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怀中有熊老给他的避水之石,此刻便显出大用来,他只消往水中走去,水流就会自动避开。
从那个破洞又钻了回去,仔细瞧了半天,墙上果然有壁画,不过被法意打破的地方已经看不出端倪了,最边上有线条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个人的胳膊,胳膊右侧连着这人的整个身体,此人的另一只手臂背在后头,底下有一群人在向他跪拜。
壁画不知是何人所刻,小宝只看了这么一点就觉得头疼,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等到头疼缓解了就接着向下看去,小宝自在此处观看壁画不提。
石门前的太清鼎里,拳头大小的法意双目微闭,她本是太清鼎的器灵,因此只要她身处鼎中神识便能受到温养。不过此刻,受到太清鼎温养的可不仅是她的神识,还包括她的肉身,在他人都看不到角度,法意身体中的经脉又清晰地显示出来,幽火的淬炼循环往复,一些肉眼可见的颗粒再次析出,起初的时候都在幽火里漂浮,渐渐地就被炼化成飞灰。
算上这一次,这已经是太清鼎第二次为她淬炼经脉了,不过可惜,两次法意都毫无知觉。在幽火的作用下,她的火灵力也在缓慢而不间断地沿着经脉循环往复地运行,整个九九八十一个大周天过去,周围的灵气疯狂涌来,它们争先恐后地往法意的身体里钻。
这些灵气被不断压缩成液态,满满地充斥于经脉之中,直到再也容纳不下,只听“噗”的一声,法意周身的几个大穴仿佛被撑开一般,这些无法容纳的灵力立刻找到了去处,法意整个人的气质便不一样起来。
此时经脉中虽然恢复了宁静,但若是她清醒着,就必然会发现,身体中灵力运转的更通畅了,这意味着她调动起灵力来会更加得心应手,修炼速度也会有所加快。
不知过了多久,法意醒了过来,便发现自己又跑到炉子里来了,这种感觉真是太舒适了,就像回家一样,有一种心安理得的放松,如果不是惦记着早点出去,她都不想出来了。
心念一动,整个人就从太清鼎中飞了出来。
法意立刻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更轻了,而且灵力调动起来也更顺畅了,整个人的精、气、神别提有多好。说起来,她这也算因祸得福,原本岌岌可危的神识经过太清鼎的温养后变得更强大而坚实,也幸好她病急乱投医时把太清鼎搬了出来,不然这一次她可真的危险了!
与此同时,在一处水晶铺砌,云雾缭绕恍如仙境的山门前,一位白眉老道正手握拂尘,遥望着西北方向。
须臾之间,一只鸟儿扑扇着翅膀从极远的云端飞射过来,一对豆儿似的黑眼珠仿佛看见了这位立在山门前的道人,只向他一头扎下来,道人轻轻伸出手去,鸟儿便落在了他的手上。他随手一挥,一个隔音结界便凝了出来,这鸟就不知怎地口吐人言,却是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师祖,弘茗师叔传信,牧州星相异动,恐是神物再发异兆。”这鸟儿说完这句话便化作一张黄色的灵符,无风自燃,直到烧成灰烬。
道人眼中精光一现,自言自语道,“不到一年,牧州便生两次异兆,果然有异宝出世么。”他背手思忖片刻,只一扬手,又一张黄色的灵符出现在眼前,不见动作便化作一只白鸟。
道人轻点鸟儿的额头,道,“无砚,你速挑几个精干的弟子进入牧州一探,务必要找出异动所在。”说完这句话,一扬手,鸟儿便像箭一样直射出去。烟云大地上,多处山门都有鸟儿所化的传讯符秘密地飞进飞出。
烟云的风声,因这一次的异动,再次紧了起来。
法意不知道的是,此刻整个烟云大陆的所有修真门派都已知晓了灵云山妖兽肆虐的事情,如果仅是在牧州,他们未必会管。但眼见着灵云山大多数妖兽都已倾巢出动,一些左近的小修仙家族更在妖兽的铁掌之下纷纷覆灭,妖兽主力很有从贫瘠的西北向中南扩散的架势。
