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地方,鸽子就落地,来到一处墙角,爪子拨开覆在上面的碎石子,然后开始往外扒拉东西。
方天林瞧它弄得这样费劲,干脆上前帮忙。这个坑洞非常小,看样子是自然形成的,并非自家鸽子的杰作。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会让鸽子将其藏起来,他记得鸽子这个族群似乎没有藏东西的癖好,难道自家养的鸽子比较特殊?
费了一点劲,方天林才拿出藏在里面的物品。天色很黑,只有点点星光闪耀,方天林看不大清楚,只能凭着手感猜测,似乎是什么牌子之类的东西。物品不大,分量却不轻,又没有可以抓握的地方,难怪自家鸽子会把它藏起来,而不是直接用嘴叼爪拎送到他跟家河手上。
此地不宜久留,方天林让鸽子将碎石子放归原位之后,立刻快步离开,从后门进入。
为了不留痕迹,方天林出去的时候并没有从地里穿过,而是从菜园子边上绕道,否则鞋底沾染湿泥,这不是明晃晃留下记号,等着有心人找上门来?即便这事过去已有几日,这种明显的证据还是不要留为好。
同沈家河汇合后,两人很快回了房。
牌子很脏,看不清真面目,方天林叫来招财进宝,让它们仔细闻过上面的味道,方拿出抹布擦拭一番。
就着油灯的光亮,方天林看得很清楚,只是上面的字体不是靖朝通用文字,更像是古体,方天林不认识,沈家河跟孩子们就更不懂。
方天林虽然不知道这个牌子到底作何用,但大致用途还是能猜出一二。牌子吗也就那么几种,瞧着之前有一批人在搜索这个东西,定然不会只是各家理事对牌那么简单,不是代表身份能出入某些重要地方的令牌,就是这个牌子本身就具有效力,无关之人拥有它可能什么用都没有,但原主失了它定然会麻烦不小。
这事,方天林也不能去找外人问,沈家人底蕴又不足,家里就他学问最高,他不懂的,问其他人也没用。
方天林对着这么一块不知来源,不明用途的令牌发起呆来。这东西在他手上完全没用,指不定还会因此惹来祸事,称它为烫手山芋也不为过。留着不如送走,可是怎么个送法呢,是随意丢弃,还是……
暂时没想出妥善解决此事的方法,方天林便将其收在地下室中。不管如何,至少要保证这东西不被人发现。
翌日天气晴朗,方天林跟沈家河去自家各铺子作坊转了一圈,便带着儿子们跟招财出门,新得名字的鸽子一号就高高坠在他们头顶。
这次方天林没叫车夫,由他跟沈家河轮流赶车。马车走得很慢,招财东闻闻西嗅嗅,最终停在一处宅院前。
方天林没有在此逗留,只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门匾。在此期间,马车一直不停,就这么缓缓驶过这家府邸,
招财虽然没有收到新指令,但它可一点都不笨,见方天林他们都走了,它立刻撒开四蹄跟上,直到超过马车,才又恢复成之前那样。
驶出那条街,方天林向招财招了招手:“招财,上来。”
听到主人呼唤,招财立即干脆利落地跳到车辕上蹲好,歪着头看着他。
“还有哪里味道比较浓?有的话你带路。”方天林尝试着和招财沟通。
招财严肃着一张脸沉思半晌,跳下马车开始新一轮寻路。
刚才只是在城内转悠,这回就直接出城,走的是东门,方天林原以为是去云州港,哪知不是,招财在中途就拐入岔道。
方天林眉头微拧,立刻叫回招财,这条道尽头是兵营,驻扎着一支海军舰队,无关人等不能随意进出。以往就算了,再往里进一点也无妨,现在明显出事的情况下,他最好不要在这里停留,免得被人盯上。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方天林没有掉头的意思,索性一走到底,直接去云州港。
云州城很繁华,云州港一样非常热闹,特别是在有船队靠港时,这种热闹程度达到顶端。
方天林他们到时,已将近午时,几人随便找了个看着还算干净的饭馆就餐。
码头这边菜色以寻常海味居多,价格低廉,又富有营养,各食铺生意看着都挺不错。
在这里出入的人,贫富差距极为明显,就连用餐场所也不同。纤夫等劳力只能在各种路边摊或者低价饭馆中解决三餐问题,商人管事则多出没在另一条饮食街上。
因着时间尚早,方天林一边慢悠悠用饭,一边目光不时扫向街上。随着离饭点越来越近,街上逐渐热闹起来。
方天林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眼睛瞧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嘴里嚼着可口的饭菜,心里想的却是那块牌子的事情。
