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行。”一瓣郑重的说道，“这对周国对王爷，都没有好处。”
莫风幽幽的对一瓣笑道：“等祭祀大典完了，我们要去一趟京都了。”她顿了顿，“我还要去花石峡，看看我的大表哥。”
风蓉蓉的大表哥，自然就是莫云。
一瓣明知故问：“为何？”
莫风翘起脚来，轻轻的拍了一下一瓣的脑袋，嗔道：“你说为何？你杀的这个女人，不正是驽瀚的东闵国情人吗？”
一瓣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嘘”了一声，“姐姐，驽瀚哪里有什么情人？驽瀚是圣女的。”
莫风撇撇嘴，为着一瓣的阴阳怪气：“我倒是看不出，你是吃驽瀚的味儿的。”
她手指轻点，将玉珏里的小黑魂魄招了出来，魂魄离了本体，晶莹剔透，在莫风指尖显出本体的影儿来，与驽瀚果真有几分相似。
莫风笑道：“他倒是很像驽瀚，剩下的几分不像，应该就是他母亲的模样了。”
她歪头看了一眼一瓣，一本正经点头笑道：“倒是很像你呢！”
一瓣怒意横生，横了一眼莫风，莫风这才察觉到一瓣的目光竟是有这么狠厉的时候，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谁知一瓣却主动说道：“姐姐，你说得对，那个女人生了我，也生了他，所以我会和他很像。”
莫风觉得很别扭，什么叫“生了我又生了他”？那不就是同母兄弟吗？只是不知道一瓣的父亲是谁。
当然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了，那女人死了，魂魄被收，无法回答莫风的问题。
也没有什么问题好回答，能够在周国躲那么久的东闵国人，没有简单的。
莫风收了小黑魂魄，以融魂之法，将小黑母子的魂魄融成一体，她知道桐华司的厉害，不敢再吸食魂火，又不想放这对母子，只能将魂魄放在玉珏里。
驽瀚墓前，一瓣以周人之礼，给驽瀚上了几柱香。
莫风提到一个现实的问道：“驽瀚没了，以后白房子谁来打理？”
莫风提这个问题，是因为依着白房子的规矩，大总管一向都是长男担任。
一瓣当然不可能长久的留在白房子……他想了想，说道：“让蓝蓼做总管吧。”
“蓝蓼？”莫风很不放心，毕竟岛上有珠玉果，祭司神洞里有她莫家的宝藏。“他能行吗？”
一瓣知道这个能“行”的行里面，包括很多内容，能力够吗？忠心够吗？
“能。”一瓣转头看向莫风，低声说道，“他认得小黑，刚才却没有认。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一瓣冷笑，看向夜幕下的白房子，“蔡业北再次失算在人心上，他没有想到，蓝蓼不认小黑。”
而这正是莫风所担心的，蓝蓼明明认识小黑，为何不认？这个孩子，虽然做了一件正确事，却未免心计过多了一点。
一瓣冷笑道：“你知道青卫君为何把小黑做成战士吗？”
莫风心里一亮，驽瀚又不是土人，那女人是东闵国人，小黑如果是驽瀚的儿子，应该不可能被做成土人才对。
“那女人，骗了驽瀚？”
一瓣耸了耸肩，厌恶的说道：“她刚才以为压制了我，说了实话。她是做红倌人的，不愿吃凉药，有了身孕就生下来，能赖上谁的就赖，像小黑，他恰好长的像驽瀚。像我，赖不到谁，就卖。”
“呃……”
莫风咧咧嘴，她所知道的伎馆，都是清音小筑那种阳春白雪，即便是红倌人，也没有听说还有这种事情，着实让她很不舒服。
“东闵国人，活下来的不多了。”
一瓣撇撇嘴，说道：“那群蠢人，把老纪这种良民，杀的杀，发配的发配，留下来的，反而都是该抓该杀的人，真是笑话。”
莫风知道他提及身世心情不好，安慰道：“最后你这不是也杀了那暗谍吗？说起来那女人也是很苦，要过这样的日子。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卖掉，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一瓣沉默，莫风的话让他心里对那女人的厌恶里，糅合进一点点的温柔，毕竟是给了自己生命的女人，她卖了他，却也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
他接着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自己到过京都，看来这女人是在京都生下他的，所以他的记忆里有京都的地图和一个模糊的女人。
等等，他暗自止住了自己的思绪。为何是京都的地图呢？一定是这个女人带自己逛遍了京都，这个女人，以前是在京都做暗谍的。
“姐姐，王爷让我看着万泉山，我们真的要去京都了。”
莫风很惊喜，她本没指望一瓣和自己一起入京。虽然她总是看似理所当然的用了“我们”。
她看了一眼夜幕下的白房子，笑道：“那你多久能走？这么久不回来，总要好好陪陪圣女……”
她看了看一瓣的脸色，见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悲伤，知道他放下了身世的包袱，玩笑道：“我觉得，蓝蓼比你贴心呢，真的放心？”
莫风的话触动了一瓣的心事，他喃喃的说道：“姐姐，她说什么都不肯陪着我，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白房子岛……她说的话我总是听不懂……可她不过十五岁，哪里就比我大许多了？她是不是心里真的有蓝蓼？”
莫风见一瓣伤心如此，竟是情根深种了，正色说道：“一瓣，圣女立世已有几千年，虽然一直独守白房子，可她有天眼可以冷眼看天下。她的话你不懂很正常，你好好读书，增广见闻，见识多了自然就懂了。”
一瓣闻言恍然大悟，仿佛神魂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脸上的恍惚之色也顿时没有了。他明白了圣女的那句“虽然我独守白房子几千年，却从不寂寞”。
因为圣女从来都不是一个独守空闺等男人慰籍的怨妇，而是傲然屹立世间的神。
一瓣委屈的点点头，说道：“姐姐，听你这一席话我就明白了，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不会再让她嫌弃我。”
然后又自我安慰道，“蓝蓼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也没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