这会儿疯狂了但并不代表着炮兵中队长也疯了。
战后如果是胜利了还好说，胜利可以掩盖一切丑陋。但若是这场攻坚战失利了，他指挥的这6门步兵炮一旦炸飞了自己人，那他就要倒霉了。
不光是前线残存下来的步兵指挥官要找他的麻烦，恐怕军事法庭他也要走上一遭。羽鸟中佐给他的命令是炮击中国人的阵地，可不是自己人，哪怕距离刚刚在200米这个临界点上。
该死的，炮又不是枪，指哪儿打哪儿？炮口角度稍稍有一点误差，实际炮击就是上百米乃至几百米的差距。这还是可以当直瞄炮用的步兵炮。山炮这种榴弹炮他更是万万不敢用的，哪怕是陷入疯狂的羽鸟中佐，在还没有战至鱼死网破的当口，也不敢用山炮将敌我双方都炸成灰。
既不敢违背军令又不想在战后当背锅侠，那就只能努力提高命中率，要想提高既可以当直射炮又可以当曲射炮的步兵炮的命中率，就只能继续拉近距离。
所以，这位在心里将自己临时顶头上司羽鸟中佐家族所有女性问候了一遍又一遍的步兵第77联队直属炮兵大尉中队长只能硬着头皮将命令中的1500米，又主动前提前了300米，距离旧关主阵地，只有1200米。
而且，因为是仰射，在连续几发试射都从旧关阵地上空滑过之后，这位考虑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炮兵中队长依旧要求炮兵们将炮口仰角提高，他现在是宁愿射不准中国人的阵地，也不能将己方的步兵炸上天。
六门步兵炮一起开火，还是很牛皮的。不说炮击的效果如何，光是炮兵阵地上腾起的浓烈的硝烟甚至将宽达300米的炮兵阵地都笼罩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楚，但打出去的炮弹能落在旧关阵地上的，其实不过只是十之二三，大部分的炮弹都从旧关山顶上划过，落在后方的山地和沟壑里爆炸。
这让躲在阵地背后已经准备好9门82迫击炮的一营集中在一起的三个火力排的炮手们都目瞪口呆。
日本人虽然够坏，但军事素养绝对是杠杠的，哪怕是在长城之战被击溃的第八师团，无论是士兵死战不退的武士道精神或是精准的单兵射击技能还是其炮兵的精准炮击，都给独立团残存的老兵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也是他们在训练场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以身作则率领新兵们刻苦训练而从不懈怠的动力，如果在训练场上都不努力，那将来拿什么和武装到牙齿的日寇拼命？
可是，日军步兵炮炮手们却让他们大开眼界，92式步兵炮原来，竟然可以这么玩？MMB，不会是特意去炸抬着担架送伤员去医院的救护兵的吧！
遥望着山背后被炸的山响，正奔向山沟里掩体下临时野战医院的救护兵们纷纷卧倒的身影。迫击炮手们怒了。
他们忍到现在没有炸阵地前沿的日军步兵，也没有炸正在大发淫威的日军重机枪阵地，可不就是等着揍日军步兵大队直属炮兵中队的步兵炮嘛！只有干掉这个大祸患，阵地上的机枪火力点才能全力开火，步兵炮打工事的能力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观察手，给老子找到步兵炮阵地的位置，特娘的，都给老子打准了，老子要干死他狗日的。一个也别想给老子跑。”临时担任迫击炮组指挥的火力排副排长刘津佐鼓着腮帮子怒吼。
本身就带着200民夫投奔独立团，又是独立团伤兵刘津佑的兄长，“根正苗红”再加上本身枪法出众有一身好本领的刘津佐在独立团这四年可谓是青云直上，直接从上等兵干起升至军士，最终在教导大队受训半年之后被提拔为军士长担任火力排排副，距离少尉排长仅一步之遥。
而且，在他的直属教官以及直属长官副营长兼一连连长叶子飞的影响下，这位曾经不识一个大字的陕西潼关猎户甚至上交了入党申请书，被列入了入党积极分子的行列。
从这个进度上来说，他基本和他的团座长官属于同一序列。