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叫做玉清宫的门派,他们自然晓得个中厉害,怎肯以一己之力硬抗,玉清宫掌门凌虚子带着首座长老绰号“恨天长”的玉灵子便挨个门派做客,只要见了对方掌门便涕泪交加,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地往下流,只把那凡人受妖兽践踏的种种苦楚哽咽地絮絮道来,偏还栩栩如生。
传闻连修道多年清心冷情的无极派掌门道一真人听闻都眼角微湿,那些炼气和筑基期的弟子就更不用提了,有些不顾场合地当场大哭,说是自己的亲娘妹子就在牧州某地云云。凌虚子闻言更添了十二分的泪,将那处所在直描绘的如人间炼狱一般,叫人不忍闻之。
言罢,他便高叫,作为修道之人,虽然要顺应天命,但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凡人受苦而不顾,那便不是正道,而是邪道云云,逼得道一真人当时便点头表示,一定参与联合剿灭妖兽这件替天行道的大事。
凌虚子这一番拉大旗扯虎皮的行为很快就被其他门派知晓,尤其是地处烟云东南的门派,纷纷来了个避而不见,要么托词掌门不在门中,要么就说太上长老正在闭关云云。凌虚子倒也不惧,直接跑到别人门派的道场,使了扩音法诀,向人家门派全派弟子演讲。
群众的情绪最怕这样大张旗鼓的煽动,这一招凌虚子简直屡试不爽,只把整个门派都搞得呜呜咽咽,不知道的还以为该派掌门坐化了呢,除了晦气点,倒是不怎么样。不过修道之人最讲究天兆这些,凌虚子只用这法子就逼得两个门派掌门不得不极快地“返回了山门”,并好好地答应参战。
真碰上软硬不吃的,他还有最后一招,那就是放出师弟玉灵子。玉灵子此人之所以叫“恨天长”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人生得的面方口阔,五大三粗,看上去极省事的一个人,偏生是个最不省事的。
凌虚子极通达,掌门和太上长老不是不肯见面么,没问题,那我就留师弟在这等着吧,你看这出门办事总有回来的时候吧,贵派家大业大,也不差我师弟在这等几天是吧。
一听说玉灵子要在本派待到掌门回来,负责接待的修士们脸都快绿了。凌虚子走之前还没忘回头说一句,我师弟这人秉性忠直,就是人太简单了些,若是给贵派添了什么麻烦,还请看在同为烟云修真同道的面上原谅则个,说罢还真诚地做了个揖。
一听这话,底下修士们的脸色都不好看,这下子玉灵子要是犯了什么错,那是他秉性忠直,太过简单所致,我们门派要为此计较,那就是大大失了风度。何况人家掌门都提前行礼赔罪了,到时候他们还怎么好再说些什么?!
玉灵子果然不负凌虚子重托,别看他外貌笨拙,人可比谁都灵巧,一身结丹中期的修为都快赶上他师兄了。他倒也真的忠直,说是不能白来一趟,非要指点小辈功夫,结果哪个筑基弟子能抗得过结丹师叔的击打。也没看玉灵子怎么出手,反倒是处处避让,这些筑基小辈就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
虽不是什么损伤道基的大伤,但耐不住玉灵子天天来一遍啊,最后整个山门的筑基弟子都怨声载道,因为玉灵子他不从早打到晚他不痛快啊。
这还只是他忠直的表现之一,此外还包括见啥挑啥毛病,比如祖师爷祠堂风水不好,非要撺掇着挪地方,见人就直言批评,总是切中要害,又叫人恼羞成怒不起来,听说此行还生生揭破了彩月门二长老与三长老的“好事”,总之,闹了个沸沸扬扬。正是因为凡是玉灵子在哪,哪里的人就要恼恨日头太长,盼着这个煞星早点离开,所以他才得名“恨天长”。
这些门派也不傻,当他们发现自己门派中的治伤之药流水一样地从丹房流出的时候,当他们担心自己的私密被人正大光明地摆放在阳光之下供人观赏的时候,他们终于齐心协力地将“出门在外”、“闭关修炼”的掌门和太上长老们给请了出来。
剩下的门派一看,好家伙,“恨天长”来势凶猛,杀伤力极大,看来我们的掌门还是不适合此时出门,于是烟云各派共同结盟对抗妖兽之事无比顺利地敲定。
虽然他们背后都痛骂凌虚子和玉灵子卑鄙无耻,但人家玩的明明就是阳谋,他们自己还真豁不出去那张脸,因此也颇没奈何。现如今各派已经如约发动,联合将牧州合围起来,势要关门打狗,这些事法意自然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