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地区气候湿热,不过荒谷坏境特殊,可谓是冬暖夏凉,四季分明,倒是很适合生活。当然,这是相对林山县这边的天气来说,跟靖朝北方相比,年均气温自是要高出许多。
这样的气温,正适宜作物生长。荒谷现如今开垦出来的田地,一年两作非常轻松就能达到,稍微合理规划一下,平均两年五季也不是难事。
农家人对粮食很是看重,沈家人都是农户出身,现在日子好过了,也没能改变他们这一习性,方天林也不例外。
民以食为天,粮食平常时候不显,一旦闹饥荒,它的重要性便显露无遗。
方天林可不想看到因缺粮而引起的各种惨状,所以,除了荒谷安全之外,他最上心的便是粮食问题。
方天林离开荒谷这半年多,沈家河把荒谷管理得井井有条。
有去年秋冬种植的苜蓿等肥田作物打底,外加优质粮种,即便是刚开垦出来不久的荒地,亩产也都不低。
夏收秋收,方天林虽没亲自参与,但账本他有看过,堆在粮仓中的大量粮食便是最好的证明。有粮在手心不慌,谷中这些粮食,吃到明年夏收完全不成问题。
事有轻重缓急,解决了这个麻烦,方天林才能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其他方面。
因着是统一管理,荒谷出产非常丰富,但凡谷里能生长的作物都有种,只是根据需求,所种田亩大小不等罢了。
所有作物中,产量最高的自不用说,都是方天林他们从云州城带过来的那些良种,当地物种以及来时中途所买那些,则还要慢慢培育。
方天林去云州城接人期间,留下了不少空间水精华,让沈家河用在试验田和种畜上,他只简单交代了它们的用途,其他沈家河没问,他也就没找借口胡编乱造。
方天林心里清楚,两人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其实并不能瞒过沈家河,有时候他从空间中拿出一些谷中没有的东西,沈家河全当是寻常物品,拿过来就用,一句话都不曾多问。
方天林还能说什么?只能加倍对媳妇孩子好。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很快就到了大年夜。
沈家两老看着桌上丰盛的年夜饭,脸上笑容就没断过。他们预想过,就算窝在山中,日子也不会太难熬,毕竟四个儿子各个手头都有几个钱,但没想到日子竟然还能过成这样!
瞧瞧,除了海味只有干品之外,其他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可谓是应有尽有,野味山货方面,甚至比在云州城时都还要好。
“爹,今年谷中粮食不能随便动用,就没酿粮食酒,林山县城也没什么好酒,来,尝尝我们自家酿造的果酒。”方天林接到沈家河示意,当即让三个儿子从他们带过来的年货中,取出几个精致的瓷瓶。他看了下瓶身标记,选了一瓶葡萄酒,拨开塞子,给在座众人一人倒了一小碗,“这个味道不错,孩子也能喝一点,若不喜,还有其他品种,桔子酒、山楂酒……都在那边,喜欢喝什么就自己拿,不用客气。”
葡萄酒云州城就有,不过沈家人很少喝这个,同等条件下,这酒要比粮食酒贵上许多,沈家显然还没进入到这个消费层次,偶一为之可以,常买估计大家都不舍得花这个冤枉钱。
“吃,吃。”刚一岁多的沈谷身体一个劲往前倾,嘴里还嚷嚷着,显然对颜色鲜亮的葡萄酒很感兴趣。
“这个不能吃。”陈二嫂忙将小儿子抱紧,再大一点或许还可以让他品尝一下,现在吗,还是算了,这个年龄的娃,她可不敢让他沾酒,可别以后养出个小酒鬼。
沈家人听到沈谷稚嫩的嗓音,都不由笑了。
方天林望向隔壁桌,看着自家三个娃正一人抱着一瓶,给众人斟酒,眼里慢慢浮起笑意。翻过年孩子们就八岁,这个年纪在农家已是个小大人,割草拾柴,很多力所能及的活他们都要干。
沈家不需要他们这样,但儿子们也不清闲,不但要学习锻炼,还要给书院学生上课,又时不时会被方天林拉着做事,不比那些为一日三餐忙活的人悠闲多少。
“天林,这酒多吗?”沈家湖要负责以后除方天林一家之外三家人的生意,如今脑子里都被这些给充斥着,一看到品种繁多的果酒,便想到了生意上面。
“山上野果味道不是很好,这种品相的不多,余下那些就品质而言,最多也就跟一般酒持平。不过这是果酒,跟白酒味道大不相同,喜欢喝的女人孩子应该不少,的确可以尝试一回。”方天林考虑了一下,觉得这门生意也不是不能做,只是必须得往外卖才行,林山县太小,销量不大。
