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进京
龙州，大雍的政治经济中心，也是前朝的京畿腹地，同大林寺所在的松州并列为天下最富庶的两个大州之一。
但松州仅有大林寺一个江湖势力，而龙州却还供养着温家，兰家两个武道世家。
这两家是文家的左膀右臂，为文家夺取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以局外人来看，这三家关系牢不可破，是密不可分的整体。
可近日的经历，让韩休发现，这三家联盟已经从内部出现了溃烂。
这种时候，朝廷不应该先清楚内部的隐患吗？
“看来朝廷整顿武林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韩休坐在一块青石上，啃着一张干饼，默默地想着。
这一路他们需要休息进餐的时候，文凤乾仅仅是闭目养神。
偶尔口渴了，直接便从空气中凝聚出一团水球畅饮，颇有几分餐霞饮瀣的仙家之气。
韩休暗忖，这道源境怕是与修真者相仿了吧。
应该是那域外魔头被伤到后，更改了这方天地的法则吧。
可如果对方既然都能改变天地规则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比这片天地更强。
我哪怕是具备了这方世界之力，又胜得过他吗？
韩休冷不丁地升起了莫名的焦虑。
这时，闭目养神的文凤乾突然睁开了眼睛，精芒四射。
韩休一下便感受到了文凤乾精气神的变化，他赶忙抬起头。
只见一个老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对面。
突出的颧骨顶着沧桑的皮肤。在这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展开。打满褶皱的前额下一双失神的眼睛慢慢放出光来，浑浊却温润，透着一股祥和淡定。
“阿弥陀佛，贫僧智仁，三位施主有礼了。”
老和尚向着众人合十道。
大林寺智仁？
韩休微微皱眉。
他是大林寺硕果仅存的三名道源境高手之一。
比起方丈智礼，长老智信，这一位名声远不如他两位师弟。
多年闭死关的苦修生活，别说没有行走江湖，就连寺内也极少露面。
但这种一心苦修，不问俗事的高手，绝对是最难应付的。
能上道源境的人天赋绝对是百年难求，而能抵挡一切诱惑，一心苦修的高度自律，足以让智仁在大林寺中脱颖而出。
韩休一直怀疑，这位智仁和尚才是大林寺真正的第一。
文凤乾虽然是皇族第一高手，但也未必能胜过这和尚。
文凤乾显然也明白这和尚的棘手，他忌惮地看着对方，如临大敌。
“多年不见，大师似乎苍老了许多。”
这个老和尚看起来风烛残年，一阵风都能吹倒一样。
但文凤乾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个和尚很久都没有下山了，此番出来功力又不知进境到何种地步。
“再不出来看看，贫僧怕是没有机会了。”
老和尚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
文凤乾心中一凛，道：“莫非连大师找不出前面的路？”
“花开花谢，缘起缘灭。
贫僧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得天独厚了。
想要长生，实在太奢望了。”
说得洒脱，但老和尚脸上依然带着不甘的执念。
韩休暗忖，道源境应该是目前这个世界能容忍的极限。
再要往上，必然是超脱这个世界。
可是要达到超脱这个世界，又谈何容易？
文凤乾脸上果然出现了一抹悲凉，他轻轻一叹：
“大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贫僧有几句话想要问过这位施主。”
智仁看着韩道极，脸上无悲无喜，平静无比，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文凤乾微微侧身：“大师请便。”
智仁道了声谢，对着韩道极问：
“这位施主请了。贫僧想问两件事。
第一，施主所施展的武功，是否为本寺的斩业拳？”
韩道极正色道：
“在下早已向玄光大师说明，在下从不认识任何贵寺出身的僧人，谈何会这斩业拳。
在下所用武功，是在下自创的杀拳。”
智仁脸色古井无波，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微微道了个佛号，又道：
“敝派玄光，不幸在锦州身亡。
贫僧这师侄向来行事沉稳，与人为善，很少与人发生争执。
前来锦州也是为了查证师门武功是否外传。
贫僧这个师伯，可能不能看着他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
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位施主请详细讲讲。”
韩道极面皮微微抽了一下，那玄光一上来没问几句就下狠下杀手，哪里称得上与人和善了？
他叹了口气，道：
“在下当日与玄光大师切磋，突然有一名自称李擎宇的人杀到，一招之间便重伤了玄光大师。
韩某带玄光大师回去疗伤，可那李擎宇的劲力太特殊，无论如何努力，都没办法祛除那人的劲力。
玄光大师执意要回大林寺，韩某便派人送玄光大师回去，还通知了沿途同僚，请他们出手接应。
不过，玄光大师一行却在接近云州的地方被杀，我镇武司的人同样无一幸免。
现场留下了大量惊涛掌的痕迹。
韩某便禀告上级，温大人决定带人上沧海宗问罪。
哪知沧海宗一言不合，便出手偷袭。
我镇武司损失惨重，就连温大人也因此殉职……”
智仁和尚枯瘦的手背青筋暴露，不停地颤抖着，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
“沧海宗呢？”
“已被我镇武司清剿，上至宗主姜浩然，下至宗门真元境好手，都以伏诛。”
韩道极自带一副骄傲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不屑撒谎的人。
当他真正说起谎话来，旁人反而不容易起疑。
智仁眯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文凤乾表面不动声色，却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韩休大为惊讶，他想不到自己老爹也会撒谎，而且是脸不红心不跳那种一本正经地撒谎，不由得感叹。
老爹也是欺软怕硬的啊。
智仁慢慢睁开双眼：
“贫僧此来，本是受方丈之托，来询问此事。既然施主怎么说了，贫僧便如实禀告方丈。至于方丈如何决断，便不是贫僧能决定的了。”
文凤乾道：“大师明鉴，此前沧海宗宴星海死于韩巡抚使手里，其宗主姜浩然想借大林寺的力量杀掉韩巡抚使，这才借机杀了玄光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