“目标，J，目标，J，目标，J，目标。。。。。。重复，目标J，目标J。。。。。。最大直线距离1250米。”将硕大的炮兵观测仪竖在岩石上，对于百米外甚至数十米外还在轰然爆炸的炮弹置若罔闻的两名炮兵观察手一边努力透过硝烟看着远方，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吼。
他们报的并不是传统的炮兵观测手所报的海拔高度、经纬度、直线距离等炮兵所需要的射击数据，而是用刘浪从未来带来的网格式炮击参数报数法。
就是将通过侦察兵将整个战区绘成一张整体的军用地图，军用地图上画有网格并编号，先用字母分割纬向，再用数字分割经向。比如旧关前线800米至1500米位置都为J11，5000米至6000米为J1，以此类推，几乎娘子关前线所有位置都在这个方格范围内，但因为地域的关系，这个方格很大，是无法精确定位目标的，于是在大方格内再纵横画10格，把网格缩小100倍，每个网格用2位数字表达，如整个旧关前线800至1500米，宽度为1400米上百万平方米的区域都在J11这个方格内，再细分每一个方格就是上万平方米，如此这样将网格多次划分，每次网格缩小100倍，多加2位数字表达，一直到可以精确到百平方米表示为止，无论是山坡还是迫击炮，都可以对长宽不过十米的区域进行有效的杀伤。
这样字符窜比较长，每次炮兵作战的地方相对固定，肯定在某个大方格内作战，实际还可以把大方格的代号省略，只报最后几位数字就可以了。实际上炮兵地图也是这么表示的，这个地图是作战以前早就准备好了的。
整个大战以前，工兵和步兵们拼命的在构筑工事，炮兵们除了选好炮位和构筑炮位工事以外，所有的炮兵观测手们就是在忙于这个网格化工作。
炮兵作战时，观测手只需要观察和计算目标在哪个小网格内，然后把目标信息和目标所在的网格数字报给指挥员，指挥员迅速查看数据表找出相对距离和射击参数参数，将命令传给炮兵们，炮兵们则根据各类射击参数调整炮口开始发射。
这样做，既提高了准确性又大大降低了炮兵们调整炮口的时间。
在日军步兵炮开炮没超过一分钟，许久没发言的独立团82迫击炮开始反击了。
射程高达2500米的82迫击炮炮击1300米左右的日寇炮兵阵地不要太轻松。
在刘津佐的命令下，8门迫击炮一口气砸出去了近80发炮弹，平均每门炮干出去十发。
直接将一字排开，每门步兵炮横纵间距达到40米的六门步兵炮全部淹没在炮火的硝烟中。
因为怕背锅小脸绷得紧紧的炮兵中队长临死前真的是很委屈，八嘎的，哥们儿都已经朝天上放炮了，咋还不依不饶呢？有那么多迫击炮也不说一声，早说一声，哥们儿打死也不会跑这么近找死啊！
怎么着，也要躲羽鸟中佐那个混蛋的背后，要打，你们先打他好了。
“中国人竟然还有这么多大口径迫击炮。。。。。。”被炮兵中队长临死前痛骂的混蛋步兵大队长羽鸟中佐眼瞅着自己命令抵近炮击的六门步兵炮被一片炮火覆盖，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
那可是联队长亲自授权给他可以全权指挥的联队直属炮兵中队的一半实力啊！除了还有4门山炮呆在4000米外的炮兵阵地上，还有2门37毫米战防炮没有动用，联队直属炮兵中队的6门步兵炮可全在这儿。
竟然，刚射击了不过一分钟，都还没见山顶冒火呢，中国人的炮击报复就来了。
而且，打得还那么准，包括几发试射，几乎都在炮兵阵地的范围之内，横向排开足足近300米的炮兵阵地被从天而降的大口径迫击炮砸了满脸花。
虽然整个炮兵阵地被浓烈的硝烟笼罩着看都看不清，但数百米外不停爆出的轰隆巨响提醒着蛋蛋都忧伤的老鸟中佐，那是阵地上炮弹殉爆的声音。
完了，羽鸟中佐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见这悲惨一幕的同时，山上激战正酣的战场态势却是貌似在向日军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