酒不是必需品,对于农家人而言,甚至还能被列入奢侈品当中。想当初,沈家在广延村家境也不算差,至少能排个中上水平,那也是一年到头都喝不了几回酒,除开特殊日子外,其余时间也就能买壶劣质酒解解馋。
想要将市场越做越大,就只有拉动林山县人均收入一途,不然,就必须拓宽市场,将酒外销,否则一年收益终归有限。
方天林可没打算往外售卖优质果酒,这是自家媳妇加了空间水精华所酿造,送人可以,用来卖就算了。这也就意味着能往外卖的只有普通果酒,因着果子品质一般,酿出来的果酒口感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总之就是一句话,这些酒卖不上价,即便他们是果酒,也只能走量。
这买卖不大,方天林暂时没打算自己做,不过能赚一点是一点,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不是?要是沈家湖有兴趣,批给他卖倒也能算得上是一举两得。两人很快就这一事情商谈起来,看得众人直摇头。
张老太太张了张口,最终没有打扰两人的谈兴,兀自招呼着儿孙们吃喝。在这一刻,年节的气氛彻底感染众人,大家都放开手脚,挑自己喜欢的菜慢慢享用。
沈老爷子喝了一口葡萄酒,眼睛微微眯起,一脸享受。刚才他可是竖着耳朵在听老二跟三媳妇商量,知道他们喝的都是上品,外头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到。三媳妇可是说了,这种品质的果酒数量少,只供自家人用,不会往外售卖,沈老爷子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要搁以前,沈老爷子肯定会二话不说,将这些都收起来,留着卖钱换取家用。现在,过了几年好日子,他是彻底想开了,在钱够用的情况下,好东西就该自家人用。不过,太过珍贵的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显然,眼前这酒不在此例。
沈家跟其他大户人家大不相同,就比如眼前这餐年夜饭,没有一个下人在身边伺候,在场之人全都是沈老爷子这一房人。至于沈三老太爷,年后再聚,大年夜两家并没有一起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家人进谷的第一个年节,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落幕。
正月初这段时间,是荒谷中人最清闲的时候,等过了初十,就又要投入繁忙的工作之中。大家都忙着犒劳自己,平日里舍不得吃用的东西,这几日都摆上桌,穿上身。就是可惜没有显摆的地方,这让他们无端少了许多乐趣,不过这点小瑕疵很快便被淹没在欢乐的海洋中。
人都有攀比心理,只要尺度把握好,并没有什么问题。
各家持家理念不同,有些人家舍得在自家人身上花钱,若只是一家两家还好说,没准其他人见了,还会在背后说道他们不会过日子。可这要是数量上去了,看着别家都穿戴一新,自家却还是旧衣裳,若搁以往就算了,每家家境不一样,凡事都要较个高下,这何时是个尽头?
问题就在于,除了管事等人之外,各人一年收入差距并不大,在都能负担得起的情况下,要是还处处不如人家,这脸面就有点不好看。
大人暂且不说,自家娃总不能比别人差吧?其他人都有新衣,自家孩子当然也不能省。如此便产生滚雪球效应,闹到最后,就只有少数人家坚定本心,其余人不说人手一套新衣,小孩子身上总能见到那么一两件。
衣服摆在明面上,谁都能看见,跟风比较厉害,但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荒谷规划跟其他地方不同,大部分人家都是墙挨着墙,联排屋更是连煮点东西,左邻右舍都能清楚看到闻到,本来还有不少人家只准备了少量荤菜,穷日子过怕了,自然是要节省着用。
可看着自家娃目光不时往飘出肉香味的人家瞟,偶尔还夹杂着吞咽声,却懂事的什么都没说,疼孩子的哪还能坐得住?买,不就是过年这一回吗?这个钱他们花得起,大不了以后多做点针线,多去几趟山里,总能将钱再赚回来。
情绪容易感染,行为同样如此。这导致沈老爷子大年初一在内村中转悠时,碰到的人,大多数都是一水新衣,真的是崭新的那种。
沈老爷子内心再次受到震撼,一家人发达容易,连带着依附他们的人都能这样,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