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既然是让弟子挑选功法的,没道理存心置人于死地,所以其中必有玄机。法意不再盲目地乱动,她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静下心来,那柄唯一的法器离自己只有四个人的距离,她从刀尖开始,一寸一寸地向下感应。这是一把雪亮的尖刀,但却没有任何金属的气息,它煞气内敛,但威势仍然让她感觉心惊。
冰寒之气凝而不散,十之八九是万年玄冰制成,更细致的部分感应不到,因为越是推进越是有一股抵触的威势在抗拒她,这绝不是一把普通的法器,法意感觉到了它内在的东西,像两生镜一样的模模糊糊的性格!
这把法器给她的感觉十分孤寂,寒冷,仿佛是一个无声的眼神,传达着“再往前一步便杀了你”一般浓浓的警告。
剑柄也是玄冰所致,因此通体雪亮并无瑕疵,但是剑柄上却有一个浅浅的椭圆的坑。按照人们铸剑的习俗,这个位置经常会镶以奇石,这个坑,十有八九缺了一块石头。
看那坑的大小,和自己意灵钗上的意灵石差不多大,至于这柄法器的瑕疵,她还感应不出来,能陈列在这里的肯定是法宝无疑,虽然它是残缺的。
眼前无法可想,法意无意识地从怀中摸出意灵钗,摩挲着上面的红色意灵石。
就在她思考应该退还是进的时候,手中的意灵石正变得微微发热,法意低头诧异地看着这个几次救她性命的东西,耳边忽然传来“嗡”的一声。
是剑鸣!
是那柄玄冰剑!
那柄剑正在铜像的手中微微颤动,二者仿佛相互吸引一般,遥相呼应,法意拿着意灵钗尝试性地往前迈了一小步,身边的铜像再次变动,她又被灵力向前推了一步,此时和玄冰剑只有两个人距离。伸出胳膊已经很接近剑尖了,感应力变得更强,那把剑嗡嗡着好像要从铜像中飞下来。
难道意灵钗上的意灵石是从这把剑上挖下来的?法意忍不住这样想。十数息之后,嗡嗡声却渐渐沉寂下来。法意十分失望。她现在身在铜像之中,一动用灵力就会被超倍的力量摔飞,可谓进不得退不得,眼下该如何是好呢?
正在此时,剑尖不知怎么忽然调转向下,眼看着扎在了地面之上,它稳而又稳地立在地上,就像一个虽被放逐却依然高贵犹存的国王。与此同时,铜像手中捧着的铜匣忽然动了,它倾斜了一个小小的角度。里面的兽皮便飞了出来。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法意一把将兽皮抓在手中。
《天灵御脉诀》,奇怪,看这个名字,怎么好像量身打造的一般?!初读之下。恍兮惚兮,再悟之下,其中有象,法意沉醉在对功法的感悟之中。
不多会,便有一股灵力送了她出来,而那块兽皮,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安好地躺在铜匣里。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样获得功法的。但对她来说,眼下就这样拿到了!
无心再去闯铜像阵,法意心中满是功法带来的明悟。她再次回头看了那座铜像一眼,一双丹凤眼,一张狭长的脸,颧骨高耸。目露精光,仙风道骨之气使他显得尤为出尘。
听灵真说,天云门创派师祖的法宝便是一把威震烟云的宝剑,在此处唯有这一座铜像如此特殊,此人身份。除了那位开宗立派之人外,不作他想。
法意深施一礼,然后便转身匆匆下楼,直奔自己的住所。
角震去谷中放风去了,她在榻上盘膝坐下来。按照功法中的要求调动灵力,从前修炼,从来都是经脉顺行大周天,这部功法的第一层就要她逆行修炼,要知道逆脉而行最恐怖的下场就是经脉暴烈而亡,走火入魔还是好的。但她却一丝犹豫也没有,直觉告诉她,或许这正是解决她经脉问题的关键,莫名的动因呼唤着她,叫她不能却步,认定一般不肯放手。
整部功法分四层,第一层,逆脉,颠倒阴阳相长的顺序,第二层,激进,除了法诀外,附篇还特意提醒,只要能快速增加修为的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尝试,让自己根基越不稳越好。在这一层她的修为会暴涨到元婴期,时间越短,后续的成就越大。第三层,散功,元婴之后,一切灵力会在三个月内散佚完毕,她会一步步倒退到凡人水平。三个月之后,才能修炼第四层的功法,这一层用了两个极为大胆的字眼,“齐仙”。
这部功法的精华全在经脉之上,仿佛就是在变着法的折腾着人的经脉,她被经脉之苦困惑已久,读书拓展了她的视野,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经脉并不像人以为的那样自然,它的本体太清鼎曾经锻造人体出来,所以她在想,原初的时候,人的经脉到底是怎样来的?它是和人的血肉之躯一模一样,还是一种其实独特而不能忽视的存在?