之前那宅子挂的匾额是凌府,这个府字可不是谁家都能用,像沈家就只能挂沈宅,而不能称为沈府。
方天林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高官,但该了解的事情他一样不少。凌府再加上驻扎在云州港附近舰队,这两个条件一结合,令牌主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就算不是他所料之人,想必也相去不远。
那牌子沈家留着半点用都没有,还可能带来无穷麻烦,要么将其毁了,要么就尽早送出去。
“阿父,我跟弟弟们都吃好了。”沈璧轻轻拉了一下方天林的衣摆,目光直在他的饭碗里打转,眼里透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他这是被自家孩子教育了?方天林顿觉莞儿。过后,他收回纷杂的思绪,不再想七想八,开始认真对付起眼前这些饭菜。媳妇跟孩子们都吃完了,现在就只他一个还剩着大半碗饭没动,这种时候可不多见。
没有酒,光吃饭还是很快的,没让他们等多久,方天林便吃完了他那一份。结账后,一行人移步附近的茶楼,直到下晌上工的时候,方天林才带着媳妇孩子们前往船坞。
船坞离码头有一段距离,但并不远,乘马车很快就能到。
“快下来,阿父带你们去看大船。”方天林停下马车,站在车辕前,招呼三个小家伙下车。
沈家河撩起车帘,拧开扣锁,将车辕右后部翻开,任其自动垂下,木阶梯正好延伸到地面,三胞胎排着队逐阶而下。
“阿父,船呢?”沈璋东张西望,没看到任何船的影子。
“不要这么急,马上带你去看。”方天林话刚落,左手便被沈璧牵住,右手则被沈璜拉住,两人不声不响便占据了有利地形。
沈璋没得选择,眼看被两个兄弟抛弃,只能颠颠地冲向沈家河,心里美美地想着,大哥跟三弟一人只霸占了阿父一半,爹爹现在可是他一个人的!
瞧着沈璋抬头挺胸的小模样,方天林嘴角微微勾起。
留下招财看马车,几人朝目标行去。
船坞就在前面不远处,即便孩子们拖慢了步伐,方天林一行人依旧只走了一会便来到边缘处。
小船随便找个地方都能造,到时候雇些劳力就能拖到海边。大船就不行了,它们都是在船坞里建好,等检查合格方开闸放水,直接从船坞驶入大海。
方天林他们到船坞一点不费劲,找到自家那艘船却费了不少时间。船越大,就离海岸越近,方天林定的那艘就是这般。
“家河,这里就是了,你觉得怎么样?”方天林微眯起眼,仔细打量面前已经有了雏形的船体。
沈家河乘过船,也看到过各式各样的船只,但那都是在海上,跟眼前这般忙碌的场面无从比较起。
这船真的很大,目测至少有几十米长,不愧为大型货船,远比在海面上瞧着更震撼人心。
方天林吩咐孩子们不要乱跑,找到这里的负责人,跟他说明来意之后,这才招呼媳妇孩子们下去。
负责人很有经验,想来过来现场查看进度的不止他们一家,立刻派了个向导过来带他们参观。
工地上很乱,到处都堆着废料和半成品,的确要有人领路。方天林跟沈家河不放心自家三个娃,紧紧看着孩子们,不让他们乱走。
站在船坞边上,就已经觉得船身庞大,近距离观看,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沈家河身形在男子中都算高大,但跟大型货船一比,就显得极为渺小,虽没有蚂蚁跟大象那么夸张,也不差多少了。
沈家河都如此,三胞胎更是小嘴张得溜圆,眼睛都瞪大了。
“爹爹,这船好高!”沈璋惊呼道。
沈家河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二儿子的话语。他一眼望去,都觉得有些炫目,更别说还不到他腰高的三个小家伙,船高少说有他们二十来个身长,在孩子们面前,它就像是一个巨无霸,难以跨越。
“爹爹,抱。”沈璋不满意自己的身高,开始寻求外援。
沈家河没有拒绝,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高出这么小半丈,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高度差并没有因此就缩小多少。
很快,沈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脖子都仰酸了,才泄气地放弃了这个蠢法子。之后他就开始东摸西碰,将附近它能动的地方都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