这部功法加固了她的想法,她越来越感到,经脉的重要性绝对没有得到人们应有的重视。看书的过程中她也在不停思考自己身体中的那座奇怪的冰晶世界,渐渐地,一个模糊的想法形成。
她每次在冰晶世界里被冰蝶进入身体后,都会伴随着进阶或是提升,所以那些冰晶是不是能够直接给自己带来灵力?难道说,它们都是固化了的灵力吗?她本是太清鼎锻造出来的肉身,那段记忆如今虽然淡化至虚无,她几乎想不起来了,但她为小宝塑造灵根的过程她还记得清楚,其中有一步非常重要的就是要将灵息送入他的丹田。而她自己,灵火与太清鼎中的幽火一般无二,这说明,她的灵息应该就是来自太清鼎的。那么那些冰晶,有没有可能是还没有消化的火息?
而且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们在自己的身体里不安分起来,一边消化,一边又凝固,牵引着她经脉中的灵力也毫无招架之力。经脉逆行,颠倒阴阳时序,或许正是不破不立的法子。
法意按照法诀调动灵力,她很快感到心血呕逆,强压下来,满头是汗地把第一个周天运行完毕,她仿佛如蒙大赦一般,整个身体都松泛了。
有了开头,接下来就容易得多,法意渐渐进入状态,在难受之外还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每次灵力逆行一个周天后,她会觉得丹田处的灵液似乎比平时涌动得更具生机。
再一圈下来之后,法意长舒一口气,这些天来,没有一天比今天的状态更好,只是这种志得意满的感觉下一秒钟就被一种杯具感击破了,因为,已经寅时二刻了……
法意理所当然地迟到了,火玲真人的脸色十分难看,桓珠看她也微有不悦,倒是姜石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应君壁也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是了,乾一有史以来恐怕还没有人敢在第一天训练时不到场的,这不是给真人没脸么。
没人觉得她是故意迟到的,因为,谁也不傻,好不容易进来了,做什么自掘坟墓的事情,但是真人的尊严是不容筑基弟子侵犯的,不待火玲真人询问,法意便自己把原因说了,还说了一堆道歉的话。
她心里一点怨尤也没有,事实上,这些话她过嘴不过心,半丝也没觉得委屈。火玲真人的脸色倒是一分也没好看,整个上午都拉着个脸,他本来就一对红瞳,一脸凶相,不高兴起来更是十分骇人。
午休的时候,姜石涯又下意识地来摸她的头,她早上不妨,眼下可没让他得逞,姜石涯哈哈一笑,改成拍拍她的肩膀,“火玲师伯就是个什么都写脸上的脾气,莫往心里去,改天我陪你上门给师伯陪个不是就好了。”
姜石涯的大哥风范让人觉得十分温暖,事实上,她对这件事并不介意,但道个歉也可以接受,于是就点了点头,应君壁摸着下巴,“这么可爱个女娃儿,师伯怎么忍心和你生气呢?”
这句话把两个人都给逗笑了,法意已经不小了,按历法来算,还有十天就是她穿来的日子,也就意味着她快十一了,不过她的身高已经和十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虽不是袅袅婷婷但也是新荷初绽的亭亭少女。
只有桓珠一个人还在树下参习火玲真人的讲道。他们四个,对应天干地支中的四种火,这四种火的秉性本来就互有不同,火玲真人讲的就是火之道,让他们按照各人对应灵火的性质去修行、修心,各人性格与所属火性越接近,将来结丹的时候几率也就更大一些。
火玲真人着重强调,天地万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构成,人是万物之一,因此也不例外,五行不仅分阴阳,还有很多细微的差异,比如单是土元素一种,就分燥土和湿土,所以人越是与某种五行元素的本真趋近,就越会接近于天地的本源,接近于道,如此一来,结丹的几率自然会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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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五行元素 阴阳之分、物象之意、天干地支之分等,并非茶茶杜撰,传统文化之中确有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